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归原主/腊月卫夕

电话每天都在下班前的几分钟打来，时间非常固定。搞得他挤不出一点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想到那天听到真相过后的徐仕林的表情，咬咬牙，心想：这就是典型的自作自受！叹了口气，任命的拿起电话放在耳边。
  “张子初律师，请您下班后前往EM HOLIDAY 的520号包间，总裁会在那里等您。”悦耳的女声宣布完消息过后，电话随即终止，没有留给张子初任何提出反对的时间。放下电话，张子初又在办公室里小憩片刻，才慢条斯理的赶赴目的地，根本不担心没人等他。
  EM HOLIDAY的前身就是在B市响当当的王朝KTV。当初是徐仕林的叔叔掌管，在他接手徐氏之后，叔叔就把这里交给了他。把那些有些陈旧的设备淘汰掉，换上进口的音响效果更好的设备，加快歌曲的更新频率，同时把价格适当调低，让更多的人能消费的起。然后把原来的王朝改名为EM HOLIDAY，显得更加时尚。再加上聘用明星代言做广告，不久这里就成为人们休闲娱乐聚会的首选之地。
  徐仕林很早就来到包间，没有意外，还是他先到。脱下西装外套，随便的甩在沙发上。把领带扯松，解下两颗纽扣，长吁一口气，然后无力的坐下。精美的小方桌上很干净，只有一壶绿茶，隐约可以闻到像青草一样的茶香味。
  他扭头看向窗外，今天看不到星星，只有月亮孤零零的挂在天上，看起来和他一样孤独。倒上一杯茶，不喝，只是放在鼻端，轻轻嗅着那股茶香。仅是那股香味，就能让他解除大半的疲劳。闭上眼睛，感觉就好像是她在身边。每天他最爱的就是这一刻，往往从清晨开始，就期盼着这一刻的到来。
  “你真是自作自受！”
  突然响起的男声没有吓到徐仕林，他知道是谁。缓缓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张子初那双满是谴责和嘲讽的眼神，他已经习惯了。摸摸左脸颊，胡子很扎手，没有什么伤口，但他还能感到那股痛感。他长这么大，只被人揍过两拳，两次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男人，两次都是为了同一个女人。
  “你真是自作自受！”同样的话又被重复了一遍，里面的冷厉的语气丝毫没有减弱。这是近来他听到的最高频率的句子，他从来没有反驳过，因为这是事实。喉头有些干涩，闭着眼睛，他都能感到有股液体沾染了整个眼球，鼻头更是无法抑制的发酸。
  “今天什么时候打给她？”张子初掏出手机，然后问道。
  “等会儿，最近她比较忙，让她先休息一下。”
  “哼，这会儿知道心疼她了？！当初干什么去了？”
  “……”
  “知道自己犯下这么大的错，还一直憋着不见她，我真想打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被什么堵上了。你tmd的到底是在犹豫什么？把你当初痛快答应离婚时的魄力拿出来去见她，求赔罪，求她原谅啊。一直堵我算是怎么回事儿！在这儿装深情，告诉你，没人看得见！”张子初的语气已经失去了一贯的礼貌儒雅，边说边脱外套，松领带，拿过一只杯子，仰头灌下一大口茶，心里的火才被压下去。然后接着说：“这都已经将近半个月了，你一直是这副鬼样子，她也过得不好，你到现在怎么还能这样狠心的对她不闻不问？！”张子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上前抓起徐仕林的衣领，凶狠的盯着他。
  这样的场景仿佛是那天的翻版。
  “我把当时的情况讲一遍，你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张子初一把上前抓住徐仕林的衬衫的领子，在他耳边咆哮。
  “你说。”徐仕林将他从身上推开，表情很凝重，心里有种好像什么就要破茧而出的预感，但是表面仍然维持着平静，只是更加严肃，“川”字愈发明显。
  “你指的那几天，我清楚，你看到的那个人的确是我。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西西出车祸了！所以，我去你家照顾她。实际上不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她的三个朋友在。她们白天在家照看她，晚上家里只有几个女孩子，我担心不安全，下班就过去守着她们，直到白天才离开去上班。”张子初明显看到徐仕林的脸色发白，嘴唇甚至有些抖动，心里一阵快意。
  “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好几天之后了。要不是她朋友去你家找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去的时候，家里就她和她的朋友，那个叫蛋蛋的正训她呢。你知道训她什么吗？”
  “……什么？”徐仕林觉得自己的心脏上仿佛是中了一枪，大量鲜血从里面涌出来，将他的生命一点点抽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那个女孩说西西给家里的保姆放了假，一直是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如果她没事就算了，但是她被撞了……出了车祸，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知道，只是他不敢想，真的不敢。那几天，他甚至还和她吵过一次架。
