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了无痕

第5章


“要不是看在咱们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我真想看看你是怎么死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后面有个男人在向你走来,根据你的描述,那应该是你嘴里的厉少。”
我身子一僵,表情凝滞,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林玫。”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缓缓抬头,扯出一个有点僵的笑容:“厉少。”
他穿着简约的黑色长风衣,里面斜纹衬衣,干净利落,此刻立在我们桌前,晦暗脸色看不出他是不是听到了我刚才那番厥词。
我脑子糊成一片,被人抓现行是什么感觉?寒天腊月被人浇一盆冷水你就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慕霖脸上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暗地里却从桌下狠踹我一脚,。
我不禁低呼一声,他扬眉看我,眼中很平淡,倒也看不出怒意来。
“您来买蛋糕?”我小心翼翼地问,而且使用了敬语:“您”。
他似乎不太买我的帐,蹙着眉口气不太好地回答:“这里人怎么这么多?”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慕霖快手快脚提起我们俩排队N久的战斗成果,十二分慷慨,慷慨得简直不像是慕霖地说:“来买蛋糕?这边都要预定的,拿我们的吧,我们吃够了。”
我忙点头附和。
他微微俯下身子,墨邃的眸子锁定了我,面无表情
“怎么?林玫舍得?”
“恩,舍得,舍得。”我点头如捣蒜,咧嘴笑得极欢。
“哦”他露出一个似乎满意的笑容,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端起手边的咖啡啜了一口。
他提着蛋糕的手突然紧了紧,薄唇微微抿起,流出的话音像搁浅在水里的船,有些凝滞,有些烦闷。
“那这也算雷锋重生,做好人好事不图回报吧?”
我嘴里的一口卡布奇诺扎扎实实喷到了桌子上,而这时,他已经站直身子,恢复了他惯常有的冷静和锐利,说了声谢谢,大步走了。
我趴在一桌狼藉中,目瞪口呆。
                  你是蜜糖也是伤(2)
夜深了,外面天气更加恶劣,北风挤过细碎的落地窗缝将窗帘微微吹起,我坐在灯下,看着那一方手帕发呆。
灰色的丝织手帕,触感柔软,右下角处刺绣了几个精致的英文字母:Burberry
我轻握住它,像一股波浪般从手心熨烫而过。
是谁说爱如流沙,握得越紧流走得越多,就像今晚在他的眼底,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随便扎起的马尾,松松垮垮的衣服,没有国色天香,没有倾国倾城,我不过是最最平常的一个女孩子,我本该认清自己的本分,重复过去我所有着的习惯性的生活,可是,为什么我看到自己的眼里流出的竟是渴爱的光芒?
我叹口气,想起他那双迷人的,深到看不见底的眸子,心上像被一个小锤子轻轻敲了一下,他真是太出色了,太不可接近了,出色到我甚至不敢生出什么妄想来,可是却独独舍不得丢掉他那方手帕。
再加上今晚那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言,我不禁发出一声哀鸣。
QQ响,来自慕霖的消息:“争取宽大处理吧,晚安。”
我回:“切,你当我没争取过,回来我就发了邮件,人家根本没理我,祝你噩梦。”
这时,邮箱提示发出“滴”的一声,我回过神来,点开一看,心脏顿时一阵狂跳。
来自厉少的邮件,简单的一行字:“谢谢你的蛋糕。”
莫名的喜悦涌上心来,似乎刹那间,所有的伤春悲秋都离我远去了,我不知道,这个只见过寥寥数面的男人,对我的影响力竟然如此巨大,犹疑片刻,我回道:“不客气。”
一早起来,天气更加阴沉,寒风呼啸,雾气极重,头上身上都蒙了一层细小的水珠。
倒车,换地铁,看守所灰色的大门展眼在望,脸颊教冷风吹得刺痛,身上却走得出了汗,又冷又热,很不好受。
我活动活动手脚,突然加了许多衣服,顿感笨重,才11月啊,今年的冬天怎么来得这样早。
这样一想,就不由得感伤起来。
抱着保温桶站在萧瑟的秋风中,身边只是漫无生气的黄叶和尘埃,去年冬天,我穿行于教室图书馆中,太平安乐,却日日抱怨生活无趣,乏善可陈,父母管束太严,不得半分自由,年少不知愁滋味,果然如此。
今年冬天,我却要辗转数里才能见父亲一面,要再听一声他的絮叨,竟已变得这样难。
我站在路边低低地哭起来,这里人迹罕至,十分荒凉,我可以尽情放纵自己,也就在那时,我抬起湿润的眼睫,看到了那个几米开外静静倚着树干的人,他穿着厚实的黑色长外套,黑白相间的条纹衬衣,身形修长,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那样冷静自持的目光,让我为自己的脆弱倍觉羞愧,忙胡乱地抹了把脸,从包里找出纸巾来拭干眼泪。
他缓步走到我面前,沉声问道:“为什么哭?”
