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了无痕

第16章


想起丁律师说要去见厉少的那一霎那,我心里涌起千般滋味,复杂难言,酸涩,期待,紧张,可能都有。 
然后我轻轻地“哦”了一声。 
原来,喜欢他是这样复杂的感觉,没有早一点,没有晚一点,偏偏在决定要忘记的时候来撩拔你本来就不平静的心,就这么赶上了,早些天费尽心思的努力化为乌有,奇特的是,竟没有想象中的懊恼,竟然,还有那么一点喜悦,既使在心里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只是冒了那么一个泡泡。 
车子拐进一栋独门独院的小别墅,小院子里,草木并不特别繁盛,虽然打扫得很干净,但没有花草,只有靠墙有几颗大树,和周围精心打理过的的洋房们比,显得很空旷荒芜,冷清没有多少人气。 
丁律师停好车往里走,我静静地跟着他,他按响门铃时,我竟然有点紧张,左手的小指,开始一抽一抽地痛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屋里才传出声响,厉少穿着家常的衬衣和长裤拉开了门。 
“进来。”他冷冷地说,说完又转身进去了。 
而丁律师竟然回头很有深意地瞅了我一眼,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脱了外套进去后,厉少坐在沙发上,仍是冷冷的,我挑了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来,坐下去就埋头看自己的手指,大气都不敢出。 
好在他们也不理我,自顾自地就说起来了,讲的也是一些其他的事情,我偷偷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和院子一样,也很空旷,只有几组家具,虽然大气高贵,总让人觉得冷清,我不由瑟缩了下,忙紧了紧衣服。 
“林小姐,林小姐。”丁律师在连声叫我,我慌慌张张抬起头来。 
“你坐过来这里,我们要开始讨论了。” 
“哦” 我乖巧地应了一声。
可是怎么那么巧,厉少家的沙发只有一长一短,短的被丁律师占了,长的这头坐着厉少,丁律师拍着的正是厉少旁边的位子。我手足无措地看着厉少,结果人家很不给面子地别过脸去了,那样子,真是幼稚得可以。 
我的左手小指抽痛得更厉害了。 
厉少家的这张长沙发怎么那么短,当我坐下后,厉少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传来,我快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你的资料呢?”厉少突然开口说道。 
“ 在。”我手忙脚乱从包里翻出移动硬盘来,可是电脑在靠近厉少的那一侧,我自然没胆请他给我接上,而丁律师早已埋在一堆文件里做忙碌状。 
我只得侧过身去找USB接口,我和厉少靠得很近,身子都几乎擦到厉少的腿,我只觉得手抖成了一团。
一只大手接过了我发抖的手里的数据线。 
“真是够笨。”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冰冷,手却很温暖,皮肤接触的那一刻,我的手指奇迹般地没有那么痛了。 
“哪一个文件夹?”他又不耐地问。 
我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兀自发着呆,要知道刚才我退回来时,脸居然碰到他的身子,甚至能感觉到薄薄的衣物下他硬实的胸膛。 
上帝啊,我的手指不痛了,可是鼻子似乎已经很激动了。 
“ 林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温度太高了吗?”丁律师真是“适时”地从文件中醒过来了。 
天啊,让我死了吧! 
                  桃花落(4)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厉少丢下手里厚厚的资料,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叫外卖吧,陈嫂今天请假了。” 
丁律师闻言从旁边抽出一本外卖电话薄:“披萨?牛排?寿司?” 
厉少沉着脸,也不说话,手偶尔按着腹部,我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苦涩。
丁律师突然开口说:“厉少的胃病又犯了么?林小姐,你会不会做饭?”