  “这意味着，车祸后，她一个人在家，没有丈夫的陪伴，没有人照顾，没有人安慰。我不敢想象，那么多天后行走还不便的她，在无人照顾的那几天里究竟有没有吃过饭，有没有喝过水。她的丈夫，有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关心过她？我现在非常确定你想没有，要不然你怎么会产生那样龌龊的想法！竟然怀疑我和西西……”
  张子初再也说不下去了，想到西西竟然受到这么大的误解，他就想要把眼前这个男人千刀万剐。松了松领带，他接着说。
  “等她好点了，我就问她事情的经过。她只是靠着墙，看着窗外，落寞的说没什么。就是她过马路的出神了，被人家撞到了。还一脸庆幸的说，多亏了有好心人帮她打了120，让救护车来送她去医院，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甚至笑着说，那个老医生给她处理伤势的时候，手上的力道很重，她当时就想，等到那个医生退休了，还可以去做推拿，她一定去光顾，不管他下手有多重，让她有多疼，她始终感谢他治好了她的腿。虽然她是笑着的，但是眼里的眼泪越来越多，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边擦眼泪边说，瞧，他把我弄得那么疼，我还是很感谢他，所以我不是自私的，是不是？是不是？她一遍又一遍的问着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牵扯到自私这个问题上来，我想应该和你有很大关系吧。她那样伤心，哭的有些喘不上气，我就帮她顺顺背，可能看上去就像是在拥抱一样。你看到的应该就是这一幕吧。”
  屋里安静的可怕，徐仕林转过椅子，面向着窗户，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这次徐仕林没有像上次那样推开他，依旧闭着眼睛。察觉他的呼吸有些沉重，张子初皱皱眉头，动动嘴唇，有些迟疑的开口：“你……病了？”
  “感冒而已，没什么。”
  张子初也没理他，心里想到，哧，感冒算什么？复又看着他难受的揉着太阳穴，然后放开徐仕林，坐回原来的地方，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播出那个被迫记得烂熟的号码，等到接通后，按下扩音键，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喂，张子初啊，难道是你的事务所倒闭了？怎么进来这么闲的天天给我打电话？”
  接到电话之前，卫曦正一脸踟蹰的站在厨房里，思考着晚餐到底要吃什么。泡面？没营养。喝粥？不想动弹。定外卖？懒得打电话。正巧电话响了，她暂时放下这个恼人的问题。
  “我好心好意的关心你，你怎么还咒我啊？真是……”刚想说出那句“狗咬吕洞宾”，就感到旁边射过来的一道强烈的视线，赶忙住了嘴。要知道，他徐仕林进来这么忍受他的刁难和无礼，完全是因为现在正在通话的这个人，不是因为他。要是他得罪了她，相信徐仕林不会放过他。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真是什么？”
  “没什么。”
  “算你识相。”
  “你吃饭了没有？”
  “还没，不知道吃什么。”
  “那就随便吃点，身体最重要。最近工作忙吗？”
  “还好，稍微忙一些。不过感觉还行，挺好的。”
  “那就好。千万记得晚上锁好门，关好窗，尽量不要在夜间出去活动，多穿点衣服，不要让自己感冒，多喝水，多吃水果。即使肚子不饿，也要逼自己吃饭……”张子初唠唠叨叨说一大堆，眼睛看着手里的本子然后斜眼看了看旁边的男人，哧，今天又加了两条。
  “……张奶妈，您就饶了我吧，我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卫曦虽然嘴上很鄙视张子初这么鸡婆的举动，但是心里还是感到很温暖的。
  徐仕林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当听到她说“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时候，他的心疼、懊悔、苦涩和自责就像落叶一样，在心里被一阵狂风漫天卷起。再次想到张子初说她车祸后有几天就是一个人在家里，没有人照顾，他绷紧了下班，无法抑制想要液体从眼里流出。他该死的都做了些什么？！
  和张子初通过电话的卫曦，回到了客厅，一时不知道吃什么，就等下再想吧。不一会儿，门铃响起，纳闷，是谁呢？是……他么？
  整整头发，平复一下心跳，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小伙子对她说：“这是您定的惜福轩的外卖。”
  “我没有定过啊，是不是送错了？”
  “没错，就是这里。”
  “……好，谢谢你。”
  送走小伙子，关上门。卫曦把餐盒放在厨房，打开来一看，里面的菜色都是他生日那天她吃的较多的那几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