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暮/空灯流远

第49章


绉纱裳便落在地上,迟慕线条秀美的身子在夜色中暴露无遗。双腿修长纤细,窄腰盈握,银发如华衣披落在身上。胸前两点嫣红,双腿之间,却是男人皆有之物。
  “王上,他是男人!雪见公主与江南皇帝的孽种!”
  迟皓涵一惊,神情依然有些恍惚。深深吸了口气,说:“把眼睛睁开。”
  迟慕睁开双眼,黑如点漆,正对上迟皓涵的银眸。
  手一贯,迟慕便倒在地上。只听广袍带风声,迟皓涵已经回了卧房,房门紧闭。铭雅半跪在地上,一粒小石子穿透膝盖,血缓缓浸透出来。看见迟慕,却吁了一口气:“亏得我救你,该怎么谢我?”
  忽然想起迟慕已是具空壳,脸色暗下去,半日不语。
  第二日起来,迟皓涵先问迟慕在哪里。
  铭雅跪答,王上没有指示他去哪里,所以还是躺在中庭地上。
  迟皓涵皱起眉头披衣出门,把迟慕抱回房间。
  见铭雅眼神有异,冷冷道:“放心,我不喜欢男人。只是他是明日引李子鱼上钩的饵料,伤风了不好。”继而神色冷淡慵懒:“我有办法让李子鱼死和赵秋墨死,而且我赌他们会乖乖的束手就擒。”
  “王上,你是在报复。”
  迟皓涵砰的搁下手中茶盏:“不错,我就是在报复。报复抢走雪见的江南皇李家一族。我不容许他们在雪见死后还能轻松的活着!”
  
