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州纪/assura2001

第25章


    
    这便是殷复缺一走进饭庄大堂内所看到的奇怪景象,他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旋即高声笑道:“逸王爷好兴致啊,这么早就来到此处练功砸场子啦?”
    
    宫唯逸忙站起身来笑哈哈地迎上前去:“哎呀我说殷兄啊,你可真真儿是想死小弟我了!俗话说的好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我整整三日未见,那便是一晃眼间距离上次的相会就已经隔了足足九个年头了啊!”
    
    殷复缺一边抱拳见礼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能得王爷的如此厚爱,实乃是在下三生……哦不不不,实乃是在下九九八十一生有幸也!”
    
    肖亦默用手抵着额头翻了翻白眼,对这二位不伦不类的不知所云实在是再也听不下去了:“求求你们行行好,留点儿口德吧!老祖宗传下来的话都已经被你们糟践得面目全非了。”
    
    宫唯逸立刻鬼鬼祟祟地伸出食指放在嘴前,对着殷复缺做了个噤声的示意动作:“刚才就是她,这边让我积德的话音还没落呢,那边就立马把茶壶当飞刀使,差一点儿就把我砸死在当场。”
    
    殷复缺小心翼翼地悄声问道:“难不成那就是传说中天下无敌的茶壶神功?”一搭一唱之间默契十足。
    
    肖亦默于是很明智地闭起了嘴巴,选择自顾自地生闷气。毕竟若是论到舌战的功夫,这二位中的随便一个她都尚且不是对手,何况眼下是两个人联手呢。
    
    宫唯逸与殷复缺大笑着一起走到桌边坐下后,他摸着下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哎?这提起了祖宗,咱们的老祖宗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殷复缺笑嘻嘻地回道:“若是论到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那自然咱们现如今所有人的祖宗都是一样的。不过,若是单以一个国家的文明开化早晚来论,那咱们可就……”说到这儿,他却但笑不语,只管给三人面前的茶杯里斟满新上的热茶。
    
    宫唯逸倒不以为忤,继续摸着自己的下巴道:“我水渐国的文明既然尽数是来自这九州大地,那么我水渐国国民也算得上是与九州的民众同宗同源了吧?”
    
    殷复缺一边陶醉般地闻着茶香,一边连连点头称是。
    
    宫唯逸偏了头,状似疑惑不解地又问道:“既然是同宗同源,那又何必一定要分个清楚斗个死活呢?”
    
    殷复缺先是慢悠悠地饮了一口热茶,而后用手指扣了扣桌面道:“这样吧,咱们来打个比方。假使有亲兄弟二人,各人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可是有一天,弟弟忽然带着全家老小强行住进了哥哥家,还把哥哥全家人都赶去住牛棚猪圈。那么哥哥是否就应该念在彼此是同宗同源的份儿上,便欣然接受了这样的变故呢?”
    
    宫唯逸点点头,长长地“嗯”了一声又道:“那倘若弟弟将哥哥全家都重新请回到屋内,两家人从此以后在这同一屋檐下一起生活,如此这般岂非是皆大欢喜么?”
    
    殷复缺朗声一笑道:“我看这皆大欢喜恐怕是绝无可能了。试问,哥哥一家从这屋子原本的主人变成了如今的寄人篱下仰人鼻息,那么又何来的欢喜,又如何去欢喜呢?”
    
    宫唯逸终于坐正了身子,似笑非笑问道:“哦?那照你的说法,这兄弟二人竟是绝无可能同生共存了么?”
    
    殷复缺此刻的笑容语气既似淡然更似决绝:“只要他们能各自守着各自的房子,那便永远都是同宗同源的亲兄弟。否则,为了自己的荣辱尊严,更为了令后代子孙能够堂堂正正地立足于世的根基,哥哥便也只有选择与弟弟斗一斗争一争了!”
    
    肖亦默在一旁听着这两人之间看似其乐融融,实则刀光剑影的闲聊,觉得自己的立场竟也在一直随着他们所说的话而摇摆不定。
    
    其实,她偶尔也会有这样的困惑:倘若水渐国有明君有贤臣,能够在鼎州国内励精图治,让老百姓可以安居乐业。果真这样的话,还是否有必要再去付出那么惨痛的代价来复国呢。
    
    而刚刚殷复缺最后的那番话,让她的心中似乎渐渐地开始明澈起来。
    
    一袭淡淡的青衫,一副悠然的神色,还有满脸的苍白疲惫,这些都越发地显出了他那两只仿佛永远在闪烁着清亮光芒的眼睛。
    
    肖亦默忽然之间冒出了个想法: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眼睛,才会让那么多的人都心甘情愿地把命交给他吧……
    
