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了无痕

第40章


随即天旋地转,严厉灼热的身躯压了上来,我才发现我已经被囚禁到了只有他的狭窄世界里,他重如磐石,紧紧地把我困在怀里,怎么办?我怎么才能逃脱?
他炙热的唇,带着怒意,狠狠地掠夺着我的唇我的脸颊,并且一路流连往下,他灼热的呼吸,喷在我耳边,颊上,如烈火般灼人,他肆意妄为的大掌,恣意轻薄着我衣衫下的肌肤,而我的挣扎,我的躲闪,都被他霸道火热的身体困住,消解,我完全湮灭在他的怒火与掠夺中。
我哭了。
原本恶狠狠的男人呆住了。
世界像是在这一刻静下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把头埋在我发间,喃喃地说。
“林玫,你可知道,我很害怕,你是那么美好,那么光彩照人,就像一个天使,可是我老了,我真怕我没有足够的心力留下你。”
他起身,温柔地扶起我,抚着我的脸颊说
“你是这么的好,我怎么能没有你?”
最后那句话,那个字,尾音拖得好长好长,像是一声叹息,也像是一首轻吟浅唱的歌,
我别开脸,不敢去看他温柔的眸子,在这种时候,相信他和怀疑他像是孪生姐妹,并肩而来,相信他是本能,是心底最深刻,最渴望的呐喊,怀疑他是习惯,是理智,是我一直在逃避不肯面对的事实。
我终究还是恨了,入骨的,无法言喻,永不能消弭的恨。
你是在哀求我吗?你是像我曾经有过的卑躬屈膝了吗?是我有过的心甘情愿低到尘埃里吗?是我有过的认定绝不背叛,固执往前走吗?是我有过的飞蛾扑火般的决绝吗?
你不是,你甚至没有说过一声“我爱你。”
有很多人说,这三个字不重要,说了的不一定真爱你,真爱你的不需要说,可是在这样晦暗不明的迷茫时刻,这样人人犹疑的十字路口,还有什么比这三个字更适合当做爱情的鉴别吗?
你不肯说,你用了最最狡猾的方法,最最难以抗拒的温柔,却没有那最最真实的诚恳。
因为你只是想留下我,“留下”,这个词有太多的空白与余地,有太多的推诿与华而不实,也许这就是男人关于爱情的信念,有最爱,有喜欢,有比喜欢还要多一点的浅浅的爱,总是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肯放走,总是,什么都不想舍弃,可是严厉,你知道我为你舍弃过了什么吗?你永远不会知道的,你也不会想知道,你考虑的,只是你自己的需要,也许你需要如梁清妩一般的妻子,也需要林玫这样死心塌地爱你的笨女孩,你一定知道林玫是那么欢天喜地地接近你,向你示好,你冷眼旁观,看愚笨如她在爱情海里沉浮,在你撒的网里挣扎,你不曾真正从心底来爱她,来珍惜她。
爱情本就是双人舞,你进我退,步步有分寸,别想得寸进尺,也别想留太多后路,所以,我们之间都称不上爱情,那只是林玫唱的独角戏,自演自唱自伤,我是最最蹩脚的演员,戏台上惨淡的灯光下褪色的油彩,胡琴悲伤的来来回回的咿呀,还有那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
你看,月亮还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它没有信念,没有心机,它的光泽洒得均匀,贫富也没有差别,人人可得那一鞠清辉,真真是公平到了极致,所以它怎么能用来铭记爱情呢?怎么适合当成爱情的信物和见证呢?
就像张爱玲在《金锁记》的开头中说的:
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应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笩纸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后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亮也不免带点凄凉。
知非即舍。
严厉,我已分不清你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也想不透你的执着与轻忽,你的柔软和刚硬,你的若即若离,你的不曾坚定过的承诺,不曾信守过的信念。那些有过的柔情蜜意,婉扬清兮,已成了我青春年华里的一个劫,再无欢愉,最重要的是,你的爱情,我已不敢相信,不能相信,而你,也已经没有资格再让我相信了。 
我甚至觉得,我已经开始不爱你了。
                  做一株坚韧的芦苇(9)
梁清妩会找上门来,我一点都不意外。
我不傻,那天晚上那群流氓暗示得足够多了,再加上女人的直觉。
我不知道严厉是否疑心过她,尹特助自然是在查的,偶尔他们在病房那头轻声说着什么时,严厉的眉,就会那样略略抽动地扬起来,忧伤的,透着秋日成熟的金黄麦粒的气息。
像是悲伤太饱满,颤巍巍的,下一刻就会从穗子上掉下来。
暖暖地惆怅,轻盈地绝望,死寂地继续。
严厉把我从床上抱下来,自己坐在沙发上,将我安置在他腿上。
梁清妩脸上的微笑有些不稳,但是她还是极力克制住了,甚至还问了我几句伤势如何。
原来富贵人家的女人,忍耐的能力是可以达到极限的,与她相比,我脆弱得简直像颗草莓,一压即碎。
只是女人韧到了这个地步,像一盆半干半冻住的浆糊,没有了半点美感,从心到身,处处一片青苍,凝固的生命。
严厉淡淡地替我答了,他搂住我的臂膀,肌肉却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梁清妩的目光如若有形,该已经在我的后背穿出一个洞来,她一定期望我被毁容,残废,五马分尸,凌迟而死,尸骨全无。
只是她不知道,我同样恨她,而我被道德观,种种教条框住了,做不来她的狂妄与肆意妄为。
我倚向严厉的肩窝,头在他耳后蹭了蹭,小小地打了个呵欠。
这算是我这段日子来对他做过的最接近撒娇的举动了。
他惊喜地看向我,语气柔软,诱哄着问道:“困了么?去睡觉好不好?”
