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夏

只有两个字，却是山海一诺。就在那一瞬间，我仿佛听见了全世界崩溃的声音。
    “好。”我点头答应，跟着她走出了化妆室，来到外面的阳台上，这里离舞台挺近，可以清晰地听见韩音和弹奏的曲子，夏风习习，吹的很舒服。
    “其实你心里一直都有疑问吧？不理解为什么我会那么对沐霖，不理解我为什么要疏远你们……”小澄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低声道。
    “嗯。”我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因为她确实是说出了我心中全部的疑问。
    “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你和韩音和在一起，你有何感想呢？”她回头妩媚地笑了，可此时在我的眼里却是那么刺眼。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握紧拳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她走近我，声声告诉我。“难道你看不来我是爱着韩音和的么？如果不是因为爱着他，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呢？有时我甚至不敢看他，不敢反驳他，只要他开心他喜欢，我就喜欢，在他的面前，我那么低那么低，难道你看不出来？”
    我分明是被震住了，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拼命地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一种突然窜出的愧疚感让我无法呼吸，如果她一直喜欢着韩音和，那我算不算是横刀夺爱呢？可是她……
    “是啊，以你的眼力是看不出来的，可我还是怨你，也许你们永远不会知道离开这里了以后我一个人在异国的生活，我想念你们，可是骄傲让我不能低头不能叫苦，不能说想念不能说痛苦，毕竟是我决定要离开的，可是我心里不平衡，为什么你可以一个人占有着沐霖和允麒，可以远离孤单和痛苦；而这些痛苦终于在遇到韩音和后彻底消失了，他的温柔和善良让我深深地爱上他了，在奥地利的日子，我们朝夕相对，无话不谈，但是我不愿低头，我坚信他也会爱上我，我坚信有一天他会主动来握住我的手。在我的建议和长辈的同意之下，我们来到了海天岛建立音澄艺术中心，我本以为我们可以在这片我曾经深深热爱的土地上共同谱写最美的乐章，可是他竟然爱上你了，你甚至代替了我的位置，这是我从未想过的事情，所以我开始着急担心，我终于忍不住向他吐露了心声，我以为可以挽回，可以回到过去的日子的……”
    我摇头，不愿相信：“可是韩音和说你们只是朋友……”
    “那个时候虽然不能牵手，不能拥抱，不是情侣，但是他是我一个人的，他的中心是我，一切又全都被你给毁了！”小澄似乎越加地激动了。
    “但是你为什么要和沐霖交往？”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和沐霖交往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不想一个人败的那么凄惨，再者不想让你抢了我的韩音和，还要那样霸占着沐霖和允麒，他们待你真的是极好，口口声声说爱我的沐霖总是在第一时间想到你，那天在阳台上我就是想告诉你今天我想说的这些话，他竟然可以抑制着自己的伤痛，劝阻我不要说出这些话伤害到你……真可笑……”
    我握紧拳头，使劲不让泪水流下，我不愿意相信我的好朋友唐澄是这样的人，她竟然可以这样伤害沐霖，我对她想说的这些话真的无所谓，但是她伤害着我的好朋友伤害着爱她的人，不可原谅不是么……
    “你这么可以这样对沐霖呢？你这么忍心？他那么爱你……你怎么忍心利用伤害那么爱你的他呢？！”想起沐霖那天绝望的眼泪，我的眼泪终于还是抑制不住淌下，“唐澄！你太过分了！”
    她不再看我，别过头去：“我知道我对他太狠了，但是我想要韩音和，我爱他，比你爱他要爱的多……”
    “韩音和？你为了得到韩音和伤害了这么多的人，你不是真心爱他，他也是不会接受你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你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我是爱着他的，真心地爱着的，如果没有你，我们就会像原来那样，如果没有你，我们会在一起的，那只是时间的问题！”小澄瞪大眼睛，狠狠地推开我，疯狂的举动让我心寒。
    “要怎样才会明白呢？请你清醒清醒！”我的心揪成一团。
    “要怎样？”小澄喃喃念着，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请你离开他，你离开他就好了。”
    我无力地站起，脑中晃过他的笑容，坚定地告诉她：“我不会，我不会离开他。”
    小澄骄傲的神情在瞬间轰塌，眼里是一片无助和深深的哀伤。“小葵，求你了……我真的不能没有他……”
    她的这个眼神让我所有的愤怒烟消云散，不知所踪，只余切肤的疼痛。
    “你不是原来的那个唐澄了……”我忧伤地告诉她。“以前的那个小澄是个对未来充满希望，勇于追求梦想，善良纯洁的女孩……怎么变成了这样？”
    “是么？”她柔弱的笑容怎么会不让我心疼，“不过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依然是勇于追求梦想的那个唐澄，只不过我的梦想改变了而已，现在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和韩音和在一起，他将是我毕生的追求……和他相比，钢琴，荣誉，什么都不是！”
    毕生的追求……我怔住。
    “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她走向阳台的一端，那是个到另外一个阳台的小缝隙，没有栏杆，这里并不是很高，只有两米多的高度。
    我克制着手脚的发抖：“一会你还要演奏呢，先不要再说了，回去吧……”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么？”她凄凉地一笑，转身一跃……
    她就如黑色的幽灵瞬间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消失在夜色之中……没有时间去震惊，因为她真的那么做了，义无反顾地往下跳了……
    “小澄！”
    她坠落在了舞台的右下方，发出了一个巨大的响声。
    我孤单地伫立在不远处，白色的衣裳随夜风微拂，心想着我可以就这样飞走，远离这一切，但是我不能，于是只能看着工作人员慌乱的阵脚，看着人声鼎沸的混乱……只是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不知道过了多久，沐霖便出现了，接着是韩音和，他们穿过我直奔向受伤的小澄。该出现的都出现了，我顿时觉得很无力，因为我依然只有一个人站着，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她推开沐霖，等待着韩音和的怀抱，虽然看我的眼神是小心翼翼的，但是她还是朝着我开口了：“小葵，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下来？”
