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尘/叶慈

不过，听说她为了绣这几件衣服，花了不少时日。莫轻尘也不好意思再劳烦她做些小枕头之类的东西了，怕累着她。不过心里还是遗憾，这时候，就想起在朝卢的房子里的东西了，应有尽有的。“那些椅子什么的大的东西就别带了，看我房间里有什么是轻的能带的，都替我打包带过来吧！” 
  左岚婷干脆地答应，“好。”她回来肯定不会是一辆马车，而且，只要回到朝卢，要带什么东西还不是小事情？ 
  “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莫轻尘继续笑，果然被她猜中了。“如此甚好，依我之意，路上也可以抢些时间。其他的，就看左相的病了。” 
  左岚婷也是笑，果然自己的主意还是瞒不过她。虽然本来也没想过要瞒她，她的确是这么打算的，让大部队在官道上慢慢走。自己却是要和父亲派来的人一起，从小道上以最快速度回朝卢，一则是可以早点见到父亲，另外一点，也确实是要争取时间了。“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姐姐了，也见不到我干儿子干女儿，这么一想，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莫轻尘接着写，“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你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只怕到了那个时间，多看一眼宏和娉婷都不愿意呢！” 
  左岚婷笑，“哪里至于这样？”然后是淡淡的怅然，是了，一切顺利，即使一切顺利，孩子，她还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养在身边。这该是这个计划最大的缺陷了吧！ 
  不过，有得必有失。 
  人不能太贪心，左岚婷已经学会对人生不再抱太高的期望。这样，失望会小一点。 
  毕竟，现在有这个可能，还是莫轻尘花了那么大的功夫为她争取来的。那些喝下去的苦哈哈的药，在提醒她受过的苦。 
  左岚婷顺利到达朝卢，等左相终于见到她的时候，几乎是老泪纵横。这一别数年，真是很久没有见过女儿了。分别的时候还以为，这辈子是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还有相见的机会。对于这一点，他倒是真心实意感激莫轻尘，女儿让人带回来的消息已经说了，她的病也是莫轻尘医好的。左相心想着，自己欠莫轻尘的。总有一天会还给她，不过还不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她不是还有女儿儿子吗？来日方长，只要自己还能活着一天。 
  看到女儿瘦了不少，心里不是不心疼的。 
  倪闰，你等着。 
  倪老夫人是吗？你也一起等着。 
  左岚婷虽然已经离开了几年，却觉得几乎没有什么隔阂。在自己以前的床上睡了几天，马上就恢复了过来。恍惚还是没出嫁的时光。 
  不过，到底还是嫁过人了。 
  左相不是太同意左岚婷的计划，可是看她那样坚决地想要一个孩子。看到她对小孩子露出的欣羡的眼神，左相终于还是心软。他只有这一个女儿，愿意宠她。终究，有孩子还是好的吧，让人有活下去的动力。 
  “你有选定的人选吗？”左相开口，要他说这样的事情还是有点不习惯。不过他们父女本都是藐视世俗礼教的人，也就觉得并没有太大不了的事情。 
  “没有。” 
  “那可就麻烦了。”左相选定了几个人，自然不能直接跟他们说。只是请他们一起吃饭，那时候几乎年轻的官员都被请到。 
  那个时候渐渐有传闻。 
  因为那些俊朗的男子坐着的时候，能够闻到隐隐的香气，房间隐蔽的角落有小小的帘子，里面传来布料的摩擦声，是典型的贵族女子会有的姿势。走路悄无声息，只有布料摩擦的声音。 
  坐着的人渐渐会有心猿意马的感觉，有缱绻的心意。 
  如此花了几天，左岚婷终于是定下了个人。 
  左相笑，“好眼力，不过这个人实行起来会有些困难。他是不去那些地方的。” 
  左岚婷笑，“那就让他去啊。” 
  左相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去准备的。你也好好准备。” 
  左岚婷脸红，是要准备，做心理准备。虽然是已经成亲了的妇人，要做这样的事，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那人是上届的状元。现在在翰林院做不大的官，难得是在那样的地方，还是没改去那样锋利的轮廓。左岚婷带着微微的怅然想，若是早几年，她选夫婿，应该也是这样的吧！流云白鹤，清水静山。 
  那人被人约去了烟花之地吃饭，心里是不耐烦的。 
