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

第50章


“我没有问她!”殷钺突然醒悟自己的语气有多恶劣,马上放缓语调,“我问的是另一个,另一个女孩子,就是那个与我在一辆车上的。”
“哪个?”小护士困惑了半晌,终于醒悟他问的是谁,“她……她……”
“她怎么了?”
“我也不太知道,昨夜不是我的夜班。”
“她住在哪个病房?”
“这层楼都被整层包下来了,”小护士被殷钺脸上的急切弄得一阵心悸,如果她被这个男人如此的惦念,就是死可能也会很幸福吧?“她的病房与你的隔得最远,在走廊的那一头。”
“谢谢……”殷钺的目光诚挚万分的望着她,令她的脸孔变得更红,“你叫什么名字?”
“肖虹,”小护士没敢提醒他她的名牌就戴在自己的胸前,“我是你的特别护理之一,如果有什么不适,就按床头的铃声,我会在几秒钟之内就赶到。”
医生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操着一口殷钺听不太懂的福建口音的普通话,他上前来给殷钺检查全身,甚至还有小手电照了照他的瞳孔,然后点点头,跟殷钺的妈妈低声说了几句,韩芝林就和他一同走出门。
殷钺又转过眼来看着肖虹,他温和无害的笑笑,向来,那些围着他转的女人们都很吃他这温柔有礼的一套,“你扎针的手法不错,一会儿拔针还是你吧?”
“当然,今天上午的班正好是我的,”肖虹弯下身子给他掖掖被角,“我先出去,有事叫我。”
“别走,”殷钺继续施展他无往不胜的魅力,“我一个人呆得无聊,陪我聊聊天。”
肖虹的脸颊又红了,她只好矜持万分的在他床前的椅子上坐下,“聊什么呢?”
“可以从头开始,”殷钺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你家是本地的?”
“哦……算是吧,”肖虹也笑了,殷钺天生就有那种气质,他可以轻松的俘获女孩子的心。
“那你是哪个幼儿园的?”殷钺继续笑问,他虽然万分自然的微笑着,可是他的灵魂似乎就慢慢的飘在自己床铺的上方,低着头冷冷的看着自己的躯壳施展无往不胜的魅力。
他必须、马上,在这个布满了父母的耳目以及急着讨好母亲的大夫中间,找到一个可以帮助他越过走廊的人,他要亲眼去看看朱珠的病房,一定要。
“这是查户口吗?”肖虹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句话将他的话顶回去,“或者,我可以这么理解——这句话是你和女生说话的开场白?”
“相信我,不是的。”殷钺虚弱的叹了一口气,“请体谅一下我这个病人吧。”他知道,有时候男生显示出一点虚弱会激起女孩子泛滥的同情心。
果然,肖虹的同情泛滥起来,“很不舒服吧?你这伤真的挺重的。”
“那么,走廊那边的女孩子,她伤得重不重?”
“这个,我也不好说……”肖虹嗫嚅了一下,想将话题转开。
“你能不能帮帮我?”殷钺突然伸出没扎针的右手,握住她的手,“你带我去看看她?”他的目光深沉而且热切,“就一眼,你帮帮我好不好?”
二 各自成天涯(2)
肖虹不太确定的望望门外,“我不确定你的伤是否适合挪动,还有,你母亲嘱咐过……”
“我从走廊的这一头,到那一头去看看朋友,不会对我的伤造成多大的影响的,”殷钺望着她,语气里面的渴求让人不忍拒绝。
“好吧,”肖虹点点头,“我先去看看主任在不在,或者,”她看看表,“等午餐时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借个轮椅,那样可能还容易些。”
殷钺点头,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微笑就像是急于讨好老师的幼儿园小朋友,可是他不在乎,母亲说的一切有关朱珠没活下来的话,他根本都不信,他心里根本感觉不到朱珠死了,朱珠一定没死!一定是妈妈搞错了。
等待是辛苦的,他的病房里面开始川流不息的出现一群群的医生,这些或老或少的人群,将他围在中间,这些医生望着他,并且仔细的检查他打着石膏的腿,然后互相用急促的语气讨论着他的伤。
“可能,他会在很长时间依靠轮椅。”一个声音飘进他的耳朵,可是殷钺并没有在乎,他此时此刻最盼望的就是这些人快些离开,中午快些到。
终于……涌动的人潮慢慢的减少,殷钺暗暗的呼出一口气,他仔细的回想那些医生说的话,似乎他的右小腿骨折打上石膏之后,情况不容乐观?他根本没有注意听。
轮椅,肖虹果然在中午护士换班出门去吃午饭的时候,如约的推来一个轮椅,轮椅的质量不错,殷钺坐在上面,甚至可以自己用手轻松的操控。
“慢点儿……”肖虹在他身后急急忙忙地跟着,这男人急切的样子,仿佛她不答应带他来,他就会自己走来一样。
朱珠的病房门前并没有值班的护士,殷钺狐疑的回头望着肖虹,“怎么?”
