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灵的重生/ 懒得披马甲

第34章


那时他不懂,他觉得痛快,他觉得超脱。直到变成人类,直到遇见元晰,看到元晰的伤、元晰的痛,自己竟然也有那样的撕心裂肺,于是他懂了。
  一个人的死亡并不悲哀也不可怕。可悲的是目睹了死亡、见证了恐怖却必须一个人承受的那个人。
  所以元初可以很残酷地去杀死一个人,却不忍心再面对活着的那一个。
  他知道自己心软了,懂得怕了,他越来越像个人类,一个真正的人类。但他情愿不像,他情愿像以前一样不懂除了恨以为的东西。可是回不去了,明知道是错,甚至明知道会难过,他仍要去做。
  拿起他原先瞧中的那锅滚油——现在已经凉了许多,但仍是烫手。元初的行动显得麻木,早已没有适才惩治他人的快感和意气风发。
  刚行至早已昏迷的连成年身边,皇帝却喊道:“且慢。”
  元初停住了手,发出一声苦笑。连成赫然闻言也停止了挣扎,他屏住呼吸望着皇帝,期待着出现希望、出现回旋的余地。
  “你现在可知错了。”一旦知道别人的弱点,他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将人踩在脚底下,生死由他。
  “皇上,奴才错了!皇上!奴才错了!您给年儿一个痛快吧!皇上。。。。。。”想他戎马半生,老来竟落得如此下场,泪流满面、老泪纵横,无论是从前的意气风发还是刚才的狂傲残暴,尽数烟消云散,此时的连成赫然,无异于一个心力交瘁、油尽灯枯的等死老人。
  皇帝笑得眉眼弯弯,情绪大佳。他慢慢踱步至连成赫然身边,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自朕问你的第一句话开始,便一次次给你机会,你自己算算,朕一共给了你多少机会?”
  “皇上,奴才错了!奴才知道错了。皇上您给年儿一个痛快吧。”他已什么都不求,只求儿子可以不要再受痛苦。有了些微的希望,连成赫然变得卑微而急切,被匕首扎住的四肢流了一地的血,他都恍若未觉。
  皇帝的笑容愈发灿烂,表情柔和至极,他盯着丧家犬一般的连成赫然,像凌迟一样恶意地慢慢轻吐二字:“晚了。”机会就像一个人的年华寿命,消失了,永远回不来。继而他狂傲地大笑,吩咐暗卫:“火都灭了还怎么玩?点了他的衣服,不许让他断气。初儿,等火烧着了你再动手也不迟。
  “是。”元初口中应是,却暗自叹息,他本想借机给连成年一个痛快,无奈,那个皇帝从来就不懂得遂从人愿。
  衣服浇油,点火。帛布衣服比较厚,材质也好,一下子还不会马上烧到肉。可是昏迷已久的连成年,仍被灼醒。他的面目早已全毁,睁不了眼,只是开始喘气,才证明着他还是个活人。热油从元初手中倾泻而下,他面无表情地站立在连成年的身边,就看着火,“呼”一下窜得老高。
  仅仅只得了一声哀叫,甚至这叫声软弱得并不凄厉。因为连成年再也没有什么力气了,被烧得就连想地上翻滚的能力都没有就断了气。
  皇帝似有不满,却没再说什么。
  元初舒了一口气,连成年养尊处优的孱弱身体帮了他自己,他为此少吃了很多苦。
  连成赫然软软地趴在地上,双目绝望、痛苦、浑浊。可是没有多久,他的眼眸亮起来,疯狂地开始大笑,笑到几乎要抽不过气:“元闵,你是要断子绝孙的!哈哈哈。。。。。。”
  此语不仅令得皇帝动了怒容,就连元初的脸色都变了!啊呸!你诅咒皇帝断子绝孙,岂不是在诅咒皇帝所以的儿子都要死?这些“儿子”里面,包括了他自己、元晰、元宓。
  “好好地押起来侍候,别让他死了,朕还有场戏要让他看。”皇帝毕竟是皇帝,就是生气也是仪容依旧,声音平淡却极具威严与压迫。不用他多说,所以的暗卫都知道,皇帝说要好好“侍候”着他们就得做得好看,皇帝说“不能让他死了”,连成赫然就绝对不能死!
  此时,元初无意间瞥了远处的童灵一眼,它始终冷眼旁观,而他此时的眼神,令元初轻轻震了一下。可是随即,元初就默默地沉下眼睑装做什么都没有看到,若无其事,暗地里,却咬紧了牙关。
  皇帝又看看已经完全呆滞的安宋二人,又道:“送二位公子回家。”
  有人答了“是”。皇帝才一把拉过元初:“走吧。”
  此时天色已晚,也该是去见人的时候了。
  本是热闹非凡的街道,这时候一个人影也没有了。元初嘲讽地勾勾嘴角——皇帝做事果然比别人要干净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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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的人
  当两人到达目的地时,月亮已经慢吞吞地爬上了天空。月色笼罩,夜凉如水,这里是王公贵族的府邸聚集的地方,格外清冷,冷得渗人。
  而那个号称为九五之尊的皇帝,居然带着元初从别人家的后院翻墙而入。元初有些哭笑不得,就算是“微服私访”也不带这样的吧?
