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辞/君子炀

 
 
 
“莲洛，我最近总是在做梦。” 
 
他和莲华在这里过了很久，突然有一天，他告诉自己，他梦到了一个人。他说，他会死，会死在那个人手里。“为什么？”他每次问莲华，莲华都是一脸忧伤，不告诉他。 
 
“梦里面死的那个人有张和我一样的脸。”他叹气说。“我也不知道，再过不久，我就要遇见那个人了…”“那个要杀死你的人。”他问他。莲华轻轻的点头。“莲洛，你知道为什么那朵花没开吗？” 
 
湖中的莲华开了大片，只有那朵并蒂莲花没开。 
 
“那朵花在遇到那个人以后便会慢慢的开放，等它完全开放时，我便会死。”莲华指着那朵花，这样说。“我会爱上那个人…然后，会死在他手上…” 
 
“莲华，你死了，我又怎么能一个人活下去？”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那么快遇见那个人，那么快，那朵花就开始开了。 
 
 
 
夺隐 
 
天亮了。 
 
莲洛起身，窗外洒下淡淡温暖的光。放晴了。莲华朝身边望去，床上就只有他，年楚已知去向，被窝冰冷，像是已起了很久了。身上也穿上了里衣，应是年楚帮他换上的。 
 
莲华，你怎么会说那种话？莲洛撑着头苦笑。如是可以，你，我也不用那么痛苦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年楚突然就出现在床前，莲洛放下手，慵懒的笑道：“没什么。你去哪儿了？”年楚放下手中的东西，莲洛随意扫了一眼，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莲洛认不出是什么。年楚笑得有些尴尬，道：“见你睡着，我本想去帮你煮碗粥，但…”莲洛看着那碗黑乎乎的粥，皱紧眉头。“这…”是粥？ 
 
年楚也知这碗粥的卖相却是不好，但他第一次下厨给人做东西，以前虽是在外，伙食也将就，但都有人给他打点。我怎么想不起是谁一直跟着我了？年楚好像忘了什么。“你还会煮…粥。”莲洛望着那粥，意味深长的说道。年楚被莲洛这么一说，也觉尴尬，但他还是不忘道：“莲华…”他端起那碗粥，递到莲洛面前， “你肚子肯定饿了…”后面的话自是不言而喻。 
 
莲洛脸一黑，没接反而道：“年楚，我不饿。”纵然他不是人，无饥饿之感，他也不想喝那碗…粥。 
 
年楚失落的垂首，莲洛看了，也不忍负了他一片苦心，便接了过来，道：“好了，我喝。”年楚一扫颓态，盯着他，笑了。“快尝尝，味道应该不差才对。我可是煮了半个时辰呢。” 
 
半个时辰…你到底是在煮什么？也难怪这粥会变成这般模样。莲洛看着眼前这碗黑乎乎的粥，实在是不想喝，但既然已接了过来…算了，反正他不是人，喝了也不会怎样。 
 
“怎么样？”年楚见他喝完，立刻就凑上来问道。莲洛将碗递给他，不说话。年楚也知道那味道是在不行，便道：“我先出去，你再睡会。”莲洛见他走后，捂住嘴，额头冒出了冷汗。好难受，年楚，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莲华本是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莲花，今日放晴了，驱散了雨气，忽觉胸口很疼。 
 
他与莲洛是双生，他的痛苦也会转嫁他的身上，莲洛遇见什么事了？ 
 
“莲洛…”踉踉跄跄，莲华一头栽倒在床上，只觉身体难受的紧，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冲出。“莲洛，你到底怎么了？”想赶到他身边去，却发觉全身无力，自己的法力早已被莲洛夺去大半。额间印记一现，莲花张唇念了什么，一阵银光在指尖升起，生出一朵莲花，泛着银光，莲华一吹，莲花脱离指尖，随风飞出窗外。“莲洛，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莲花看着莲花飘远，抑制不住心里的不安。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莲花？ 
 
莲洛倒在床上，汗打湿了身下的褥子，一朵莲花随风而来。莲花飞到莲洛手里停下，莲华，你也很难受吗？莲洛脸色一冷，顾不得胸前的疼痛，硬是催动法力，也从指间结出一朵莲花，吐出口气，吹走，望着莲花飞出窗外，莲洛才如释重负一般的长出一口气，但无论怎么做，还是无法减轻胸前的痛楚。 
 
 
年楚端着空碗站在廊上，面前是平静的湖面。风，带起轻纱飞舞，待落下，年楚面前已多了一人。女人。 
 
明眸皓齿，眉目盼兮。 
 
“他喝了？”女人飘在湖上，抿唇一笑。年楚点头。“恩。”双眉紧锁，女人不禁问道：“为何你会一脸愁容呢？你不是很想要他身上的那件东西吗？”“恩。我很想要。那是一颗很美的隐。”年楚应道，“你给我的到底是什么呢？”女人神秘一笑，道：“你很在意吗？” 
 
