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了无痕

第24章


也不知道是严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还是我声音太轻他没有听见,他在那头结巴了几下,最后挤出一句:“对不起。”然后,卡擦一声就挂了。
我半趴在被子里,整个人都愣住了,一听他就不是擅长道歉的人,那句话说得真是生硬,却又像是演练过无数次一样,我也忘了追究照片的事了,我就觉得自己耳旁只是不断回荡着他那句话,像做梦一样。
我真是做梦吧,严厉会和我道歉?我就势窝在被子里,滑开的手机还软软地握在手里,混乱的思绪再次造访了我,不过这次是在梦中,我睡着了,做了很多很多有严厉的梦。
                  夹缝(1)
在我的严刑逼供下,慕霖老老实实地招了。
“我一共给严厉发了两张照片,一张你以前的,一张你现在的。顺便告诉他你们之前什么承诺都没有,他没资格管你和谁交往。”
见我惊诧地盯着她,又补充道;“放心啊,我没说脏话,后面还写了我的名字,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把我也给退学了。”
这么简单?两张照片,几句话就让严厉道歉了?我站在桌子面前,目瞪口呆。
“林玫,不是严厉太难对付,是你太在乎他,你要放弃还是要争取,自己要想清楚,不然,夹缝中求生存,只有两败俱伤而已。”
好几天我坐在书房里,脑子里都回荡着慕霖的这些话。
夏意已经逐渐褪去了,天气变得舒适而清凉,去年秋天,我满心欢喜地奔向严厉,今年秋天,我在放弃的边缘徘徊。
我满心郁卒地蹭到厨房,妈妈在给我剥花生,小心翼翼地连红皮放在小碗里,她总是说花生补血,红皮尤其营养,我嫌剥得累,她就剥好一小碗给我吃。
我不声不响地挨着她蹲下,头埋在她的怀里。
“怎么了?又受什么委屈了?”妈妈好笑地问我。
我不动,伏在她怀里瓮声瓮气地说:“我心里烦。”
“烦啥,天大的事也有过去的一天。”她的语调漫不经心,我想她肯定知道我是为了什么。
我叹口气,抓起妈妈剥好的花生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现在太阳下山比以前早了,不过5,6点的光景,就有了暮色,窗外传来孩子嬉闹的声音,还有各家的饭菜香,这人间烟火的味道暂时抚平了我心中的凄惶。
“去打个电话吧,该说的还是得说清楚。”妈妈又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我吃完最后一粒,站起来拍拍手,说:“我约了慕霖,走了。”
其实我是一个人出来瞎晃荡,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也许能让我想得更清楚些,可是要是事先知道我会被严冰逮到,打死我都不会一个人跑出来。
我被人带到包厢时,严冰坐在一张摆满珍馐佳肴的大桌子后面,一个烟视媚行的女子躺在他怀里。
一看这阵仗,我先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一直架住我的黑衣人警告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松手拉门出去了。
严冰没看我,他怀里的女子却难掩好奇的敌意,余光不断地飘向我这边,又附在严冰耳边说了点什么,声音也大到足够让我听见。
“长得真丑,穷酸小家子气的。”我笑笑,也懒得生气,实话么?我要是长成她那样,只怕也和她一个下场。
坐下来百无聊赖地玩自己兜里的一块钱,包被收走了,身上就剩下这一个钢镚。
一双铮亮的黑皮鞋出现在我低垂的视线里,接着有一只手粗鲁地钳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来。
好吧,我暂时放弃对严厉的纠结,开始认真地观察我眼前这一位,到底是兄弟,脸的轮廓,唇形,鼻子都很像,唯一不像的是眼睛,严厉的眼睛看起来深邃悠远,如同不见底的深潭,严冰的眼睛却像地狱的烈火,无时无刻不燃烧着凶暴。
“要请我吃饭?”我很努力地挤出一个扭曲的笑来,谁这样下巴让人狠命捏着,都笑不出多美来。
他狠厉的眼神扫了我几眼,缓缓地说:“你很镇定啊,你不怕我?”
这句话像是一根锋利的针刺入我尚未痊愈的脓疤中,开始锐痛,继而钝痛,最后麻木,我不是已经尝过最狠最痛的滋味了么?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我怕,我怕你打断我的腿,找人轮暴我,然后毁尸灭迹,”我冲不远处那个矫揉造作的女人点点下巴:“这些事你可别当着那位娇滴滴的美人儿做,小心吓坏了。”
严冰的脸黑了几分,手下一用力,疼得我闷哼一声:“是挺疼的,不过死不了。”
“你看女人的眼光还真不如严厉,你看看人家颜宛溪,和你这位,压根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找鸡你也不怕得病啊?”