  元闵却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低笑道:“我只是想见见那人独自一人、毫无防备的样子而已。”
  如是几个时辰以前,元初大概还会想,这皇帝也有像个人的时候。如今,元初对于这个人除了忌惮与愈发谨慎外别无他想。
  这府邸的后院不似一般人家都做了柴房或者下人的屋子,它直接就是一个很大的园子,亭台楼阁、假山鱼池、花丛竹林一样不缺。加之弯月高挂,倒映在池塘里,真真造就出一个荷塘夜色来。由此也可以知道,这个园子的主人,实在是个很懂得享受自然的人。虽然,这些东西都是人工雕饰出来的。
  让元初很疑惑的是,一般这个时候,贵族们就算不是在烟花之地寻欢作乐,也是该待在书房或者在老婆侍妾的房里。单看这圆子的面积,就知道,这里离主人家的住屋还十万八千里,皇帝突然起了玩心也不带这样的啊!
  皇帝仍是笑,似乎很了解那个人:“他此时必在前边的亭子里看书,我们过去就能见着。”
  他说得很笃定,元初想不相信都觉得气弱。只是,他又明白了一件事——皇帝和那个人的关系,值得揣摩!
  待走得近了,那边果然隐隐有光。皇帝似乎真的是玩心大起,带着元初跟贼似的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向亭子接近。
  “你来了?比我预想的晚了点。”一个声音清朗柔和却又不乏刚正。在亭子里看书的清朗男子,头也不抬。
  元初匆匆撇了那边一眼,怪不得不见烛火闪烁,原来那人用的竟是雪域国独有的含曦烛。雪域国是个巴掌大的小国,地处极北异常寒冷,但是却生产制作含曦烛的原料以及他们秘不外传的特有的制作工艺。此种蜡烛于普通蜡烛不同的地方不仅仅在于它比一般蜡烛明且亮,最重要的是含曦烛点亮后,其火不摇不换、遇风不动,完全无需灯罩,这样就更加曾强了它的明亮度。元初的心里似是明朗了一点,却又更加的疑惑了。这是贡品,皇家的库存也不多,就是皇子,没事也不会轻易用它,现在那个人,很随意地,就将它用在小小的亭子里独自看书。
  并且,那个精明头顶的皇帝完全没有对这种奢侈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不满情绪。也没有对那个人见君不跪的失礼有所不郁。皇帝表现出来的仅仅是只对被人猜到行踪懊恼:“竟又被你算到!”
  “你早晚要来的。坐吧。”那个这才抬头,倒是见到元初的时候有一点惊讶,但也仅仅就是一瞬间,然后笑着点头示意元初也坐。
  皇帝如言在那个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来,只望着那人不语。
  “安王爷。”元初拱手施礼。
  安王笑着点点头。此人面貌丰神俊朗,双目有神却并不凌厉,少了一份威严却多出了一份仙风道骨的超脱,整个人看起来清雅淡定无一丝世俗之气。很难想像,安宋那样标准的纨绔子弟会是这个人的儿子。
  “过得可好?”皇帝忽然出声。
  安王却是不答,只偏了偏脑袋,看着皇帝轻轻一笑:“放过宋儿可好?他还是个孩子。”
  闻言皇帝也笑:“可他却是你的儿子。还有,打他主意的并非只有我。”他在安王面前竟也没有自称“朕”。
  其实安宋并非安王独子,他的前面还有两个哥哥,分别在刑部和礼部任职,是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元初手中关于安王的资料实在不多,也不知是童灵遗漏了,还是。。。。。。
  元初瞟了一眼远处依然是跟随着他们而来的童灵,而后在心底冷笑。
  “我早已不管你们的事了。”安王叹道。
  “不管,并不代表你就能脱身。况且——”皇帝勾唇而笑:“你真的什么事都不管了么?”
  安王脸色一凛:“我从未想过要做对你不利的事。”
  皇帝却是摇头叹息:“你还不明白么?现在不是我不放过他,是其他人不愿放过你。你与易行仍是走得太近了,还有,你太疼你的幼子。”
  安王又笑起来,眼中却带讥讽:“是啊,与幼时玩伴交好是是错,宠爱自己的孩子也是错。元闵,我不是你,不是人人都是你!”
  皇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垂头苦笑:“你们都不是我,你们都没有错,错的全是我,就仅仅是我。”笑着笑着,愈发自讥。
  元初更加肯定,这二人关系非同寻常,还有童灵,元初几乎要冷笑连连,它看安王的眼神与看皇帝截然相反——激动而又隐忍。连带着,还有那个奕王,他们之间的关系,愈加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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