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了无痕

第36章


我在他怀里发出一声嗤笑,这本就是他们严家欠我的,如今倒用来当做感情筹码么?
“和我一起回上海吧。”
我沉默下来。
江水流动的声音有时显得嘈杂,有时却贴心,比如此时,它避免了我被亘古不变的死寂逼疯。
他慢慢放开我,退后一步,语气诚恳:“我从不想让你折翼,哪怕为了你自己,你也要回去,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缓缓退开,转过转角,消失在弯弯绕绕的迷宫般的巷子里。
徒留阵阵带着水汽的风掠起我的头发。
我再次回到那个小房间时已是傍晚,推开门时,他没有躺在床上,而是沉默地坐在窗边,遥望着远处。
见我进来,眼中现出一丝惊喜。
“饿了么?”他走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殷勤发问。
我没有挣脱他,任由他握住,牵我到小桌前,桌上满满的美味佳肴,热气香气扑鼻。
他将我按坐在凳子上,回身去帮我盛饭,动作笨拙,小小的一个碗里,让他堆得满尖。
彼此默然无声地吃完了这顿饭,有时他似乎也想给我夹菜,见我冷冷地嘲讽地看他一眼,便又狼狈地把筷子收回去。
我们早早上了床,他从后面搂住我我也没有反抗。
他小心地将我完全纳入他的怀抱,我如此的乖顺似乎让他意识到了反常,他辗转良久,终于还是开口忐忑地问道:“你想好了么?”
我轻轻地“恩”了一声。
“明天尹特助会来接我们。”试探的语气。
我仍然只轻轻地回道:“恩。”
他将信将疑,但仍然欣喜地将我搂紧,在我的颈间印下一吻。
疲惫很快征服了他,我身后不久就传来平静安定的呼吸声。
他不知道,我了无睡意,整夜中,我背对着他的脸上,泪蜿蜒成河,他更不知道,我在心里一遍一遍默念着。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如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沙扬娜拉。
                  做一株坚韧的芦苇(1)
人声鼎沸的机场,我被严厉拥着走出安检口。
身边人潮,个个形色匆匆,各种鞋跟亲吻地面的声音嘈杂难辨。
迎面而来的一群精英男女,男的西装革履,女的精致套装,看见严厉俱都双眼一亮,下一秒,看到他臂弯里的我,又瞬间一僵。
我低头,避开面前数道惊愕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挣脱他,低声说道:“我先回家。”
“不着急,我送你。”他微笑着,又伸手揽住我的肩膀。
我深吸一口气,昂起脸对他疲惫地说:“我累了,你忙吧,不必送我。”
“我送。”随着一阵清脆优雅的高跟鞋声响,他的话音如大风中断了线的风筝般被硬生生地从嘴边拽断了。
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梁清妩小姐,踩着粉色的漆皮高跟皮鞋,玲珑有致的身段在同色贴身裙装的包裹下更加诱人,千娇百媚的一张粉脸上含羞带嗔。
她一出现,其他着职业套装的女性瞬间都黯然失色,当然除了我。
我胡乱扎着马尾,长T九分牛仔裤,平底鞋,没有人会比我更憔悴,更惨不忍睹。
“厉,我特地来接你。”客气有礼却又亲昵的语气,得体的站姿,微微倾身的仪态又宣告了她与严厉的关系匪浅。
“啊,你受伤了,怎么弄得?”视线触及严厉额角的纱布,满脸关怀,却只有我知道,她凌厉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我。
我本能地往严厉身后躲了躲。
“梁小姐,你请回吧,我还要回公司。”严厉冷清地说道,一只手背在身后紧紧拉住我。
“何必这么见外?我们两天后就要订婚了,对了,林小姐。”欢快的语气,利落的动作,我的手中被迅疾地塞入一张精致的邀请函。
那光滑坚硬的触感,泛着光泽的刺目的红,我瞪视着上面两个书写优美的大字:严厉。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可以直接晕倒在地,好忘掉这残酷的一切。
周围乱糟糟的声音离我远去了,我的灵魂似乎远离了躯壳,漂浮在空中,冷眼看着下面苍白到摇摇欲坠的自己
一股大力抽走了我手中的卡片,严厉愠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梁小姐,我们还没有订婚,请你守好自己的本分。”
说完,他揽住瑟瑟发抖的我,往另一个方向扬长而去。
而梁清妩恶毒饱含恨意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不曾放松半刻。
我瘫软在严厉怀里,由着他办抱半推地挪动着,昨晚彻夜未眠,胃口全无,此刻头痛欲裂。
一路静默无话,汽车带来的颠簸和汽油味让我想吐,严厉一直将我的头埋在他怀里,仍然是那么好闻清新的气息,还带着强大的魅惑,可是这个怀抱,三天后,就不再属于我。
或许,从来就没有属于我过。
我再次庆幸,自己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与梁清妩这种女人为敌,不光可怕,还浪费时间。
所以我拒绝了严厉送我上楼的要求,许是见我脸色苍白虚弱,他也没有多为难我。
我一进家门,就慌乱翻箱倒柜,爸妈已经回老家数日,多半是被严厉支走的,倒也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从一大堆杂物中找出我的托福和GRE成绩单,去年初我就都考过了,那时爸妈不同意我与前男友的恋爱,我赌气之余曾想过远走他乡,结果,考试考完了,爸爸也出事了,那段我本以为刻骨铭心,相伴一生的感情,如今也淡得没有一点影子了。
如今手里握着的几张薄薄的纸,也许已经成了我最后的救赎。
我打开电脑,联系去年已先出国的师兄,给他发了一封很长的邮件,详述了我此刻的处境,请他尽力帮我申请。
写完我差点从椅子上起不来,头晕目眩,房间里不过一个多月没住人,却透着死寂,阳光惨淡地投射着凄冷的影子,我蜷缩在椅子里,像一具已被脱水的木乃伊。
但是我还是挣扎着进行了我的下一步计划。
季晓松从医院里跑出来时我正有气无力地靠在石凳上,阳光不够暖,石凳冰凉,我一直在打颤。
他一见我就惊叫:“林玫,你怎么弄成这个鬼样子?”
