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觉得头脑开始发热,或许是借着淡淡的酒意的缘故,或许是那颗沉寂了太久的心再也无力背负那么多的伤痛。她开始缓缓地开口了:“只能说,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大四快毕业的时候,我妈妈生了一场大病,家里给我打电话后,我便急冲冲的要赶回家。也许是那时候的我们太年轻,也许是我被妈妈的病情吓懵了,他陪着我在医院了,一呆就是七天。忙着照顾妈妈,谁也没想到要向学校请假的事情。你也是H大的,也知道学校很严格的规定,2天以上的长假必须要辅导员签字批准。否则……”
当她开口说出第一个字,他的视线便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心里开始忐忑不安。
“私自离校一个星期,是要受记过处分的。我们都没有向辅导员请假,旷课七天,系里把名单上报到了学校。当时,我们都没太在意这件事情,总觉得快大四毕业的学生,学校应该不至于这么不近人情,如果在档案里写上‘记过’处分,那将是毁了学生的一生。回到学校后,辅导员找我们了解了情况,并且告诉我们学校拟好了《处分通知书》。H大一向管理严格,你也是知道的。”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尔后觉得头开始昏昏沉沉,脑袋一阵一阵的隐隐的胀痛感袭来。“任凭我们怎么求情都没用,学校要我们通知家长来签字。那天,他去参加毕业论文答辩了。辅导员叫我去办公室,让我写份材料,又通过联系我家长,证实了我回家探病的情况属实。然而,就在那里,我看见了另一个人——他母亲。后来,处分的事情最后不了了之,我知道,这样的结果都和他母亲有关。”
楚毓忱静静地听着她的叙述,整颗心都像被悬挂在空中。不知道下一秒,她嘴里说出来的又会是什么。
“大概我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家庭吧。十四岁那年,我父母离婚了。后来,我和妈妈相依为命,是她供我上完大学。”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楚毓忱的注视着她的瞳孔猛的收缩,搭着的二郎腿悄然的放下了,心里波涛暗涌。
她的两只手指无力的托着酒杯的底座,最后一滴酒浮指在她的唇边,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水晶杯,心里一片怅然,仿佛在不知不觉回忆又把她带到了那个痛彻心扉的下午。“那天出办公室后,他母亲把我叫出了校园,走进了学校附近一个休闲屋。那时候的我就像个做错事的罪犯,跟在她后面,低着头数着地上的石子。现在想想……那两个小时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漫长的两个世纪……”
“也许是怯弱,也许是太内疚了,我一直都没敢直视他的母亲。坐在那个安静的角落,我能感到空气里似乎流动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直到他的母亲开口道,“安小姐,长辈面前,至少要抬起头来吧。”在她淡淡的口吻中,我错愕的抬头。这才发觉他的母亲身着淡米色的套装裙,柔色的银丝眼镜在她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温情,倒是分衬出她高贵的气质中的淡漠与疏离。”
楚毓忱的思绪随着她的话语渐渐的飘远,仿佛被带回到了H大的校园,那个下午。
“我到现在还记得,蓝色的百褶裙已经被我的手攥得有些褶皱,即使这样我也不愿意放开,它好像我的救命稻草般,似乎只有紧紧攥住才能感到一丝力量。她低酌一口杯中的咖啡,然后望向我。那凌厉的眼神,里面包含的嘲笑、轻蔑、讥讽、了然,我想这一生我都难以忘怀。
她随即笑了笑,单枪直入地进入了话题,“安小姐,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什么?”我的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危险的讯息。随后他母亲的话,直接将我打入了地狱:“你家里的背景,我和他爸爸都十分了解了。或许子灏没有很清楚的告诉你,我们家的情况。将来,我们家子灏是要出国留学的,回来要继承他爸爸的事业。他的人生,从他出生开始,我们就帮他安排好了。他未来的妻子,将是我们的世交的女儿,一个在出身、身份、学历、相貌都和他匹配、能在事业上给他帮助的女孩,我们都很赞同这门亲事。所以,安小姐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我希望——你能主动离开他,不要耽误他的前程。”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竟然很平静,甚至连自己都不敢置信。感觉坐在这里在听别人的故事,仿佛置身事外。他的母亲看见我这副表情也微微的诧异,然而看到我抿的紧紧的嘴唇时,就明白了一切。她的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然后摆弄了一下头发便离开了。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眼泪夺眶而出。”