有女人尖叫了一声,一张扭曲的五颜六色的脸扑到我面前,接着我脸颊上火辣辣地一疼。
我听到了自己脸上巴掌和肉接触的闷响,这还真用力,我被打得头一偏。
严冰的手松开了,我揉揉已经麻木的脸颊,无谓地说:“打吧,我也不靠脸吃饭。”
恼羞成怒的女人果然又对我扬起了手,不过没挨到我的脸就被严冰挥开了,一巴掌扫在脸上,被打得滚出去老远,撞在墙上,跟电影里的一样,我看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当biaozi还不准别人说吗?”严冰立在我身侧,语调淡淡的,但是说不出的阴狠。
门开了,有人把在地上呻吟的女人拖了出去,严冰扔过来一个冰袋:“敷一下你的脸,本来就难看,现在还能见人吗?”
我把冰袋贴上一阵阵辣疼的脸颊,也不敢再回嘴,乖乖地看着地板。
他又抬起我的下巴,不过这次轻柔多了:“怕了?知道怕就行,不然下次直接打死你。”
我忍不住一哆嗦,嘴里放狠话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刚才他这一巴掌要是落在我身上,估计没半个月我起不了床。
他感觉到我的哆嗦,紧盯着我看了一眼,眼里居然有些懊恼,语气还是冷冷的:“过来吃饭。”
                  夹缝(2)
“吃这个吗?”严冰把勺子搁在一道翡翠珍珠羹上,询问着我,当他专注于某些无关紧要的事物时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不少,他们两兄弟所有的相似的冷清高贵才更加一览无余。
我摇摇头,右脸颊传来的疼痛让我无法自如地吃东西,更何况我对面还坐了一个严冰,我在这时代见过的最接近暴君的男人。
即使我们隔着一张大得惊人的桌子和满桌的菜,我还是感觉得到他的威胁与一触即发。
“继续敷。”看到我把冰袋扔下,他在对面低喝一声:“不然明天怎么见人。”
我捂着被冻红的手心,就算是初秋,这样手里一直捧着个冰袋也够受的了,我没敢和他顶嘴,只得低低地嘟囔着说:“太冰了。”
我说得低,他不一定听到了,但是他蹙了蹙眉,阵阵复杂的光影从他眸中流过,他忽然变得宁静了,他穿透我投向远方的眼神温柔而悠远,就像严厉从前看我的眼神,似乎我身后还站了另外一个人。
这种认知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我甚至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我身后明明是没有人的,他到底在看谁?
这顿难熬甚至到最后开始变得诡异的晚餐终于在八点左右结束了,有人把我送回家,到家时他们把包还给我便扬长而去,我捏着包包站在路灯下,微风吹拂着我的头发,我简直不敢置信严冰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我,我挨的这一巴掌虽然疼可是比上次的扭伤要轻多了,那里的肌肉已经留下了习惯性损伤。
就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溜了回来一样,我傻傻站在那,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包里的手机欢快地叫了起来,我掏出来一看,果然是严厉。
路灯的光折射这块玲珑小巧的金属上,发出泠泠的光,我握着它,再次陷入进退两难中。
放弃还是继续,在爱情的战场上这永远是个致命的问题,也许错了一步就此万劫不复,我不敢去像柳暗花明绝处逢生之类的结局,男人的爱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从来只是虚华,并不值得我担忧,我真正担忧的是我自己,是我奋斗数年本来触手可及的未来和职业生涯。
铃声停了,可是不过几秒,我还来不及松口气,庆幸这磨人的逼迫的选择过去,铃声再次响起了。
路边已经有人对我侧目,我的手指终于熬不过思念按下了“接通”键。
“林玫,林玫,是你么?你回来了没有?”接通的那一瞬,一连串焦急的询问已经从彼端流了过来。
数天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上次梦幻般的回忆还停留在了梦与夜色中,恍若隔世,我不禁鼻酸。
“我回来了,我没事。”我捂住鼻子轻声回答。
“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严冰有没有为难你?该死的,趁我出国把你掳走。”曾几何时见过冷淡入骨的严厉在几秒钟之类变换多种情绪,从最初的关切问询过渡到最后的咬牙切齿,我真是开了眼界。
“有没有受伤?对我说实话,快点,林玫,听到没有?你要磨死我是不是?”他的音量明显放大,口气也变得焦躁,像极了一头愤怒却无可奈何的狮子。
我不禁发出一声轻笑,语气也轻快起来:“我很好,他没有为难我。”
“真的?”他忐忑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和质疑:“你有没有骗我?是不是严冰威胁了你?”
我刚想开口,一辆白色的本田以惊人的速度绕过矮树丛,吱呀一声停在我面前,轮胎剐在地上的那声刺响还带着股摩擦的焦味。
慕霖从车上跳下来,看到站着的我,像一个火车头一样冲了过来,嘴里急切地嚷着:“有没有怎么样?让我看看。”
猝不及防的我这才反应过来,忙用手去遮红肿的脸颊,但是跟在后面的墨予信眼尖地发现了我的动作,大步上前,拨开我的手嚷道:“你的脸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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