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了无痕

第20章


严厉拍拍我的脸:“送你回去。”满脸哄小孩的不当回事,气死我了。
“不要你送。”我瞪他,自从刚才他开始耍无赖,我的冷静和理智就都飞到了九霄云外,不知不觉对他说了好多话。
想到自己上当了,缩成一团生闷气,连严厉松开了我都没有发现。
“走吧,怎么,还舍不得我们?”费风清充满调侃的声音响起时我才回过神来。
见他俩含笑站在沙发面前看着我,我气不过,拿起手里的包包往严厉身上狠狠甩了一下,想想还不解气,又踩了他一脚。
跑出老远,还听得到他俩的笑声,俩王八蛋!!!
                  春梦了无痕(3)
接到慕霖的电话时我刚坐在早餐桌前,喝下第一口粥。
“天气好,逛街去吧?”
“好啊。”我笑应道,跑到阳台上看她在下面一个劲地挥手。
我俩坐在露台上,一人端一碗稀饭,慕霖眼睛亮晶晶的,吃饭是其次,估计八卦才是主要目的。
“那你后来去做胃镜没有?”
“做个鬼,第二天他上门当着我妈的面给了一大包中药,说是我要是不按时吃就拖我去做胃镜。”
我咬牙切齿,现在在这个问题上连我妈都和严厉站在同一战线上了,老太太被吓了一跳,一连念叨了我好几天,费风清那个王八蛋,给我开的还全是水煎的中药,我妈每天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一滴不剩地灌三大碗,苦死老娘了。
我俩刚说着,慕霖突然睁大眼睛指着楼下说:“那不是那骗子的车?”
我闻言探头一望,果然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一个漂亮的回转,停在了我们家楼下。
我心尖一颤,再探头看时,那人穿着白衬衫的身影已经从车里出来,抬头往上一望,那双深得不见底的眸子对着的可不就是我家这方向。
我立马被吓得一缩脖子,一旁的慕霖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你这德性,丢不丢人。”
我缩在椅子上,一脸惊慌,满满一碗稀饭丢在一边,没了胃口。
“他来干嘛?我不想见他。”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我都要哭出来了,见他一次我就天上地下地一阵上蹿下跳,我的小心心啊,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怕啥,看我的。”慕霖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豪气干云地往客厅里喊了一声:“林妈妈,我去开门。”
我把自己藏在落地窗窗帘后面,看着她蹬蹬地跑向门边,心里敲着鼓。
门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找林玫。”
我赶紧把探出的头往回一缩,那边厢慕霖已经故意提高声音来了句:“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厉少吗?”
不是我说,慕霖那一声“哟”,绝对具有资深妓院老鸨的风范,我觉得她学土木可惜了去了。
我支愣着耳朵听门边的动静,没啥反应,但是我想象得出严厉的眼神,不是冷冰冰的,大概就是瞭你一眼,皮笑肉不笑的。
“我今天要是不让你进去,是不是也要送我去坐牢?你们家不是擅长干这些事儿吗?”
严厉没理慕霖,拨开她踏了进来,慕霖在后面追着他:“喂,你这人有没有礼貌?林玫不在。”
老爸坐在客厅,四平八稳,举着报纸的手一动不动,似乎不知道严厉进来了。
“林老。”严厉无视旁边的慕霖,挺平静地和我爸打了个招呼。
我爸从报纸后面探出脸来,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将手里提着的大盒子放到茶几上,很自然地就坐到我爸对面的沙发上,我正看着猛给我打手势的慕霖猜测和犹疑,老妈在我后面的腰上掐了一把。
“啊”我猝不及防,一嗓子就把自己出卖了,顿时客厅里三个人六双眼睛齐刷刷看着我。
“躲这鬼鬼祟祟干什么?“老妈笑得温婉,只有我才知道这罪恶的黑手有多疼。
“我买了蛋糕。”严厉无视我站在一堆窗帘布中的诡异,指指桌上的盒子对我笑着说。
我张口结舌,老妈在身后推我:“出去,躲这干什么?”