第十章 山谷
    逸王爷宫唯逸代表皇家和朝廷,在尹天仇的祭奠灵堂上,对这个因力擒反贼而不幸以身殉职的前胤城府尹大肆褒奖了一番后,他的豪华大车队终于拔营,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这个繁华看尽的不夜城,继续其前往幽州赴任的行程。
    
    殷复缺和肖亦默二人则因目的地“恰好”也是幽州,于是便在宫唯逸的“盛情相邀”之下而选择了与他一路同行。
    
    此时已过了春寒料峭的早春二月,进入了春暖花开的阳春三月。
    
    只见处处的“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让人忍不住地要叹上一句:真真儿是好一幅柳如烟花似锦的明媚春光图。
    
    这种时候,宫唯逸自然是不会再甘心窝于他那辆被皮草堆出来的专车之内。自从出了胤城,他与海棠便和殷复缺与肖亦默一起,四人四骑一路策马缓行。尽览沿途这番令人心旷神怡的春日美景,而将那行动迟缓的繁冗车队遥遥地抛于身后。
    
    如此悠悠然地边行边玩十余日后,方抵达了中州与安州的交界地——一处景致秀丽的山谷。
    
    海棠与肖亦默见眼前的这漫山遍野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和绿莹莹的小草,不远处还有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不由得大是喜爱。便当先跳下马来,携手走上这片生机盎然的土地,闭上眼睛呼吸着弥漫于此间的花草清香。
    
    殷复缺与宫唯逸则并辔立于原地,笑呵呵地看着那两位已经深深地陶醉于这般自然风情中的姑娘。
    
    过了一会儿,海棠叹息般地说道:“真美啊,真想永远都待在这儿不走了。”
    
    肖亦默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拉着海棠的手笑道:“你说,我们今晚就在这儿扎营好不好?”
    
    还没待海棠回答,宫唯逸那懒懒的带着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好主意啊好主意!不过,还真是看不出肖姑娘你居然也能想出如此好的主意来。”
    
    “那是因为你地两只眼睛本来就是摆设。当然什么都看不出了!”
    
    对这种一天能上演个好几场地嘴仗。另外两人早已经习以为常。
    
    殷复缺自顾自地环视了一下周围地情况:“此处乃是个向来少有管制地两州交界之地。方圆地十数里之内几乎都是荒无人烟地。逸王爷当真要采用她地主意么?”
    
    宫唯逸一抬腿跃下马。笑嘻嘻地指着正与海棠并肩走过来地肖亦默道:“只要让后面地那些人知道。这个主意是她出地。万一要是有了个什么好歹地话。冤有头债有主。只管来找她也就是了。”
    
    肖亦默轻轻地“呸”了一声:“这好山好水倘若真地变成了穷山恶水。那也全都是因为你地这张乌鸦嘴!”
    
    殷复缺无奈地摇摇头。边翻身下马边道:“我说你们照这样一日三餐。外加饭后点心地都吵了十多天了。还不想歇歇啊?”
    
    而海棠只是抿嘴浅笑着,将四匹马一并牵往了一旁的空草地之上。
    
    这些日子以来,四人之间的情谊日笃,似乎也都在有意无意地刻意放慢行进速度。明知道是无谓的,却依然还在尽力地拖延着那一刻的到来。
    
    一路上,宫唯逸也没有像是从盈京城到胤城时那样,对前来拜见攀交的大小官员大肆接见。并且,每到一处,他都只让随扈住进当地驿馆,而自己则以懒于应酬为由,同海棠与殷复缺和肖亦默二人一起居于客栈。
    
    而殷复缺对宫唯逸所做的这些,心中自是明了且感动的。
    
    此时,信步在四周走了一圈的殷复缺,对正在让海棠发响箭招传令官来的宫唯逸道:“不知逸王爷吃不吃烤鱼呢?”
    
    “吃啊!怎么,殷兄想吃烤鱼了?”
    
    “不知逸王爷可否赏个脸,尝尝在下做的烤鱼呢?”
    
    宫唯逸愣了一下,对正笑得很低调的殷复缺讶然道:“若能吃到殷兄你亲手调制的烤鱼,那真是荣幸之至啊!……”
    
    这时,手里拿着两束白色的小花走过来的肖亦默,边将其中的一束递给海棠边接口道:“而且还是你的祖上足足积了八辈子的德,才积来的你这九九八十一生的荣幸呢!”
    
    少顷,四人的齐声大笑响彻了这似乎永远空寂幽静的山谷……
    
    夜幕降临之时,微风拂面,满月初上,天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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