酒吧里嘈杂的环境渐渐冷清下来,只有几个角落有人仍在轻声低语说笑着。DJ将音乐换成了低缓的歌曲。
“是我的勇气在缩减/还是我们被时间敷衍/曾经桑田沧海转眼成烟/曾经山盟海誓的感动都已成空/抱着伤痛度过后半生/让我如何忘记/忘记曾经相爱的诺言/让我如何忘记/忘记你那可爱的脸/让我如何放弃/放弃我们相爱多年……”在这寂静的夜里,伤感的旋律飘进耳边,熟悉的歌词,字字落进了他和她的心底。他想安慰她,却忽然发现什么语言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楚毓忱不由得低叹一声,然后伸出手臂搭上她的肩膀,轻轻用力,像是在给她力量和支持。
他注视着她,安以柔却忽然一笑,这样的笑容,让他脑海里猛地想到了‘凄艳’这个词语,宛如落山的最后那抹残阳。灯光下那双波光潋滟的凤目,闪烁着与以往不同的认真:“那么,你和他,就是因为这样而……?”
头越来越沉,眼前的东西也开始模模糊糊,安以柔抬起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头好晕,这酒劲还真强……也许吧。如果他母亲没有和我说那些话,或许,我还会对我和他的将来充满了幻想。那一席话,将我心里的那一小簇火苗生生掐断了。那晚,他想把我介绍给他母亲认识,大家一起吃晚饭,我谎称身体不舒服,拒绝了。我想,他到现在也许都不知道她母亲在之前就找我谈过。后来……”
她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然而,楚毓忱还是觉察到了她声音的颤抖。一颗心像是被狠狠的揪住了,看着那张脸上的哀伤和落寞,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
“后来,还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给不了他幸福,也没有资格爱他了……”她凝视着桌上的酒杯,目光悠远,那是掩饰不了的荒凉。那一瞬间,楚毓忱的心中排山倒海,三年前那天,她的无助、她的绝望,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女人在爱情里,会把自己跌进尘埃里,卑微的尘埃那么深,跌进去,也就深深的陷进去了,连爱,也觉得没有了资格,也就错过了。
爱,原本是不论资格的。
安以柔已经停下来,楚毓忱也沉默不语,两只手交叉着叠放在腿上,大拇指互相来回的摩挲着。这个角落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下来。此刻,他不知道该如何启齿,更不知该怎么安慰眼前的人,抑或,她需要的不仅仅是安慰。今晚,太多的震撼和意外冲刷着他的心,让他的一颗心随着她的话语、她的眼神千回百转、一次次的辗转、沉沦和疼痛。
良久的沉默后,他终于打破了尴尬:“对不起,勾起了你这么多伤心的回忆。不管是好的,不好的,什么事情都将成为过去,这就是人生。在你选择放弃的时候,也许你会收获其他的。我始终相信: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总是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的。”
见她迟迟没有回应,楚毓忱不禁抬头,此时,安以柔已经将头靠在沙发上了,似乎是睡着了。于是,他将头轻轻凑了过去。仔细一看,安静的脸上泛着潮红,眼眸微闭,眼角隐隐还挂着泪珠。
忍不住轻轻推了推她的肩,在她耳边唤了句:“以柔。”只听她迷迷糊糊的似是应了声:“嗯……”便没了下文。看着她这幅让人心疼的模样,楚毓忱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一把抱起了沙发上的她,绕过零零散散的人群,径直走出了酒吧。
远离了酒吧浓烈的烟酒味,外面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也让他感到了一丝凉意。打开车门,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了座位上,生怕她的头或者脚碰到车上。然后,帮她绑上了安全带。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她,轻声说了句:“咱们回家,好吗?”