  本想坐下就走的，却被里面传出的琴声给留住了。 
  那样的琴声，那样高远，似乎不应该是在那样的地方存在。 
  他回头看去，见那抚琴的女子正抬眼看他，她戴着面纱，但目光盈盈如水。那走字竟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春纱帐里，无限缱绻。 
  那人过了十几天这样神仙似的日子，再去，他们竟说完全没有这个人。再找，也不见她踪迹了。那过去的日子，真如梦境一般，只是这梦境，不知为什么这样真实。 
  一切顺利，左岚婷心里只得这几个字。 
  完颜早就收到了手下传来的消息，虽说左相派去接左岚婷的人行踪很是隐蔽，不过，都已经进了露茉境内，再要能瞒过完颜统，也真是不容易了。完颜先是疑惑，为什么左岚婷要回得这样急？ 
  江少那里传来的风声，他早就知道她会回来，不过，说的是左相病了。竟然是小尘在南宫面前说的话，南宫的人来打探消息的时候，他也做了人情，让他们回报左相病得很严重，也算了帮她一小忙。 
  但是他全没想到，左岚婷会这样赶。到底是为什么？ 
  直到左岚婷到了朝卢，完颜统还是没明白过来。 
  不过，静观其变。 
  左相这次倒是没想着下狠心瞒人，请了那么多青年才俊，动静搞得很大。 
  联想到已经回到朝卢的左岚婷，完颜统此时才觉出点味来。这时才想到，自己留在南宫的大夫说，左岚婷的病现在已经有了转机。那帮老夫子还在那儿吆喝什么神迹，他笑。他从来不相信有神迹这回事，他只认为，有比他留下的更好的医生。只是以左岚婷在南宫的尴尬处境，他不认为能有多少机会碰上好的医生。所以范围是比较小的，稍一打听，就知道，左岚婷那阵子去的最多的就是南宫府，这南宫府里她能接触到的医生，实在是不多。再联想到她的干儿子干女儿。完颜统得出了非常令他惊讶的结论，那令老医生惊讶的医术，其实是来自于莫轻尘本人。 
  长高是神匠的传人，而莫轻尘又是长高唯一的徒弟。 
  果然，他静静看着。 
  那青楼里出现的莫名女子，每个清晨匆匆离去的身影。 
  已经很明白了吧。 
  完颜笑着看这一切，这事态的发展，是他所喜欢的。倪闰那家伙他一向不喜欢，不过倒是没想到，婷儿会有这样的胆色。 
  又多了一个秘密，多好。 
  莫红颜倒是没想到这次会心想事成，正想着向左岚婷打听那人的消息，已经远嫁的左岚婷竟然真的回到露茉了。 
  只是碍于自己跟没出嫁的左岚婷交情也不是很深，这样的话，还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还是身边一直陪着的侍女说了话，“小姐怕是糊涂了吧，您跟左小姐不熟，王后是她的亲姑姑，该是什么话都能说吧？” 
  莫红颜听了才笑出来，可不是嘛？竟然忘了，这宫里还有个王后也姓左呢！ 
  左岚婷再进皇宫，还真觉得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不过倒不是因为着里面如何富丽堂皇之类的。纯是因为很久没来了，毕竟，她几乎天天都出入南宫府，又是莫轻尘住的地方。 
  确实是很久没见姑姑了，一进她宫里，左岚婷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然后一阵黯然，难道她们姓左的女子，就必须受这样的苦吗？ 
  不过，她记得莫轻尘跟自己说过的话，自己能被救回来，已经是险之又险的事情了。再晚一点儿，就没办法了。可是姑姑的药，只怕已经被人下得久了。而且，莫轻尘没有一起跟着回来，这边又没有能使得上的大夫，还真是得费一番计谋了。 
  而且左岚婷自己也觉得没必要，因为姑姑未必肯生不是姑丈的孩子，而且，姑姑的年纪毕竟是大了。 
  这越想就越凄凉。 
  跟姑姑说话就有点分了心，不过总算是姑姑的热情弥补了缺陷。 
  这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莫红颜身上。说起她没孩子，可成了后宫一大隐患，“统哥哥没儿子吗？” 
  “那倒不是，只是红颜没有孩子，始终是不好。” 
  左岚婷不明白姑姑今天为什么老是替莫红颜说话，不过，到底是乖觉的人，听着听着就觉出味来。这些话，怎么不像是姑姑自己想说的？果然后面就提到，莫红颜想见她，想叙叙旧。左岚婷就觉得好笑，她有什么能跟莫红颜叙旧的？莫红颜之前住在南宫，她住在朝卢，能见面的机会少得可怜。 
  不过，这在朝卢的地盘，这些面子不能不给。所以左岚婷心里还是有些悲，这到哪儿都避不了这事。 
  莫红颜跟左岚婷倒是有不少东西能说，可以说瑞咸的风土人情。莫红颜倒是挺想瑞咸的，只因在那里度过的时光都是好的。 
  左岚婷还是觉得朝卢好，不过，面对的人的关系，还是发掘出了不少瑞咸的不少好处。说着说着，还真觉得其实瑞咸是个不错的地方。说起来，就投机多了。 
  这说着说着，左岚婷心里还是怀疑，到底她找她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