肖虹也奇怪的伸手去推门,“哎?昨天好像还有人……”
房门应声而开,空旷的房间里面根本没有病人入住的样子,殷钺的轮椅滑入房间,雪白的床单,雪白的墙壁……殷钺的心脏猛地一沉,难道?
“肖虹,你怎么在这里?”
病房的门外,一个小护士的声音正在问着肖虹,肖虹的声音回答道,“这间病房不是有一个伤得很重的小姑娘?人呢?”
“这间病房住着的那个病人昨晚死了。”小护士的声音里带着惊讶,“你不知道?也难怪,昨晚后半夜……都不是咱们当班,听说连美国的专家都惊动了,可惜没救过来,那一间病房的蓝媚媚也是急救,不过据说有媒体探听到风声,怕牵涉出新闻,就连夜转院了。”
殷钺愣愣的听着,他驱动轮椅向门口滑去,肖虹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哎,你……还好吧?”
“死了?她现在在哪里?”殷钺本以为自己的嗓音会沙哑不堪,可是没想到却听起来一切如常,发现两个小护士的愣怔,他加重语气改口继续问,“好吧,她的‘尸体’在哪里?”
“厄……”那个陌生的小护士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一早上殡仪馆的人来拉走了。大概,是运去火化?”
“该死!”殷钺推开挡路的两个人,转动轮椅,他必须,必须要亲眼看一下,如果他没有亲眼看到,他绝不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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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钻心的疼痛……
朱珠模糊的感觉到自己被某种重物压着胸口,她试图呼吸,却发现连呼吸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让她感觉到胸口很痛。
确切的说,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疯狂的卡车碾压过的洋娃娃一样,支离破碎……
为什么?她为什么感觉自己是被卡车碾压过一般难受?
她,确实遇到一个车祸!某个记忆仿佛迎面驶来的火车一般击中她的心脏,她低低的呻吟出声,伴着急促的喘息,她的胸骨烧灼一般的疼痛,也许……那折断的胸骨刺入了她的心脏或是肺叶也说不定,现在她能活着,说不定就算得上是万幸了。
可是……她还活着吗?朱珠试图用意志控制自己的手指,可是她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与手指尖!
难道她现在已经死了?
不!不会的……
她头痛万分的记起模糊的意识中,某个男人的声音:“幸好,这些伤,没有损坏她的面部肌肉与其骨骼,我看,以我的技术,应该没有问题。”
另一个模糊的男子的声音,“你看……改变身份有问题吗?”
“没问题,只要……”
她皱眉,这些声音就像是不小心扭动了杂乱无章的无线电,全都是毫无章法的言语片断,可能全是一场噩梦?
又或是,这只是某种濒死的幻觉?她不敢确定。
她试图睁眼,可是刚刚挪动沉重的眼皮,却被脸部某种灼热的痛苦击倒,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似乎糊着厚厚的泥巴,那难闻的中草药的味道钻入鼻孔,令她差点呕吐出来。
天啊,难道她是在车祸的一瞬间,被甩入烂泥塘中淹死了吗?
可怕的死法……朱珠试图幽默一点地对待这个想法,可是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解释。
有谁来能告诉她,这些可怕的感觉全都是梦,根本没有什么车祸,也没有死亡,更没有殷钺,也没有这濒死犹如地狱一般的感觉?
“朱珠,我的孩子……”某个痛苦的男人声音穿透迷雾,“你是爸爸最爱的孩子。”
尖锐的痛苦还有遗憾猛然间刺穿了她模糊的意识,爸爸?她真的希望爸爸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她希望被爱,她是如此的缺乏……爱。
可惜,没有人能给她,她失望地合上双眼,模糊的意识渐渐陷入某种浑然忘我的深渊之中,良久,漫长的几乎有一个世纪,然后,她似乎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我知道你决不允许我失败!听着……我也不想……可是,情况不太妙。”
什么情况不太妙?
朱珠挣扎着想要恢复自主的意识,但是那仿若毒蛇般噬咬着她脆弱的神经的疼痛却主宰了一切,等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地握着。
那是一双温暖厚实的男人的手,十指修长,指尖上也没有粗砾的老茧,那是一双艺术家一样的手,坚定、瘦削、有力,最重要的,充满了承诺与安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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