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尘/叶慈

 
  南宫已经开始着手对付江家了，完颜统以前不怎么喜欢这个来自南宫的巨贾家族，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由于军事力量的介入，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以南宫这几年“辉煌”的事迹来看，或许这世上很快就不会有江家这个古老的世家了。 
  而留一个并不臣服于南宫昊天的江家显然更符合露茉的利益。 
  这一趟还真是大有收获。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完颜统私心里并不希望南宫昊天生活幸福，他会很乐意为他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的。 
  成亲了，莫轻尘仍然有些恍惚，她已经结婚了？婚礼上一瞥她看到完颜统审视的目光，他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奇怪的是，他虽然有审视却并没有露出认出她或怀疑她的表情，或许是被面纱遮住了脸，他认不出来吧！南宫的谨慎似乎真的奏效了，莫轻尘没有深思。只是想到刚才看到的江微郁，虽然脸色不太好，但似乎并无大碍，没受什么折腾的样子。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南宫遵守了诺言，放了江少一马？希望他也放了水云斋众人，忠叔他们没事。如果是那样的话，南宫如此防范也就有了答案——因为他失去了手上的王牌，怕她逃走，希望如此吧，莫轻尘安慰自己，对南宫，她已经不敢期许太多。 
  虽然那仪式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不过似乎对南宫有了影响，至少，现在莫轻尘被允许离开房间了，虽然不管到哪里都有一大串人跟着，虽然去哪里都被要求戴上面纱。不过经历了被关在房间里的几个月之后，莫轻尘已经学会了对自由有更低的要求。 
  日子就这样平淡过去，南宫似乎对莫轻尘渐渐放了心。她现在可以自由出入他的书房看书了，但是日子仍然漫长得难以打发。南宫不许她插手任何府中事务，只说不想让她劳累。莫轻尘听了这句话，就没有再问下去，也没再提要求。不照镜子也知道，她现在一定笑容温婉，妆容无懈可击。她学着像个真正的古代女子一样，描眉化妆，用非常长的时间来细细描画。她学着揣测他的心思，在他略有怒意的时候就止住话语，不说下去。她学着低眉顺眼，柔顺温婉，还是不够吗？ 
  尝过飞翔的滋味，要如何做好一只笼中鸟呢？ 
  闲来无事，莫轻尘在书房里自己细细研墨，认真写字，一笔一画，日复一日。终于有一天，笔锋中不见半分凌厉。她满意地一笑，连那笑，带带着温婉。她随口问书童，“我以前那些字呢？”怎么每次来，前次的字就不在了，那些字去哪儿了？ 
  料想这个问题应该无害，书童答：“回夫人，您写的字，家主派人拿走了，说是有用。” 
  “你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吗？”莫轻尘问。 
  夫人虽然不太说话，但是总是对他说谢谢，也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忽略他的存在，像夫人这样身份的人对他这样客气，就因为这一点，他决定喜欢夫人。难得夫人有话要问他，他很不想就这样结束，他想起某次听到的对话。本来他想偷偷藏一幅夫人的字，因为夫人一天要写那么多字，少一幅应该也没人发现的，结果却不是这样，知道了这些字的价值之后，他又偷偷把那幅小字放了回去。“听说是要云到一家店去卖。”书童顿一下，“对了，好象叫水云斋。”他还特意去打听了，夫人的一幅字，卖了他也买不起。 
  莫轻尘的笑容微微一窒，转瞬恢复，“谢谢你告诉我，我送幅小字给你吧，你别让人知道了。”书房是全封闭的，侍卫们都在外面。现在南宫更放心了，或说，在楚介的坚持下，她身边只剩下两个侍卫了，另外两个去保护南宫了。 
  书童点头，欣喜若狂，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他可是知道，夫人的一幅字有多大的价值！ 
  莫轻尘写了一首《锦瑟》送给书童，随即陷入沉思，水云斋仍在照常营业，什么意思？是南宫派了他的人看店，还是忠叔他们仍然在？她最关心的一点在于，忠叔他们到底安全了没有？ 
  很快她就有了主意。 
  趁南宫有空，莫轻尘向他抱怨衣服不好看，绣工不好，床上用品，摆设也不好。 
  南宫一脸宠溺的笑，先前的轻尘很好，唯一的遗憾，好得都不像真的了。现在她对他有要求，他很开心，婚后的生活没有他想象的艰难，反而好得超过他的预期，果然他的坚持是对的，不管什么世界什么样的女人，都会被婚姻所束缚。 
  他送去的布听说轻尘直接扔出去了，南宫笑，真是挑剔的小女子。看到轻尘赌气的样子，南宫忙忙安慰。这样的生活，若硬要说有什么缺憾，就是江家没有如愿消失了。江家的势力着实强悍，外公最近也在劝他，不要下手太狠。江家现下已经知道厉害，行事低调。再说，也不宜把他们逼得过甚。毕竟，像江家这样的世家，盘综错节，真要追究起来，牵连未免太大了。只要轻尘对他有心，谅他江微郁也搅不出什么来。南宫的这个想法奠定了随后对付江家的基调。 