我爱困地点点头,微眯着眼,唇瓣惹人怜爱地微微翘起。
梁清妩正拔高了声音尖利地说:“厉,我们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可以吧?”
我恍若未闻,往严厉怀里更深处钻去,双臂柔腻地缠上他的脖颈,又打了个秀气的呵欠,眼睛索性闭上了。
“小懒猫。”他在我鼻尖亲昵爱怜地吻了一下,抱起我往床的方向走。
“厉,你还没有回答我。”梁清妩的声音,变了形,扭曲得厉害。
“你出去吧,林玫要休息了。”严厉把我放在床上,轻柔地帮我盖好被子,拉好枕头,语气却很冷漠。
她不依不饶地追问:“爹地妈咪在催我们了,你要给我个准话。”
严厉的动作顿了顿,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悲伤与无力。
我觉得心上一疼,赶紧缩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可是有些声音与印记,不容脱逃。
她奔过来,娇嗔着缠住严厉的臂膀,脸上绽放三月桃花般妩媚的娇艳,语气又腻又甜。
“你说好不好嘛?”
他的身体僵住了,却没有去拨开她,我闭着眼睛,脸上却可以感觉到三个人的呼吸,灼热的,无力的,悲伤的,耀武扬威的,真是个地狱!
我更深地埋进被子里,再不敢探出一点点肌肤来。
良久,我听到严厉悲哀无力的声音。
他说:“好。”
轻飘飘的声音,透明而苍白,像一根孤单摇晃在风中的风筝线,这头牵着他的爱情与未来,如今,要去交给另一个女人,哪怕他不是心甘情愿的。您下载的文件由www.2 7txt.c o m (手机TXT小说下载小说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可是,三月呵,那么美好的季节,点缀了鸟语花香的婚礼一定格外浪漫,那样阳光璀璨,微风轻吟的时候,一定也特别容易滋生爱情吧?朝夕相处,日久生情,耳鬓厮磨,这些词会一个个逐渐地发生他们身上,不管我和现在的严厉是多么的不愿意。
有一天,现在的严厉会死,慢慢地,他会淡忘,会学会把过往和我深埋在心底,只埋到有一天,掘开都只剩下枯枝败叶。
而有一天,现在的林玫也会死,我会嫁给别人,同样朝夕相处,日久生情,耳鬓厮磨,同样淡忘,同样深埋,最后连祭奠凭吊都寻不到地方。
这就是关于爱情,脆弱而冰冷的事实,敌不过时间,敌不过现实,敌不过将来生活里的一点一滴。
他有一天也会这样点着她的鼻子,语气亲昵地说:“小懒猫。”也会散乱着额发,性感慵懒地倚在床边,在晨光沐浴下,肆意疼爱她,他们会有一个或很多个孩子吧,他会做爸爸,会慢慢老去,会在生活里慢慢不再想起一个叫林玫的人,会慢慢,在心里一点一点装满了他的妻,他的孩子,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家。
而我,却会不停地想念,不停地试图遗忘,也许我看起来也已经忘了他,不再随时想起,不再午夜梦回,也不再执着于怀念他过去的一举一动。
可是如果有一天,无意中我遇到他们一家,所有被压下去的苦痛与创伤都会在我心底重新叫嚣着潮水般汹涌而来,我一定会承受前所未有的痛苦,很可能会痛到连站都站不起来。
而他也不会认出这个疯疯癫癫,脸色惨白的女人,是我。
我觉得我就站在悬崖边,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做一株坚韧的芦苇(10)
梁清妩来过之后不久,严厉将我带回别墅,每日有护士上门为我输液。
我瞥向床边的日历,竟然已是11月底了。
禁闭中的生活,竟也无声无息,飞逝而过了。
窗外已是一片萧瑟,院子里空空如也,不见半个人影,可是我知道,只要我单独出现在院子门口,就会有许多人仿佛从地底下钻出来一样,客气有礼但强硬地请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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