我点点头,他欣喜地说:“那做点清淡的好了,我先走了,下午还有事。”
话音还没落,人已经消失了,倒跟一阵风似的。
我坐在那想,这人奇了,不是还没弄完么?怎么跑得这么快,从窗户里看过去,走得急得倒像后面有怪兽在追他,不紧莞尔。
这时才感觉到身后他迫人的目光,立即明白了丁律师的用意。
可是怎么说呢,爱一个人时,不管找多少个忘记的理由和借口,只要那个人出现在你面前,一切烦恼都会被立刻忘掉,所有下过的决心都会被抛掉,只希望时间能慢点走。
我慢慢地伸出手去,碰到他搁在身侧的大手,软软地塞进他的掌心,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也是在这一刻, 我才感觉到自己是多么刻骨铭心地想念着他。
厉少柔和了表情,握紧了我的手,用略粗的指腹摩挲着,纵使心里有万般苦楚,我也忍不住勾起唇角来,眼角眉梢都带上了暖意。
“你这个狠心肠的小东西。“他长叹了一声,听上去似乎很伤感,我抬头看他时,却看到厉少温柔的脸,皮肤纹路里,都是淡淡的笑意,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魅惑的让人沉沦怦然心动的厉少。我看得痴了,这个我本以为不会多看我一眼的男子,象星辰一样只可仰望的他,象是视若珍宝地看着我,继而,温暖的唇落到了我脸颊上。
他搂紧我,恨恨地说:“你还真是沉得住气,我不去找你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么?”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依偎着他。
他把脸埋进我的头发里,灼热沉重的呼吸中他苦涩地说:“林玫啊,我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
我鼻子一酸。
其实我有那么多的话想对他说,想问他,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明明近在咫尺就在彼此怀里,却成就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洗好碗筷收拾好出来,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 
只有阳光从一侧的通道里隐隐撒过来,不是客厅里被玻璃过滤的余温,是实实在在的温暖诱惑。 
我循着光影一步步探过去,转角处,豁然开朗,厉少半躺在一把大大的摇椅上睡着了,侧着脸,微微扇动的长睫毛,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宁静,我立在原地,温柔爱意从心底满满涌起,一时之间,竟拉不开步子了。 
原来他也会孤单,一个人的时候,看起来仍然是落寞的。 
那么多纠结的情绪,真想把它们丢到一边去,可以鼓起勇气向他表白,哪怕被难堪地拒绝,多想轻松自在快快乐乐地过下去,只有在这样美好的下午,阳光撒了满地,身边躺了那个一直可望不可即的人的时候,才敢对想象的生活生出一丝期盼来。 
微风吹过,我没有犹豫地朝他走去,轻轻地帮他盖上毯子,朝思暮想过的脸,如今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哪怕什么都不能做,也是满心满谷的满足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有一点想通了,也许就这样努力积极地生活下去,有一天或许我也可以有一段圆满的爱情,一个幸福的家,在微倦的午后,泡一杯玫瑰花茶,喝一口,想一想这个我曾经喜欢的人。 
所以我俯下身来,用我这辈子最郑重的语气轻轻说 
“我喜欢你。” 
我想,我至少不会遗憾自己什么都没有说过了。我至少,在这个唯美的背景里,和他分享过了我隐晦的爱情。 
放心了,放松了,困倦袭来,我不想重新去捡那身伪装的盔甲,太重了,就让我休息一会,就一小会。 
我闭上眼睛,在阳光的抚摸下,安静睡去。 
                  对峙(1)
恍恍惚惚中,我好像回到了大学时代,破旧的南校区,是夏天,半月湖中间开满了嫣红的莲花,朵朵精致而耀眼,有人告诉我:“他在等你。”
我没有问“他”是谁,我只是迷迷糊糊地往某个方向走,后来还有很多人告诉我:他在某某地方等你。
我却一直找不着他,烈日下,我满头大汗,浑身粘腻,那个“他”却始终不知踪影。
我心里难过得无以复加。
我惊醒的时候半天才回过神来,午后的阳光在薄薄的窗帘后透出温柔来,微风轻拂,我躺在宿舍舒适的床上。
原来只是一场梦。
可是这梦是如此的不祥且令我不安。
还没等我多想,一旁的手机就尖锐地叫了起来。
我坐起来,换了欢快的语气:“喂,丁律师。”
电话那头却明显迟疑了,刚才那种不祥的预感又紧紧地抓住了我,我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现在材料还不充分,暂时不能开庭了。”
“啊”,果然。我又想起了在我过去许多年里每一次心脏被利剑刺穿时的感受,那往往不会是痛快的致命的一击,那是凌迟,是用钝刀割着血肉,一刀又一刀,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我开口时连我自己都讶异我镇定的嗓音。
“为什么?”我语气平静,似乎只是在讨论一个平常的问题。
“这个,林小姐,我们恐怕暂时不能给你提供帮助了。”
很好,我又预料到了,祸不单行这总是有道理的。
“这是厉少的意思,林小姐,很抱歉。”说完急忙挂了。
我握着挂断的手机在床上发了几秒的呆,然后,我疯了一般下床,找到衣服穿上。
公车站人不多,我看着自己苍白的指尖,上车丢硬币时手抖得怎么也丢不进去。
“你不要紧吧?”我的异常引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关注。
我摇摇头,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崩溃,哪怕只是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关心。
坐下来之后,我一遍遍地打厉少的电话,没有人接,我改发了条短信:“我在上次去过的别墅那等你。” 
我打开车窗,凛冽的北风灌进我混沌的脑袋。
我讶异自己对此事的接受程度,在过去的足以让我的世界天翻地覆的近一个小时里,我竟然丝毫未想起那些厉少把我捧在手心的宠溺时刻,我竟然从未想过,也许,我也可以以我们曾有过的亲密来向他要求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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