年楚不可置否的笑笑，道：“是很在意。”女人指指年楚的胸口道：“你是修仙之人，自是知道隐之于你我的重要…”年楚脸色一沉，女人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道:“我只是给了你不用杀他就可以得到他的隐的一种药而已。” 
 
隐一旦离开身体，不管是仙魔，还是人，都会死。 
 
女人勾唇笑了，却还是掩不住她眼中的悲伤。 
 
为何不让他死？死了你就不用在经历一次失去他的痛苦了。 
 
“你真傻…”说完，她愣了愣，叹气道：“会这般为你着想的我也是个傻瓜…” 
 
 
“莲华！” 
 
年楚冲回屋内，莲洛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喘气，见年楚来了，莲洛只有朝他微弱的笑道：“年楚，你的粥真难喝…”他说完，似是累了一般的闭上眼。年楚坐到床边将莲洛抱起，看着他胸前的隐随时会冲破胸膛而出，心中暗暗痛恨女人给他这样的药，但却不能释怀自己为了他身上的隐对他作出这样的事。 
 
“莲华…莲华…”年楚叫着怀里的人儿，可人儿却向醒不过来一般，没有回应。年楚心慌了，他想不到药如何化解那药的药性。 
 
那个女人应该知道。年楚抱着莲洛便准备去寻那个女人，谁知她已进了屋内，见年楚看他，笑道：“你想救他？”年楚道：“是。”女人道：“你不要他身上的隐了？一开始你中了他们的幻术不就是为了这个吗？现在为何不要了？” 
 
“……”年楚不答，只是用力抱紧莲洛，盯着眼前的女人。她笑了，“有一天你会不会后悔今日没有夺去他的隐。我很想知道。”年楚冷冷道：“我不会告诉你的。”女人不怒反笑道：“你知道他是什么，对吗？这样你还要救他吗？”“是。”年楚坚定的点头。女人没话可说了，手一招，一阵青烟从莲洛身上飞出，年楚忙看向莲洛的胸口，隐还在。安下心来，回头再看去，女人已经不在了。 
 
那个女人在他的梦里给了他一包药，他记得那个女人叫，沉烟。 
 
 
将莲洛放到床上躺好，年楚拉过锦被盖了才静下心来想着女人的那番话，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摇摇头，年楚不经意间看见莲洛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看他。 
 
心中一阵愧疚，年楚问道：“莲洛，你…没事吧？”莲洛脸色苍白如纸，看得年楚心疼不已。莲洛朝年楚笑道：“没事，都过去了。”他忽地沉声道：“年楚…”年楚心中七上八下，心虚地应道：“什么？”眼，不敢看他。 
 
“我以后再也不敢吃你煮的东西了…”莲洛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让年楚没懂，他疑惑的望着莲洛，道：“为什么？”莲洛被他这样的神情逗笑了，道：“你认为你做的很好吃吗？我今日才喝一碗粥就成这般模样了，日后你做点炒菜与我吃，那岂不是要了我的命不可？” 
 
莲洛这样说着反而让年楚不好意思了，他抱着莲洛道：“那我以后就不做了。”莲洛靠在他怀里，懒洋洋的打着哈欠道：“那你就做好吃点，我会吃的。”年楚一颤，随即点头道：“好。”莲洛听着他的心跳声，长而浓密的眼睑遮住双眼，他问年楚，道：“年楚，你知道我是什么吗？”年楚无所谓的笑道：“知道。” 
 
“会不要我吗？”莲洛问他。 
 
“不会。”年楚答。 
 
莲洛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在审视他的话一般，片刻后，他伸手摸摸年楚的脸，眯眼笑道：“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吗？”“什么地方？”年楚反问道。莲洛摇头不说，“我累了，想睡，陪我好吗？”年楚自是知道莲洛因何而累，他点头说好。 
 
 
 
清宵 
 
天才刚亮，年楚就被莲洛叫醒了。两人穿戴好衣物，莲洛领着年楚出得屋去，外面的一切年楚此时看上去那么陌生，好久没出来了。 
 
“年楚，我们走吧。” 
 
莲洛撑开手中拿着的伞，身形一动，就飘在空中。年楚一怔，道：“莲华，你…”莲洛笑道：“怎么了？”“没什么。”年楚也用法力飘起，跟在他身后，问道：“去哪儿？”莲洛神秘一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说罢，身形已飘远。年楚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中失落，见莲洛已走远，忙跟了上去。上次莲华抓着自己的手带着自己一起走。 
 
 
过不多久，莲洛就停了下来。“到了。”稳稳落在地上，莲洛招呼身后的年楚。年楚也落在地上，四处一看，满目苍茫，云雾缭绕。“我们为何来此处？”年楚不解的问。白雪皑皑的悬崖有何物值得莲华带他看？ 
 
莲洛撑伞向前走，走到悬崖尽头，向下看去，雾忽聚忽散，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