他打开另一边的车门,坐到了自己座位上,系上安全带后,偏头看了她一眼,又将身上刚绑上的安全带松开。三下两下解开了自己外套的纽扣,脱下来。尔后将外套轻轻盖在了她身上,怕滑下来,又将旁边的两只袖子塞进去了一点。这时,蜷缩在他外套中的安以柔忽然挪动了下,将头微微的偏转过来了,看到她的嘴唇动了动,她发出细小的声音,楚毓忱隐约听到了一个字“好……”。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是凌晨1点半了。于是,启动了车子。
街上的路灯已全部熄灭了,大部分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整个城市仿佛沉睡的少女,温柔恬静。法拉第跑车在路上飞奔,楚毓忱的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脑海里纷繁复杂,一遍遍回想着今晚她说的那些话,心情就像是这寂静的夜,黑暗中带着沉重。她那些痛苦的回忆,她的伤、她的痛,就像魔咒一样一遍遍在他心里回荡。
爱上了你,我才领略思念的滋味、妒忌的煎熬和不能帮你分担愁苦的无奈这种种滋味。为什么你的一举一动都让我心潮起伏?为什么我总害怕看到你受伤忧郁的眼神?为什么我是那么迫切的想要保护你、给你幸福,让你不再受伤?
车子在她公寓楼下停下来,取下安全带。并没有直接把她抱上楼,借着微弱的月光,他将头偏向她,凝视着她的脸。或许是因为在车上吹了风的缘故,几缕头发搭在了她的脸上,他忍不住伸手帮她捋了捋脸上的头发,手指触触到她的脸,发现那里竟是滚烫。
望着她的目光渐渐的温柔,里面包含了更多的是怜惜。手指不由自主的向上贴到了她的眉上,清秀的眉毛,却微微的蹙起。这时,安以柔似乎是感受到了异样,外套下的身子又微微动了动。
看着那绯红的脸颊,微微颤动的睫毛,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静谧的月光下,他将头凑过去,手攀上了她的肩,他的呼吸已在她唇边流连,静默了几秒钟后,贴上了她的两片唇瓣,他的唇沿着她的唇线游走,轻轻的触碰、抚摸,似乎是在小心翼翼的爱抚一件珍宝。
忽然而至的柔软的触感,让迷迷糊糊的安以柔似乎恢复了一丝理智,脑袋里发热,一阵阵的胀痛袭来,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努力想睁开眼,眼皮却像压了沉重的沙袋,忍不住微微呻吟出声。正在这时,他的舌却轻启贝齿,滑了进来。那温柔的触感,似滴滴泉水滋润着她干渴的嘴,让她的头脑里的胀痛也减轻许多。她无法分辨,那样奇异的感觉,忍不住轻轻伸出舌去触碰那‘水源’。
她嘴里残留的淡淡的威士忌的清香,让他沉沦……
良久,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楚毓忱的心还在‘怦怦’直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强烈的想要吻她,然而,一切就那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接吻对于他来说,在以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然而,刚刚的他却青涩得像是初恋中的小男生,毫无技巧可言。一种不知名的情愫,在他心里涌动,就像是偷吃了糖果的小孩,心里的喜悦无以言表。
然而,这喜悦中,又夹杂着淡淡的哀愁。如水的月光下,看着那一张泛着潮红的安详的脸,他心里也更加好奇,眼前的人,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第一眼看到她,他为她的悲伤和脆弱的神情所动容。然而,渐渐的接触,他愈加对她改观。她与他曾经所遇到的任何一个女人不同,既不是骄纵做作的富家千金,也不是妖娆妩媚的华丽女郎,更加不是一碰即碎的搪瓷娃娃。她就是那么一个人,仿佛是被玻璃杯罩起来的那么一个人,与周围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气质、神色通通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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