我嘴唇发青,双眼无神,脸色枯黄憔悴,端着他买来的热粥,半天才咽下去一口。
他摊开手心的小纸包:“暂时我只能帮你弄到这么多了,安眠药不是好东西,你不能长期吃,但是目前你还是吃一些比较好,不然身体会受不了。”
我沉默着接过,心里安定不少,也许我只需要回去狠狠地睡了觉,睡很久很久,很沉很沉,醒来时就能回到过去的安详平静,不用再挣扎于情感的泥涝里了。
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去撕日历,撕到两天后那一张时我心里尖锐地一痛,痛得我身子一晃,我咬牙忍住,找到一瓶矿泉水,想起季晓松交代我一天吃两颗,嗤笑一声,仰脖吞下手里满满一把安眠药。
                  做一株坚韧的芦苇(2)
我一直在云从里走,不停地走啊走。
有许多可爱的小仙子问我:“你要去哪里?”
我回答:“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去见一个人。”
一只栖息在花上的蝴蝶问我:“是你心爱的人吗?”
我晃晃头,记忆里一片空白,却又有某种熟悉的气息,冥冥中指引着我,诱导着我。
还有一只透明的蚕,攀在高大结实的树干上,悲伤地问我:“你会忘记你爱的人吗?”
我想了想,认真地说:“我会。”
它扑棱着翅膀不快地飞走了,留下我一脸的小细屑。
我站在原地,歪着头想:“我爱过人吗?”
为什么我会这么的无助与悲伤,会莫名地觉得有神奇的力量在联系着我和另外一个人。
我痛苦地咳嗽着被迫醒过来,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困倦不已,疲软无力,只想回到温暖甜香的梦境中去。
有人叫喊着扑到我身上,掐我的人中,捏我的手,还拍我的脸颊。
我终于忍不住大吼:“你们干什么?”
压在身上的窒息力量一滞,继而一张狂喜的脸出现在我面前,视线还很模糊,头晕沉得厉害。
“林玫,林玫。”慕霖熟悉的声音总算让我想了起来,我咳嗽着虚弱地起身。
“慕霖啊,你在这干嘛?”怎么一脸欣喜若狂的表情,却还带着泪痕,怎么回事?
她对我努嘴示意,我扭头一看,有个男人正半跪在床上,用哀戚的眼神深深地注视着我。
他是严厉?再不甘愿,记忆还是一点点清晰起来,我倚在床头,喝下慕霖给我端来的一杯水,听她喋喋不休地描述她有多么惊吓,以为我吃安眠药自杀,差点送去医院洗胃。
我打断她:“你怎么知道我吃安眠药?”
“季晓松告诉我的。”她支支吾吾地说,也亏她发现了这是个大乌龙,不然真把我送去医院洗胃,我非杀了她不可。
我叹口气:“小姐,那他没有告诉你一共就给了我六颗吗?”最多就是睡得久一点,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而且其中还混了两颗VC。”慕霖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惊愕,继而又无奈:“你们啊,你什么时候又和季晓松有联系了?还有,他怎么回事?”
我抬起下巴努努坐在客厅里的严厉。
“你还说呢,季晓松给我发短信问你吃了安眠药好些没?我赶紧过来,打电话你不接,门铃按得震天响也没反应,我就吓坏了,怕你想不开出事,就给他打电话,结果。”
“结果怎样?”我撑住无力的下巴,不耐烦地催促。
“他在订婚仪式上,我本来不知道,他一听我说你吃安眠药的事,就要我打车去XX酒店去接他,我还纳闷呢,他怎么还要我接?原来,原来他是要逃出来。”说到最后,脸都藏到衣领里去了。
我脑子轰然一炸,这个慕霖到底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我只想安安稳稳度过最难熬的这几天,怎么就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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