我低头看着鞋尖,哭过的鼻腔里黏黏涩涩的,让我的声音还带了一丝哭腔:“我只是有些担心。”
“呵。”他发出一声似嘲讽的轻笑:“担心到哭的地步?”
他这话不对劲,或许是他的气还没消,我不由抬头看他,或许是我的眼神太惶然,太探究不解,他接着放松了语气。
“这个时候,我希望你能够冷静坚强,不要去影响到你父亲的心情。”
我点点头,手里攥着的纸巾被紧张地扭成一小团。
他猝然发问:“我给你的手帕呢?”
我一惊,惶然道:“对不起,我放在家里了,下次一定记得还给你。”慌乱得只咬唇,为什么在他面前总是这么笨拙?
他眉头一耸,不悦地说:“谁要你还?我是叫你。”
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脸上现出烦躁的神色,我绞着手,一头雾水。
“有手帕不会擦眼泪吗?纸巾,不环保。”他说得怪别扭,眼睛也看着别处。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我下意识地看一眼手表,他也明白过来。
“快进去吧,不然时间要过了。”
他说这话时表情是严肃的,但是我却莫名地感觉到了温暖和关怀。
路不长,可是路那头,有我难以承受的悲坳。
可此刻,以往迟迟难以迈开的步子似乎也不再那么艰难,因为我知道,我身后有他昂藏挺拔的身影,他会默默地注视我,给我莫大的勇气与坚持。
偶尔我回头,他总是那样静静地站着,眼神坚定,满含鼓励。
我心底,无比柔软。
                  你是蜜糖也是伤(3)
“那个厉少,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你离他远点。”
我一惊,收拾碗筷的手抖了一下。
爸爸把我的反应看在眼里,阴郁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
“他太复杂,你年纪轻轻,也没什么社会经验,怎么招架得住这种人?”
我心乱如麻,低头不知如何答言,突然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
“林老,我算是哪种人?”是厉少,他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立在爸爸面前,倒也看不出什么怒意,语气也平淡,却带着淡淡的嘲讽。
有着严格时间限制,要经过重重手续才能进来的探访室,他竟然可以这样自如地进来,我从心里升起一股寒气,这个男人,远比我想的,还要复杂,还要有权势。
室内空气有些凝重,我机械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你是哪种人你自己还不清楚吗?还用我告诉你?”爸爸的语气出乎意料地重,甚至挑衅。
“林老,火气何必这么大?”他的语速适中,不紧不慢,但是威慑力很足。
“我总不会存了害你们一家的心思,至于你的宝贝女儿,既然已经订婚了,更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订婚?我什么时候订婚了?不解的眼神投向爸爸,他略有些不自然,咳嗽一声说:“小女的确和徐家有口头婚约。”
徐家?徐老的外孙?那个四五年没见过的墨予信?我的天啊,要不是场合不对,我真的会笑出来,那种玩笑话谁还放在心上啊?可见爸爸阻止我和厉少接近的决心。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没看到我的表情变化,他们仍在对峙,空气里有轻微的火药味。
“好了,爸爸。”我走过去塞给爸爸几粒降血压的药:“吃药吧。”
爸爸闷闷不乐地哼了一声,这才移开凌厉不示弱的目光。
“厉少,我爸爸身体不好,你多包涵。”
他悻悻然地看着我,方正挺括的下巴有些绷紧:“有女儿可真好。”
爸爸眉毛一耸,吞下药又要答言,我忙一把拉住他,凑到他耳边说:“我自己会注意的。”
话音刚落,有人敲敲敞开的门:“时间到了。”
我依依不舍地看看爸爸,他冲我挥挥手,示意我离开。
“下次再来看你,林老。”厉少露出一丝微笑,仪态举止无可挑剔,好像刚才那充满火药味的一幕没出现过一样,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大手一提,推着呆愣的我就出来了,把后面爸爸愤怒的呼喊声都甩在后面。
“我爸,我爸。”我挣扎着回头想去看爸爸。
“你爸没事,精神好着呢。”他有些不耐,臂膀却圈成了一个暧昧的弧度,我几乎被搂进了他的半臂中。
“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脾气急,太担心我。”我替爸爸向他道歉。
他停下步子,墨色的眸子精准地盯住我的眼:“你怕我生他的气?”
“你不会的。”我笑嘻嘻地说,拉住他的衣角摇一摇。
他眼中的愠色浅了许多,平和之后又有些无奈地看我一眼说:“难怪你爸这么宝贝你。”
我厚着脸皮冲他笑,他的眼神里有些宠溺。
“徐家。”他刚开口,口袋里就传来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
我退开几步,看着远处接电话的他,身形昂藏,蹙眉时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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