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夏

其实纠结了很久，对韩音和真的很不舍，但是真的是这样的，那是很多人将会明白的事情，也许幸福，真的和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无关。我们一直在寻觅，寻觅，那个我们都有的结局。
    打开墨蓝色天鹅绒小盒子，一条闪着白光的项链，把它紧紧地攥在手中，心一点也一点地往下沉。
    “你会陪我去吧？”他眼里的惊讶稍纵即逝，点了点头。
    我微笑地颔首，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他在，一切都会好的。
    再次踏进音澄艺术中心的时候，心情却是平静的，挽着宋允麒的手顺利地到达了座位，一年不见，那个纯澈的男孩是一如既往得淡定，完美的不可方物，漆黑如墨的发丝一缕一缕牵扯着我的心，他的脸上确实是少了笑容，淡定得让人捉摸不透，呼吸逐渐地困难。
    “你还好吧？”看着捂着胸口的我，宋允麒担心不已。
    “没事的。”我镇定地点了点头。
    一片漆黑之中，只有舞台上的他绽放着光芒，点亮了世界，低垂的脸庞之中依稀可见他完美如艺术品般的侧脸。悦耳的曲子如一汪清泉蜿蜒过心间，然后绽放起一朵又一朵灿烂的向日葵，迎着阳光生机勃勃，仿佛整个世界全是向日葵的海洋，只有阳光，只有温暖，只有希望……闭上眼睛想象，那真的是一副美好的景致，只是美得完全不现实……
    睁开眼睛，梦境破碎，终究只是幻想。
    夏之葵，那支曲子的名字。是啊，我们约定好的，一首曲子，一副画，只是我早已经放弃了等待，约定逾期，无效了。
    掌声之中他走向我，万人瞩目的他却只望着我一个人。他眼睛是我熟悉的琥珀色，微微地弯起来，绝代风华。他伸出了那只纤长白皙，曾经一起执过的手等待我的接受，泪水盈在眼眶之中，我不知所措。望见宋允麒已然苍白的脸，你等我一下，在我握住韩音和的手时我看着他说道，他点头，然后转身离开，让我看到了一个孤单的背影……
    我相信你会等我，对吧？
    我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音澄艺术中心的顶楼，原来的那架钢琴还是原封不动地呆着，一尘不染，雪白的窗帘随风飘拂着，增添了朦胧脱俗的美感。
    他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们站在那架钢琴的面前，却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喜欢么？那首歌……”
    “嗯。”很好听。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那，我的画呢？”
    “画？”我收回眼神，努力伪装着。“都这么没见面了，谁还记得你的样子，没有画。”那些还夹在画板里的他的容颜我不敢看，如果打开该会是漫天地纷纷扬扬吧。
    他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却不再说什么，努力微笑着，我看着越发难受，一口一口地倒抽着冷气。“小葵，我想你……很想很想……”
    我也是。可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无影无踪，在我第一个想到你的时候却不能立即见到你……当然那些我都已经释怀了，只想把对你的爱埋在心底。但那些缺失的记忆，彼此之间的空白，原来真的是可怕的，怎么也无法弥补。在一个人的心里埋下了阴影，于是不再有阳光。
    “这个还给你。”当做没有听见那句话，我把装着项链的盒子塞进他的手中，残余着我的体温，在离开手心的时候，仿佛也被抽离了所有的温度，浑身冰冷僵硬起来。
    他的手也抖了一下，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我：“小葵……”
    “该还给你的不是么？”我故作冷静道，却不敢正视他。
    “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他握紧项链，依稀可见那苍白的关节和青色的经络，心的的那个位置仿佛也被人紧紧握住，呼吸困难着。
    “不可以。”我走近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韩音和，在你消失了一年我已经恨透你，已经把你彻底忘记了！”
    没有错，就是这样，既然狠心了，就继续再狠一点吧。我还不能告诉他，我对他的爱神圣不可侵犯，我不能忍受我们之间的爱情有了那么多杂质，有了那么多不可拒绝的障碍，比如小澄，还有沐霖……这样，他永远不会死心的。
    往后退了一步，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抿紧着嘴，目不转睛地望着我，那双曾经深深眷恋的眼睛里尽是忧伤，可是我得看着他，得勇敢地，绝情地盯着他，继续用眼神告诉他我已经忘记了他，告诉他我已经不爱他了，告诉他，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他摇了摇头，垂下眼帘，那么高贵的韩音和此时这般落魄，他还是不愿意相信。
    可是，我该怎么继续坚持下去，每看他一眼，我的心都在一寸一寸地疼痛着，握紧的双手该怎么继续握紧，不长的指甲也已深深地陷进肉中，我咬唇使劲不让眼泪流下来。据科学家说，心痛不只是一种比喻，不仅产生心理作用，也是会产生生理作用的，也就是真的心痛，我真的好痛……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我，他的神色是淡然的，却掩饰不住眼里的波涛汹涌，就像这时的海。
    哑着声，他艰难地吐出三个字，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仿佛被刀硬生生地剜走一块肉。“你骗我。”
    我侧过头不再看他。
    “你忘记了你曾经说过的话了，如果你忘记了就让我来提醒你……你要记得，张无忌最后还是和赵敏在一起了……刻骨铭心地相爱……”
    可是毕竟我们都不是，何况最后的最后也许连作者都不会知道结局……
    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了，忍无可忍，真的无需再忍，泪水肆无忌惮地洗刷着我的脸庞，我使劲地挣脱他的手，却只是徒劳，便不再看他：“是，我还爱你，我还忘不了你，可是结果还是一样的，我们不能在一起的，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两年前，你也对小澄这么说过，是啊，回忆是美好的，但是因为有些事，我们回不去了，只能将美好的放在心里，然后继续往前走。