  见了最后一次送来的布和饰品，莫轻尘没叫人再扔出去，挥手让人走了，看得出他们如释重负，很开心，关上门，莫轻尘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小小的饰品上的刺绣，分明是苏锦的手笔。这布上没有一点灰尘的痕迹，显见并不是从仓库里拿出来的，她这样仓促的要求。苏锦只来得及绣那么小的一块吧！从露茉送过来都来不及，苏锦在瑞咸，并且在南宫的掌控之下，这个认知让莫轻尘心里一片苍凉。 
  连苏锦都来了，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肯定在南宫手里被控制着。 
  莫轻尘日常能见着的人，也就左岚婷一个，是可以随便见的。日子那样长，多一个人聊天也是好的。这些日子下来，虽然都已不是当初的左岚婷和当初的莫轻尘了，相处却是融洽。 
  左岚婷自然不是一样的心思，只是知道莫轻尘就是水云斋的掌柜之后，对她的看法有所改观，而且到底她跟莫轻尘关系好了以后，她在倪府的日子好过了很多。所以更觉得和莫轻尘搞好关系的重要性。她是莫轻尘现在唯一的女伴，南宫昊天对莫轻尘的宠爱人尽皆知，恨不能把月亮摘下来给她了。左岚婷想不出莫轻尘还有什么好不开心的了，左岚婷是何等伶俐的人？若她着意讨好，莫轻尘自然也逃不开去。 
  连南宫都偶然向倪老夫人提了句倪少夫人伶俐，倪老夫人原是南宫家的小姐，正是南宫昊天的姑母，世家出身，历经世事，自不似寻常老妇，品出了苗头。回去便找了个错处，把那生了孩子却没什么地位的侍妾给毒死了。虽说是蓄意的，在倪老夫人做来却是滴水不漏。倪闰先是伤心了一阵子，到底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也就没有多作纠缠。现下那孩子已归左岚婷抚养，这一份荣宠是如何来的，她们婆媳俩心照不宣。 
  这些事，却不是莫轻尘能知道的了。 
  莫轻尘问左岚婷，“你出嫁之前是怎么过的？成日呆在府里不无聊吗？” 
  左岚婷听了这问题觉得有点怪，“看书，习字，扑蝶，打秋千，放风筝。”看莫轻尘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又接着说下去。“我算是好的了，不必绣花，不过弹琴下棋还是常有的。再有，我父亲让我习了字，能看书实在无聊的话，就进宫去。” 
  莫轻尘点头，是了，这是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她老是忘了。 
  “我棋下得不行，不如你教我弹琴吧！只是不知道从现在开始学，会不会太晚？” 
  左岚婷笑答，“从什么时候学都不晚，不过拿来娱己而已。又不想有多大的成就，乐师不过下品。再说似姐姐这般的人物，有什么是学不会的？” 
  莫轻尘不同意左岚婷娱己这个观点，但是不得不承认基本上是事实，她弹得再好，也没有多少人呢？但是人总是要有一些目标可以有动力去做某一件事情。她一直习惯目的明确地生活，即使是享受。所以她现在一下子忙了起来。 
  南宫走进亭子，莫轻尘在弹琴，并没有注意到他来了。风吹过，她的衣角和头发吹过稍许，她专注的神情，是那样的美。 
  此情此景，绝美如斯，只是南宫看着眼前嫡仙样的人物，却有一种无法把握的感觉。仿佛下一刻，她便会乘风而去。 
  只是南宫暗自坚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她走，想到某夜醒来的景象——她蜷缩着坐在床角，抬头看月亮，一脸落寞，那一刻他惊觉，原来她白天的笑容都是假的。原来她还是不快乐。即使你并不快乐，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即使你并不爱我，我也会努力让你爱上我。我的幸福只有你能给我，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没关系，你有永生的生命。 
  我只求这一世，你能陪我到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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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持要喜剧的筒子们可以不再往下看了，把这个当成结局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之后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就像某位大大说过的话：一生是一件太过漫长的事，爱与不爱，其实致死方休。   
  42   
  匆匆又是数月，莫轻尘几乎已经渐渐习惯了面纱的存在，南宫昊天对她也放心了不少。见她无聊，同时也是出于其他考虑，便提要她出席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