“最近胃好点了吧?”他微笑着问一步一挪勉强挪到慕霖旁边的我。
“我的胃关你屁事。”我冲口而出,被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惹毛了。
“林玫。”老爸从报纸上方露出眼睛,责备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甘愿地撇撇嘴,没好气地对爸爸说:“我和慕霖出去逛街了。”说完拉起一边的慕霖就走。
背着我爸,慕霖对严厉做了个极丑的鬼脸,真痛快。
“我送你们去吧。”没走几步,后面传来严厉十分诚恳的声音:“林老,天气太热,我送她们去吧。”
                  春梦了无痕(4)
我笃定地挽着慕霖站在原地,等老爸的拒绝,他不是一向反对我接近严厉的嘛,上次不是连订婚的借口都掰出来了。
老爸看看我,又看看站起来的严厉,居然淡漠地从鼻子里挤出一个:“恩。”说完又埋回了报纸里。
“爸。”我气急败坏地跺脚,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送嘛,他和妈自己交代我的,让我和严厉保持距离的。
慕霖轻轻扯扯我的衣角,帮腔道:“林爸爸,迪洛会来接我和林玫的,我们年轻人一起骑车去。”
爸没再坚持什么,我飞快地拉着慕霖跑了出来,走之前,我用余光看了一下严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明亮的客厅里,显得那么孤寂和萧瑟。
这个小插曲极快地过去了,晚上回来时还没进门我就听见爸妈在聊着我和严厉的事,我本能地放低脚步声。
“这个姓严的到底想干什么?还一趟趟往咱们家跑。”是妈妈愤愤不平的声音。
“这事你就别管了。”爸爸沉稳地说:“现在也管不了。”
“要是以前,别说要我坐牢,拼了我这把老骨头我也不能让女儿受这种委屈,可是玫儿如今懂事了,我要是再出点差错回了牢里,又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不能辜负女儿这片孝心。”
“是啊,玫儿从小就有主见,责任感强,都怪我们一直把她当男孩子养,人家的姑娘只会哭哭啼啼,我们家的都成了顶梁柱了。”是妈妈抱怨却骄傲的声音。
“我气就气严厉利用玫儿这份孝心,这个混小子,偏偏我们奈他不何。”躲在门后都听得到老爸磨牙的声音。
“上次玫儿就差点做了傻事,我真担心啊,你还是再去找找徐老,这姓严的万一哪天又翻脸呢,”接下去是刻意压低的声音:“徐老不是一向中意玫儿嘛,他家那个外孙子我也见过,长得好呢,人也上进,你说是不是。”
爸爸粗暴地打断妈妈那点意味深长:“有这混小子霸着玫儿,想都别想。”
妈妈激动起来:“他严家家大势大的,他还真能娶了玫儿不成?娶了玫儿就不受委屈?”
“再拖几年玫儿就成老姑娘了。”我翻翻白眼,当娘的永远觉得女儿嫁得迟。
“过几天我把墨予信那孩子叫过来吃饭。”
爸爸沉默良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交代交代玫儿,不要冲撞严厉,这个时候,出不得一星半点差错,我会尽快替玫儿找出脱身的办法。”
“你说得轻松,脱身也许容易,这心恐怕不容易回来。”
“你也是,你怎么不管着她?年轻轻的姑娘哪架得住这种公子哥儿?”老爸悻悻然地抱怨:“他要真是个公子哥儿倒也好,偏偏成了精了。”
“你女儿什么时候服过我管?还不是你惯的。”顿时一阵唇枪舌剑,好不热闹,半响又传出妈妈犹豫的声音:“有时候我又觉得严厉对玫儿,好像又,你觉得呢?”
一阵寂静,老爸居然没反驳她的话。
“算了,有什么用,那种人家,玫儿怎么能嫁?”
我没再听下去,蹑手蹑脚地走出屋来,坐在莲花池边的石凳上发呆,有圆胖的小孩子,蹒跚走到我面前,伸出胖短的小手推我,口齿不清地叫:“姨。”
我看看他笑得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点点他的鼻头:“叫姐姐,小笨蛋。”
他嘴里发出几声含糊的声音,傻笑着趴到我腿上,我揉他肉呼呼的脸颊,他也不哭。
“叔,叔。”手下的小人儿突然扭成一团,小手指着出现在我旁边的男人,笑得简直成了加菲猫。
我没回头,按住那不安分扭动的小身子,捏住他笑得过分灿烂的脸蛋,用十分认真的语气说:“笨蛋,那是坏人。”
                  春梦了无痕(5)
一双有力的大手把我手下散发着奶香的“玩具”抱起来,还给了他在一旁散步的父母。 
我这才发现,原来人家父母就在旁边,我刚才还玩人家儿子玩得不亦乐乎,汗颜啊。
严厉颀长的身躯贴着我坐下,他身上传来一股烟味和酒味,不同于以往温暖踏实的纯男性气息,这给他增添了几分颓废与不羁。
他仰脖动作粗鲁地扯松领带,要笑不笑地说:“我是坏人?那你怎么不跑?”
八月的夏日晚上,我们身边浓密的夜来香花丛里,馥郁的香气从一串串紫红的小花盏中飘荡出来,这醉人的香气和着轻柔的晚风,纯净明朗的夜色,真是一个惬意和舒适的夜晚。可是在这柔和的背景下,我看到严厉略仰起的下巴上星星点点的青色胡茬,他嘲讽的萧瑟的落寞的语气,心里酸涩起来,无关乎情爱,怨恨,嫉妒这些具体的情绪,只是想起那些我们一起有过的流淌着淡淡愉悦和宁静的时光,如今,沧海桑田,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们甚至没有了好好说一句话的可能。
我的沉默或许激怒了他,虽然我一直觉得他根本没有发怒的资格。
“你真打算一辈子不和我说话?”他侧脸,顺着他的话语传来的还有酒的醇香,他的眼睛亮得不同以往,如同肆意燃烧的星辰。
“你回去吧,天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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