月冷天涯/月影流殇

第55章


然后伸手,道:“银子。”
  雇主看着那只手,有些惊诧,道:“这些年来我请的杀手无数,没有一个可以这么轻易的进去,并且取下这家伙的命,你竟然……”
  “不要废话。东西拿出来。”
  我皱眉,道。
  他将那一包有些沉的东西递给我,我触碰到他的手指尖,有些微凉。
  天冷了罢。
  于是,我抱拳道:“多谢。”
  我听到了他的冷笑,仿佛带着阴谋,但我没有回头。因为在我离去十丈远的时候,我听到了后面的惨叫声。
  然后,我打开了包袱,将其中的银子拿出,重新包好,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天幕道:“真是个傻子。我是用毒之人,竟也想在包袱上动手脚杀我灭口……呵。”
  方才触碰到他的指尖的时候,我已经将一种毒下在他体内。
  “想不到,你第一次杀人就这么熟练了。”月晚听了这个故事,笑道。
  “熟练?其实,生疏的很。当初我花了一个时辰,才救出小染。倘若是如今,恐怕一炷香都不要。况且那时候,纯粹是强作镇定,心里其实慌乱的很。”我索性将事实告诉面前的人,她的笑容更甚。
  “就知道。其实你的伪装真的不错,至少,离你最近的人都难得看出来。若不是今天喝了酒,天知道这一堆秘密你要保守到什么时候。”月晚道。
  伪装么……
  我摇了摇头,道:“这不是伪装,只是隐藏而已。至于那一次以后……”
  那次以后,我当起了杀手。
  纯粹也只是靠杀人来挣钱,得以存活而已。
  陌路天涯(中)
  那年,我十八,小染九岁。
  先帝崩猝,太子登基。
  听说,先帝走时,手中还握着当年的墨妃留下的一支簪子,是忆尘宫的祭祀,也是墨妃的亲哥哥送的。玉簪上刻的莲花,栩栩如生。
  又是墨妃。倾国女子。
  至于太子,也只是十二年前幸存的唯一一个皇子而已。
  他能安逸的登上皇位,不代表我会放过他。
  “等你能去杀了皇上,他也命不久矣。况且是你爹欠着皇上的,若要报仇,便等太子登基罢。倘若太子与皇上一般昏庸无能,杀了他,也好。倘若他能为明君,要如何……你自己看着办便是。”
  当时,娘看着眼里充满戾气的我,如是道。
  于是那天,我潜进了皇宫。
  然而,御书房与他的寝宫,我却始终没有发现皇上的影子。
  直到停留时间太久,惊动了皇宫的侍卫。
  我一惊,索性提气离去。皇宫这等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等到那些侍卫的灯火远了,我方才暗暗的歇一口气,倚在皇宫的树枝间。
  这夜月半,御花园中静谧一片。甚至,连人影和灯火都没有。仅剩月光明亮,照着花园一亭。
  一月,一亭,一酒,一人。
  独酌独饮。
  我只看清了这些,那人却看不见我。亭上,当时明月在,亭边,潇潇落叶埋。
  他听不见我的轻叹,我却听见了他的醉吟。
  “可知万种芳华尽,转瞬韶光作土埋。”
  转瞬韶光……作土埋?
  伤秋,还是悲己?
  我轻笑,发出了几丝声响,那人猛然抬头道:“谁?”
  我怔然,发现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倦意,却掩饰不住一种警惕。没有内力,想必也是不会武功的。
  于是我从树上跳下,走到他面前,道:“路人。”
  “路人啊……”他低头,似乎是在沉思。片刻,将桌上一个夜光杯递给我,道:“不知路人,可否与朕今夜一醉?”
  朕?
  我刚刚去碰那夜光杯的手,陡然缩回,握住了剑的右手愈发紧了,道:“皇上?”
  “皇上啊……原来,朕已经是皇上了……”
  恍若是自嘲一般,他苦笑。
  酒鬼而已。疯子而已。
  只是,酒鬼和疯子……也好。
  不知是怎么的,忽然之间,我竟不想让鲜血毁了这景致。于是抬手,拿杯,道:“好。我陪你。只是今夜与我共饮的,不是皇上,是水琅,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
  他笑着,道。
  出云国进贡的夜光杯,皇宫里珍藏的百年陈酿,夜空下,泛着幽幽的碧绿。
  既然这么久都没有人来打扰他,那么证明他已驱逐尽了这御花园中所有人,短时间内,与其逃出宫外打草惊蛇,不如留在此处,暂时还得以平安。
  “看到我这个样子……你一定以为我是个昏君罢。”他似无意的说道。
  我一凛,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却发现他只是开玩笑一般。
  “也难怪啊……我爹那么昏庸……为一个女人倾了一生甚至倾了天下……而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幸存的皇子而已,无德无能……”
  他的苦笑仿佛浸透了酒,一饮而尽。
  那酒微烈,有些苦涩。这么个喝法……他果真只求一醉罢。
  我不看他的眸,道:“不一定……如今群狼虎伺,收敛些许,于你也无害……”
  “可惜,天下人非如此之想啊……那些叔叔,那些所谓的皇亲贵胄……哪个会善罢甘休!我一味退让只可保我一人周全,兴许过些时日连我自己都自身难保,如今我孤掌难鸣,只一人之力,如何挽了这江山!”