    我当然想辩解，但是我该怎么说呢？我说她是自己跳下去的，会有人信么？“我没有……”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被人摆了一道，而是被自己的好朋友给摆了一道。
    众人的表情我来不及看，但是我看见沐霖哀痛的神色，他竟然说：“夏小葵，你让我好失望！”
    “不是那样的，但我真的没有推……”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滋味呢？首先是被一个好朋友给摆了一道，紧接着那么好认识了多年的朋友竟然不相信我。“沐霖，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小葵……难道她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撒谎么？难道她是自己从上面跳下来的么？一会她就要演奏了，她怎么会放弃这个对于她来说是重于生命的演奏会呢？也许她说了一些让你受不了的事情，但是你也不能那么做啊……所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沐霖……”我永远想不到……我不会想到我的朋友沐霖会这么说……此刻他的眼中当然只有受伤的小葵，那么灼热心疼的眼神，也深深地烙疼了我。
    “小葵，我知道你怨我那么对沐霖，但是我已经说过了，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你为什么不能明白呢……还有，你知道我一直爱着韩音和心里一定更不舒服吧？我确实不该告诉你这些的……”她的话像一颗炸弹一般瞬间把我炸的体无完肤，而抱着她的韩音和这才看了我一眼，难道，难道韩音和也不相信我么？想到这里心底慢慢地溢出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我的手脚开始无法抑制地发抖起来，我不是应该理直气壮地告诉所有人，最重要的是告诉我所在乎的那个人，我是冤枉的么？可是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心间只剩下久久回荡的空洞，甚至听到了风拂的声音。
    “小澄，不要再说了，你的腿伤好像有些严重，我先送你去医院，今天的演奏会就此结束！”韩音和什么也没有对我说，抱起小澄准备离开，他也仿佛一阵风经过我的身边，很快就会离开，当时就只有这种感觉了……孤零零地，看着这一切，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孤单……
    但是，是我的错觉么？我似乎听到他说，等我。
    须臾之间，我也因为这句若有若无的话活了过来。
    等我，只有两个字，可是韩音和你知道么？它便是山海一诺。
    至始至终，沐霖都不再看我，擦着我的肩离去。也不知道爸爸妈妈他们是什么时候赶到我身边的，看着他们担忧地神情我那么于心不忍。“乖女儿，我们都相信你，她是你的好朋友，你不会那么做的。”
    爸爸的话让我的眼泪一下子便坠落而出，因为我知道还有亲人相信我，永远不会离开我，也许这眼泪在很久以前就该落下，只是我过于隐忍，过于固执，所以才压抑着自己那么久，可是我想知道，如果我在那个时候流泪，韩音和，你会过来为我擦掉它们么？还是依然只是看着我一个人被自己的泪水淹没呢？
    “你就是夏小葵吧？”一个气质高贵的男人带着一群人来到了我的面前，他就是韩音和的父亲，不过他们一点也不像，这个人的到来也带给我恐惧和压制。“你需要跟警察们走一趟了，如果唐澄有个三长两短，我想你是需要付些责任的吧？”
    我们可能是全傻了，或者说还没有搞清这个人说的是什么，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他反扣住我的手，好像在告诉我不要害怕。“夏小葵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我以我的的人格做保证，认识了她这么多年，她的为人我最清楚，她是绝对绝对不可能会推唐澄下去的！”
    躲在他的身后，我再次落泪了，无法控制地让眼泪狂飙，在这个充满安全感的结界之后，他为我排除了一切的危害，宋允麒，我在心底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
    “其实你们这里不是有闭路摄像的么？可以把这个位置的录像调出来看看，到时候再抓人负责人也不迟吧，毕竟那个时候这里没有什么人，谁也不可以保证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宋允麒他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让这般相信我？连沐霖都不相信我的情况下……
    “好。”韩音和的父亲怔了怔，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其实我们也不是想为难夏小姐，但是你们应该都明白，她今天发生了这些事情首先我无法向其父母交代，未来她的发展前途也许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其次她和我们家音和关系匪浅，所以我只是想给大家一个交代罢了。当然，如果她没有什么事，这一切我们就将不了了之，但是……”
    他的目光停顿在我的脸上：“音澄艺术中心将不再欢迎你，我不知道你与音和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希望你也尽快和他做个了断吧，他的世界，不允许你的进入。”
    他的世界，不允许我的进入么？我眨了眨眼睛，多么想告诉他，可是我已经进入了，这是一个奇迹么？
    这个大叔，我很不喜欢，带着世故和商业的气息，和韩音和一点也不像，。即使他是韩音和的爸爸，我依然不喜欢，他可以单独地告诉我，但是我不允许他在我的父母面前这么说，因为那样会伤了他们一直为我骄傲的心。
    宋允麒想说什么，被我拦住了。“韩先生，也许我今天的表现让你失望了，那么不好意思了，但是您不必担心，因为我会远离音澄艺术中心的，再也不会踏进半步了！”垂下眼帘，也许这么说会让我自己后悔。
    “你明白我指的不只是这个意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便率领身后浩荡的队伍趾高气扬而过。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自以为是的模样！”老爸叹了一口气，皱紧的眉头尽有着很深刻的纹理。“以为我们家小葵很稀罕那个什么韩音和么？小葵，不要再理会那个对你置之不顾的人了！”
    至于韩音和，脑海里晃过的都是他对我微笑的表情，把手握紧，让指尖深深陷入手心中。那两个字，我挥之不去，所以只能，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