    所以，请你放手好么？
    须臾之间窗外的海声突然之间停止了咆哮，风也停止了，时间仿佛就凝固在了此时。
    他的手轻轻地滑落，曾经握着我在钢琴上跳华尔兹的那双手终究放开了，修长白皙的手在空中孤寂地荡了荡，依旧没有声音，连呼吸的声音也没有。
    他终于不在挣扎，不再挽留。
    因为心瞬间的空旷，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不看多好，那时，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曾经看见沐霖那么悲伤的眼泪，我在心里暗暗发誓，绝对不会让爱的人流泪。
    可是如今，这个我爱的人，我曾深爱着的人在流泪，剔透如水晶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纯白的地板上，依旧是无声地。
    可是，我知道，韩音和他懂我。
    “好好照顾小澄，她很爱你……”比我爱的多了……
    他流着泪却朝我点头，韩音和，你怎么会是个如此温柔善良的人呢？而你爱的夏小葵，只是个自私可恶的家伙……
    还记得若干年前什么也不懂的我很气愤地指责简•奥斯丁，那样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爱情，没有勇气与汤姆一起面对未来的一切风雨险阻，没有勇气挑战爱情的真挚，如果连爱都不能经受消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可以坚持的？
    但是我现在似乎有点了解她了，也许已经和她有着对爱情一样的看法。
    爱情至上，神圣不可亵渎。让它在未来的可怕之中饱经摧残，还不如就此结束，保持它永恒的美好。
    所以即使今后要孤独终老，也不忍心看见爱情在黑暗之中受到一丝的玷污，不允许一切不得已的因素来破坏它的完满。
    想把它放在心里珍藏着，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想起来也只有美好。
    韩音和，我还能和你说声再见么。不管今后会如何，我的心底一直一直都会有着你的位置，即使想起来会弄湿脸庞，最后我还是会绽放出比阳光更灿烂的向日葵式笑容。
    来到和宋允麒之前约定的地方，但那里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忍不住开始哭泣，像小时候一个人被关在黑暗时的那种害怕……像再也见不到他似的伤心绝望……我那么相信你，可是你竟然不等我……死麒麟，我恨死你了！不是写着爱我么？为什么等都不等我？看着眼前的向日葵，恨不得把它给摔掉，可是现在疲惫得只能哭泣……
    最终我还是失望了，我以为我和简不一样，我的身边还有一个愿意一直一直在我身边的人……
    “夏小葵？”我蓦然回首，睁大眼睛看着一脸惊讶的男孩……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哭的这么伤心？”
    我不知道此刻是该哭还是该笑，我真的以为他不等我了，真的以为他要离开我了……幸好我还停留着，所以才能看到一直在原地，没有走开的他。
    我扑进他的怀里，一边拳打脚踢，一边质问道：“你刚刚去哪了？”
    “我只是出去透透气啊。”他不解地看着我。“韩音和呢？”
    “为什么这么问？”我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他。“我和他当然说好了，一起放开……你是故意这么刺激我的么？”
    “可是我知道你还爱他……其实，无论你有没有和他在一起，我都不会离开你，我答应过你的……”
    “即使以后你有了心爱的人？”我挑眉。
    他伸出手抚摸我的长发，淡淡道：“你才是故意的吧，你明明就知道心爱的人只有你一个，却还反复强调这个问题……你真是个恃宠而骄的孩子……”
    “可是我都没有听你说过啊，只是看见了，那算么？”我抱紧他，低声问道，一直一直问着。“你不是还亲手，眼睁睁地把我拱手让人了么？直到刚才，我都难以相信你是个爱我的人……似乎对我的感情归属一点也不关心，无动于衷的……”
    “我解释过的，是你自己忘记了。”他的笑声温柔地传入我的耳中。“我说过‘我可以忍受你的身边站着别的男人，可以看你投入别人的怀抱，可以忍痛祝福你，可以不牵着你的手，可以听你说你多爱谁，但是我不能忍受你消失掉，不能忍受看不见你的日子。’是你太迟钝了所以一直都没有发现，如果你能稍微聪明一点的话，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会怎么不一样？”我眨了眨眼睛问他。
    “过程不一样，但是结局会是一样的。”
    我笑的好不奸诈：“你刚刚的意思岂不是说即使我和其他人在一起，你也会永远地爱我，在我身边，是么？即使不只是朋友，你还是愿意没名没分地跟着我？是这样么？你就那么爱我？那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我的？”
    他不回答，只是紧紧地抱住我。
    抬起头看着苍空，一只鸟竟然扑哧而过，在天空里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痕迹。海浪的声音响彻，围绕在我的耳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感觉到他越加温暖的怀抱和清新如薄荷的气息……
    他在那里一个劲地傻笑着，笑着眼泪都流出来了。回想起过去的一幕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我……现在我都知道了，他爱我，爱惨了我……原来被死麒麟爱着的感觉这么幸福，我不需要再羡慕别人了……其实“在一起”比“我爱你”这三个字更感人……
    以后的日子，我都不会再放开这双手，不会再撤离这个怀抱，也许将来我会和这个人一起看细水长流，也许那句话说得对，幸福和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无关……
    看来那个戒指的事情是真的咯？
    戒指？你怎么知道有戒指？
    嘿嘿。死麒麟，你真的不后悔么？
    嗯嗯！
    愿意一直这样被我欺负着？不再考虑考虑了？
    呃，那我再想想！
    你还要想什么？！
    你这个恶魔。
    他一边骂着我是个恶魔，一边轻轻地吻着我的额头，无比温柔地。
    请你要一直一直在我的身边哦，我的天使。
    也许每一个人在在最后，终究是要和自己的专属天使一起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