  他垂眸,言语些微激愤,道。
  原来……他竟是这般着想?
  似乎没有想象里那么坏呢。
  “天下于我,不得已取之……我无退路。”
  他一字一句,声音回荡在夜空里。我想,他定然是怕这等真实的样子流露在外为他人所见,于是独醉一场罢。
  又是一个伪装之人。
  或者,又是一个可怜之人?
  但我又有何资格说他,我们,也不过同病相怜而已。
  “无妨。总会有姜尚和伊尹出现的。”我淡语相劝,却发现我自己……完全对此事无能为力。
  倘若,没有十二年前一场劫难,如今我也该是将门之子,也许……
  此时,我在他身边,当他的伊尹。
  可惜,流光不回,韶华易去。
  回不去了,又能怎么办?
  “你……叫什么?”他忽然开口,抬起头,看着我,道。
  “真想知道?”我看着两眼醉意的他,唇边不知何时起泛起了淡淡的笑。
  “你都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我知道你的名字,又怎样呢……”他抬起眼,望着我,眼眸里刻意敛去了犀利,只剩下一团迷离而模糊的醉意。
  我的手指沾着酒,在桌子上划下两个字。
  连……倾……
  告诉你,也无妨的。因为等你明日酒醒,此二字已干,不留痕迹,你只当,一场梦过无痕,就好。
  此时相遇为缘,只是缘若深了,便为孽。
  但下一刻,远处的喧扰声和灯光渐渐袭来,如黑夜的流萤。我一惊,想必是侍卫已找到此处,但……
  我又能怎么逃?
  “皇上……末将救驾来迟,请皇上……”
  “要朕恕罪,便快滚。”他摇摇晃晃的走出亭子,玄色的衣裳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不是说,不准任何人进入的么!”
  “只是皇上……刺客……”
  “刺客……宫里刺客那么多,是你的失职!”
  他的声音低沉,压抑着醉意,带着些微的怒火,道。
  我不知是半醉,还是全醉,竟也走到他身旁,看着他单薄的身子,垂首道:“皇上,他说的不错,我的确是刺客。”
  “你……”他神色愕然,转过头,看着我,不发一字。
  然而那人不敢动,只是跪着,望着地面。我和他并肩,站在皇宫里,夜空渺远。
  至少此时,对付这些人,我还是有胜算的。最下策,不过是以水琅为威胁而已。
  “滚。”
  还是这一字,但却不是对着我,而是对着那些侍卫。
  那些侍卫面面相觑,但看到他的眼神的时候,迫于他的气势,仿佛被寒冰一冷,于是唯唯诺诺的离去。
  那是初见。
  “一个在与朕独处的时候都没有刺杀朕的刺客,留下,又有何妨。”
  等到人影渐远,他才回过头,看着我,孩子气一般的笑了笑:“说好,今夜没有皇上,只有水琅。”
  一句话,我心里竟有些微微的歉疚。
  索性一醉。
  我笑着对他说:“好,那么这夜,我陪你醉了……”
  “咳咳……”他的面色忽然苍白起来,衬着月光,竟仿佛些微寒意。明明暗暗的夜光下,他这咳嗽竟仿佛止不住一般。
  旁人也许看不出,但我,却看得出。
  我一把抓过他的手腕,把着脉,猛然抬起头:“你体内……有寒毒?”
  他勉强点点头,右手的手指紧紧抓着夜光杯,竟仿佛要抓破一般。
  原来……他是借着这酒,来压抑寒毒。
  我迟疑片刻,终究,还是不忍看着他受寒毒折磨。纵然一时半会死不了,但于他的身子,百害而无一利。
  于是我将真气输给了他,替他暂时压下寒毒。
  等到他起色有所好转时,早已是五更初。
  “……多谢。”
  他坐着,望我道。
  “你还我一命,我救你一命。两清。只是你这寒毒,可是从小得来?若没有猜错……十二年了罢。是否,是十二年前那场宫变所害?”
  “……是。”他眼神里流露些微的诧异,还是点点头。
  我轻叹:“太后么。”
  他一惊,道:“你……怎么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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