  第五十三章
  莲熠殿本是蕙妃住处,迟慕登基前暂住此处。
  此时的莲熠殿宫灯高挂,熏香四溢。迟慕站在人群中中规中矩的迎客,一板一眼皆按照了迟皓涵的要求。
  迟慕身边站着黑纱覆面的雪衣人,头发虽然挽起,依稀能看见银丝落在肩上,说是九皇子殿下的恩师,现在的太子太傅,日后登基,便封国师一职。任百官马屁拍得震天响,那人只是淡淡点头,一皆由迟慕应酬。
  李子鱼来得晚了些,一眼就看出国师是迟皓涵。宝刀“落雪”已经用上好的丝帛缠好。隔着人群远远的就听见群臣称赞迟慕“殿下风神俊秀,有明君之相”,就想起迟慕平时耍赖要钱,调戏姑娘的场面,心中一笑一酸。李子鱼忽然觉得迟慕拿眼角瞟自己一眼笑,想想多半是自己相思成疾,眼花神乱了。
  猛的瞥到有黑衣人影自迟慕身后大殿一闪,望方向竟然是朝着莲熠殿后迟慕晚上休息的养息阁。暮光中只见到寒光一点,李子鱼迅速判断来人带了刀。暗随了片刻,到了养心阁内。进门时四下无人,忽然一道寒光自门后劈面而来。李子鱼想也未向拿了腰间的“雪落”一档。叮咚两声兵器相撞,来人自知不是对手,抽身而去。李子鱼正要追,门外忽然起了抓刺客的喧哗,一群侍卫已围住门口。见了李子鱼,道声“王爷千岁”。然后自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道。
  迟慕就由百官簇拥着,后面跟着蒙着面纱的迟皓涵。
  李子鱼一眼见到迟慕左手被白带字粗粗包扎着,还浸着殷红的血,心中一紧,疾步上前托起迟慕的手:“怎么受伤了?”
  迟慕方失血,脸色惨白:“王爷真爱玩笑,这不是王爷伤的么?王爷妒忌我取了皇位。若我不在,这皇位本该轮到你的。”
  李子鱼一愣,手颓然放下:“我怎么会会皇位伤你?”
  迟皓涵终于在后面冷冷开口:“殿下本来和百官饮酒,忽然有穿缎摆袍子的蒙面刺客持刀冲入,幸亏侍卫相护,殿下只是左臂受伤。我们寻踪追来,就寻到王爷。袍子是缎白色的,刀上还有血,当作何解释?”
  李子鱼才猛然发现,方才与蒙面人交手时一刀砍中他右肩,刀上果有血迹。
  迟皓涵话说完,人却藏在面纱后面,嘴角含笑。
  这就是一个圈套,一开始就等着你钻。
  白王殿下,你英明一世,邀请你的时候你一眼就看出了有问题,却还是钻进来了。迟慕虽未登记,龙脉是定了,弑君的帽子被扣上的话,你就不用担心怎么死了。
  其实还有一条路,你可以逃。凭借你的武功,从这里逃出去没有问题。
  可是,你会逃吗?
  李子鱼沉吟片刻,忽然抽身而退。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能做的只有暂且出宫,从长计议。侍卫不是李子鱼的对手,片刻后便东倒西歪让出一条路。李子鱼猛然听到一句话,身子一僵。
  迟皓涵递上一把短剑道:“臣以为,王爷身份高贵,应当请殿下亲自动手。”
  李子鱼你不要忘了,我手上有如此好玩的人偶。
  短剑长刀相交错的瞬间,火花四溅。迟慕单手持刀,全然不是李子鱼的对手。本来蛊毒未解,身子瘦弱,受伤的左臂频频迸裂出血,看的李子鱼心痛。稍有不慎,右臂也被划伤,腥甜的血沫溅到李子鱼脸上。李子鱼急忙道:“你身上有伤,不是我的对手,停手吧。”
  迟慕眼神空洞:“王爷要投降么?”
  李子鱼只招架不还手,低低的抚慰:“小慕乖,停手。”
  迟慕不语,伤臂持了短剑又刺。
  血浸出来,染湿了明黄色的袍子。
  李子鱼架住剑单膝跪下,低头请罪:“子鱼投降。”
  言罢丢了刀抬头看迟慕,逆光,迟慕的脸苍白无血色。
  迟皓涵藏在面纱后面的脸荡漾开一抹阴冷的笑容,抿着嘴,眼神如刀如雪:“送到刑部去审也是死罪,还折辱了王爷。先皇驾崩,现在宫中殿下最大。不如由殿下动手,给王爷一个痛快的。”
  迟慕的手竟然有些颤抖,抬起刀架到李子鱼脖子上,迟迟未动手。
  迟皓涵皱眉催促:“殿下请速动手。”
  迟慕右手受伤无力,便搭上左手,伤势很重,两手愈发颤抖,倾力一刺,拉开一道血口,血肉翻出来,却未伤筋骨。迟慕脸色白得若纸,手一松,短剑落在地上,再也抬不起来。
  李子鱼仰头闭上眼睛:“殿下顺着伤口再拉一刀即可。”
  迟慕抖得很厉害,连陪同的群臣都看出来了,进言道:“殿下身上受了伤,先去歇息的好。”
  迟皓涵拿过侍卫手中的长剑,抵着李子鱼的胸,体贴道:“臣愿为殿下效劳。”
  附在李子鱼耳前,抿嘴笑道:“被自己所爱的人伤的滋味如何?我得不到雪见,你也得不到她的儿子。我最恨江南李家。”
  很多受过李子鱼恩惠的臣子都闭上了眼睛。
  刀刃撕破肉体的钝响后,每个人都闻到了血的味道。
  倒在地上的人却不是李子鱼。
  史官在史书上这样记载,太傅(迟皓涵)齿了刀欲杀白王。白王举刀相抗。殿下为救太傅,无奈双臂受了重伤不听使唤,一剑竟生生的刺中太傅背心。之后殿下悲痛欲绝,登基后立刻下令为太傅举行国葬。
  迟慕看史书时无数次回忆当时发生的事情,感叹历史书是信不得的。
  李子鱼面无表情道:“只有他才能杀我。”话声未落,拿了扔在一旁的“落雪”哐当一挡,身子一晃,躲过长剑。迟皓涵仗剑再刺,李子鱼躲避不及。迟皓涵的剑离李子鱼的胸只有一寸,却停在那里,再也近不得一分。
  低头,胸前血红一片。
  迟慕自后面,一剑他刺透胸骨。
  迟慕对李子鱼低低喝一声:“笨。还不快跑!”,便抱着迟皓涵汩汩流血的尸体失声痛苦:“恩师,太傅!迟慕失手误伤了你,对不住啊!快来人,把王爷抓起来!”
  哭喊完,不忘拔掉迟皓涵背上的刀,见血流的更凶猛,又伏在迟皓涵身上一阵大哭。
  片刻,迟皓涵断续道:“你哭早了,我还没死呢。”
  迟慕装作没听见,继续哭天抢地,银色长发落在迟皓涵脸上。
  又片刻:“原来你没有种迷魂术……这么久一直在找机会么……”
  迟慕低声:“你怎么还不死?我都哭半天了!”
  迟皓涵惨然一笑:“天山族死得比较缓慢,姑母没告诉你么?”仰面望着迟慕的脸,眼神迷离,血流得多了,便开始大口喘息。眼睛里一汪银色渐渐褪去:“你长得,真像姑母……能对我笑一笑吗……”
  迟慕犹豫片刻,低头一笑,眼底流光溢彩。
  迟慕的长发落到迟皓涵的手心。迟皓涵手指紧握,像是握住一缕阳光,又松开,十指僵直。
  一片浮云遮了最后的暮光,把迟皓涵嘴角最后半个僵硬的笑容笼罩在阴影里。
  迟慕试了试迟皓涵的鼻息,确定已经没有了,于是放心的转身喊:“快请太医,太医!太傅啊——迟慕对不起你——”
  那夜,李子鱼把一颗迷魂药嚼烂喂给迟慕时,只喂了一半,另一半自己咽下去了。迟慕靠着这减轻的半分药力生生维系了自己的神志。
  几日来的演戏中记下了朝中被迟皓涵收买的官员名单,派系,受贿数目,也记下了天山族在江南的据点,暗使,间谍。迟慕登基把这些写成单子,交给禁卫军抓人。此后朝廷也好,天下也好清静了许多。
  李子鱼曾戏问:“你有无数机会杀了迟皓涵,为什么偏偏等这么危急的时候?”
  迟慕抬头看天上舒卷的浮云,道:“惩罚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尝尝奸计得逞的瞬间从云端掉下来的感觉。竹篮打水一场空,迟皓涵最后的感觉肯定好受不到哪里去。”
  赵秋墨道:“其实当时也不危急。我一直站在宫殿的暗处,要是迟皓涵要伤小慕慕,我第一个冲出来。”
  李子鱼皱眉:“哦。但是当时迟皓涵要伤我。”
  赵秋墨道:“所以我才没冲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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