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编草鞋上岸成为大匠师

第364章 祭母


    “阿蓬想你了,在院里和从弟从妹说会话,其余的不用你忙。”
    王竹老实点头。自刚才进院能看出护卫们全听葛从姊的话,那他也听就出不了错。
    骑队出行早有预备,除了营帐、铺盖和陶灶,食器、谷粮、腌肉、木柴,连驱蚊虫的艾草均携带着。院里挤不开,勇夫们有说有笑,在院门外摆开几个灶烹食。
    随着日暮,左邻右舍呼朋引伴,越来越多的村民扎堆观望王家,没人敢向兵士打听王家这是咋了,但看眼前情况,绝非来查王家、来抓王竹的。
    难道是……王葛回来了?那也不能这么有本事,带兵出行吧?
    隔壁张家全出动,尤其最好打听事的魏妪。不知道谁先起的头,议论起张菜的亲事,两年多请了六回媒,不是张菜嫌女方丑,就是女方嫌张菜懒,回回说亲不成反结仇,把村里其他儿郎的声名都连累了。
    院里。
    王葛让护卫把几个屋子都熏遍艾,然后搀阿父进次主屋。能看出王竹确实用心,屋中两个竹床位置不变,床帐很干净,被褥尽是后来置办的。
    当初往苇亭迁的时候,知道新宅院窄,就没把竹床运过去。王大郎两边摸一摸,叹口气,坐正。“阿葛,王竹的事……呵,算了。其实论脾气,虎头随我,你随你阿母。”
    “那我可得跟阿父说实话,模样也是呢。”
    “哈哈。”王大郎最喜长女这点,从来不似旁人在他面前忌提眼疾。“你从小就有主意,还都是对的,我只嘱咐一句,在阿蓬面前别给王竹冷脸,阿蓬记住的事比阿艾多,别让你二弟难做。”
    “我明白,你放心。”
    “出去说会话吧,饭好了叫我,颠这一路颠饿了。”
    “那我让虎头进来陪你。”
    “行。”王大郎知道长女不放心自己,“正好,许久没听他诵书了。”
    王葛坐到院中,王艾到她背后搂住她脖颈说:“我问竹从兄了,寿石坡不让村里人上了。”
    “真是这样啊。”
    “嗯。半个月前开始的。”
    “阿艾真厉害,才发生半月,你就能打听出来。”
    “嘻。”王艾高兴坏了,负着手绕院走,瞅瞅房、瞅瞅墙,姿态跟王翁一样一样的。
    王葛看向王竹,问:“两户佃农干活还勤快吗?我不大回来,有难事别自己扛,都是一家人,该说得说。”
    “没难事。佃户很勤快。这段时间收胡麻,又快收麦了,我才没去苇亭看大父母。”
    王葛点下头,唤二弟:“阿蓬,来。”
    原来王蓬一直在院门口左踮脚、右踮脚的往外瞅,听到叫他,立即跑回来:“长姊,刚才外头打架了,护卫阿叔走过去,还没说话哩就不打了。”
    王竹:“是魏姥和……贾妇的长嫂,上月便打过一回。”
    王葛记得,魏妪是张菜的祖母,不用问为何打架,定是有村邻猜出她衣锦还乡了,然后魏妪讽刺弃妇贾氏,贾妇的长嫂挖苦好吃懒做的张菜。“往后少跟这两户来往。有人打听我的事,你只用一句推脱……王匠师不让说。”
    “嗯。王匠师不让说。”
    天黑了,兵士撑起布帐,村邻终于散去。
    贾舍村有的人家日渐败落,有的人家开始兴旺,但表面上,仍跟往常的夜晚一样平静。
    这个季节,朝阳乍出地平线,瑰色就铺满田野、山丘。
    吴氏的墓在王家最早开垦的地里,佃农被嘱咐过,时常打扫,两颗柳树皆成荫,地面只有才冒头的野草,碑也颇干净。
    王大郎原以为久不来,会悲痛难抑,但很奇怪,当手放到碑上,摸索着“亡妻吴氏”四个字时,整个人瞬间通透了。阿葛说得对,阿吴离世早,其实是牵挂少的那个,他是牵挂多的。所以她少遭罪,不知思念苦楚,不知孤零一人残喘是何滋味,不必心疼他双目再没法看见。
    王葛跟亡母讲述自己在平州的所见所闻,自己快成为中匠师了,离大匠师也不远。还有,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家,孝顺长辈,照顾弟妹。
    王蓬则说自己种下的麦苗快丰收了,让亡母保佑收麦的时候别下雨。
    王荇诵一段《孝经》,言自己知道修学机会不易,会更努力奋进,帮着兄姊们挑起家中重担。
    王艾说自己会穿衣、梳发、喂鸡鸭鹅、拾粪,求亡母保佑长姊能听见这句保佑……带回来的两头猪能不能只宰一头?
    这孩子!
    王葛板着脸把王艾抱到行礼的位置:“这点愿望不用求了,我答应。”
    祭拜尾声。孩子们跪成一排,向亡母行振动之礼。
    王葛、王艾左手在上,右手在下,上下相击,顿首。
    王蓬、王荇右手在外,左手在内,前后相击,顿首。
    坟旁,微风吹动柳梢,或许这是吴氏魂魄不忍,想为儿女们拭泪。
    阳光晒着下山的道,车轱辘吱吱呀呀,三个小的慢慢不抽噎了,王荇又上了马背,王蓬犯困,枕到阿父腿上睡着。
    王葛则揽着王艾,询问要紧事:“今年是苇亭开荒第四年,耕田怎么分,程亭长说过么?”九月得交粮租了,苇亭开垦出的农田有限,丁男每人五十亩、丁女每人二十亩的课田数是不可能够的,何况次丁男也得缴。
    王大郎:“亭长的意思是,先把第一拨亭民的课田亩数分出来,后至的亭户不到缴租期限,可缓。不过听你大父说,许多亭民对此法颇多怨言,怕到了明年、后年轮到他们交粮租时,课田数不够怎么办?到时谁帮他们凑数?”
    “有攀咱家的吧?”
    岂能没有啊!王大郎叹声气。
    王葛早算好了:“大父超过六十一了,算次丁男,咱家的课田数需一百一十五亩,按官家给匠师的减免,九月案比前,咱家总共缴三百二十升粮,每升粮五个钱,合计一贯余六百个钱。”
    “你意思是……买新粮交租?”
    “是。初建苇亭时,建房、凿井、给亭民提供吃穿用度,一切消耗尽是桓郎君自己拿钱,所以他照顾咱家,亭民觉得不公没办法。换程亭长后,苇亭跟别的亭一样了,咱家这么多人,只有二叔、二叔母和阿蓬种地,旁人不服正常。且二叔母有孕,再少一份劳力。”
    王艾急了:“可、可是大父母喂猪扫马圈,禾从兄巡夜打更,菽从姊每天都编草鞋,不都是为亭里忙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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