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了无痕

第43章


林玫仍然倔强,可那倔强里,已经开始有了女性化的包容与柔软。
她只怯怯地看他一眼,嘟囔道:“是麻烦都来惹我。”
尾音有点点拖长,缠绕着他,让他心里一颤。
其后的对话也不甚愉快,他时而生硬,时而稍显刻薄,总之,表现得一塌糊涂。
他懊恼地出去接电话,透过垂着碧绿浓密的常春藤的窗棂,他看到林玫着小小的柔软白衬衣,脸埋在松饼的热气里,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在风中摇晃的嫩黄色小雏菊,一如多年前初见。
再走回来,口气不自觉就软了许多。
也许就从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在长久的细密折磨中吟唱出了激昂的奔腾不息的爱的旋律。
她是那么乖巧淘气,精灵古怪,娇媚动人。
初见时她满脸是泪地看着他,后来怯怯地唤他厉少,吃起松饼来像个会活动的玩偶,可爱得让人想咬一口,脱掉外衣时半湿的白衬衫下若隐若现的线条,在咖啡厅被他当场抓包时满脸可爱的惊诧表情,尤其是在窗外瞟到她鸵鸟地趴在桌上呻吟时,他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个活宝,还真的发邮件给他道歉。
他忍住笑从电脑前起身,去吧台边倒了杯威士忌,冰块在透明厚重的玻璃杯里晃动的声音,像是一曲欢快的协奏曲,他嘴上的弧度,掩都掩不住。
但是,探望林兆远远比他想象中艰难。
林兆远什么都答应,也肯帮他向林玫隐瞒他的真实身份,唯独尖刻地屡屡向他强调,林玫与徐家是有婚约的,他最好认清这一点。
他以为自己不会生气,结果还是气得七窍生烟。
林玫真是神通广大,只要与他有关,他就情绪起伏得像个毛头小子,哪里还有半分成熟稳重的成功商人形象?
可是只要想到她看他的眼神,一天天炽热,一天天依恋,一天天娇羞,他就心潮澎湃。
所以他不顾丁律师的反对答应她还林兆远一个清白,那天,她站在他面前,神思恍惚,表情却那般柔软,妩媚勾人,他搁在她肩上的大掌,紧张得都出了汗。
甚至,只需要这样看着她远远走来,他都会浑身绷紧,满怀期待,像约会时等待恋人的到来。
漫天黄叶的挥舞下,她小小的身影,在长得看不到头的灰扑扑的路面上,一点点近了,近了,如一朵粉嫩的花骨朵绽放成妖艳的桃花。
听听他说的蠢话:“有手帕不会擦眼泪吗?纸巾,不环保。”
其实是因为他一想到他的手帕被她攥在手里,游移在她幼嫩的脸颊上,就浑身燥热。
如果不是那个电话,那天本会有个美好快乐的结束。
不料丁律师告诉他林玫并没有因为上次遇险放弃,这次还找到了刘奇瑞情人家楼下,严冰对于敢挡自己路的人是绝不会手软的,他们派去搜集证据的人就被打成了重伤。
愤怒与过度的担忧使他们有了第一次的纷争,他看得出林玫颇受打击,但他还是硬着心肠逼自己离开了。
她毕竟还是太稚嫩,把一切都想得太天真了。
林玫的气却生得不小,一连数天,都端着一脸假笑对他,他又气闷,又对她的孩子气啼笑皆非,男人的心粗,哪知道林玫的一腔柔情被他打击得落花流水,伤心得不能自已,还只当她闹小孩子脾气。
那天早上,看到公告栏里贴着的奖学金公告,他就隐隐有些忧虑,林玫向来好强,林家现在的经济情况也不乐观,不知道她能不能解决学费和生活费。
到了晚上,步出楼门,就看到林玫极不对劲地苍白着脸蜷缩成一团躲在树丛的阴影后。
他又心疼又恼火,总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不过是为了个破奖学金,至于把自己弄得胃病发作?
林玫却不肯承他这份情,孩子气的自尊抬头,只觉得在他面前丢了面子,反倒对他胡乱发作了一番。
他哪里懂得女孩子千回百转,只希望在喜欢的人面前呈现最好的一面的心思,气得掉头而去。
回家,宛溪坐在客厅里,悠然品茶,小桌上一盏橘黄的酒精灯温着一把玲珑温润的透明茶壶,看到他满身戾气地进门,向来苍白平静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线淡淡的戏谑红晕。
“真打算不管她了?舍得?“柔夷环着小巧的茶杯,杯中点点桂花沉浮,散发着甜香,却戏谑地看着他。
他拧拧皱得死紧的眉心,长叹一声,能怎么办?那个小祸害,还能指望她主动认错不成?他还真能不管她了?
生完闷气,还是得给她院长打电话替她办贷款。
真是个不省心,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偏又舍不下的小妖精!
                  番外 严厉(6)
日子如水般在指间流过,无声无息,却又柔软。
于是,一切渐入佳境。
净园里,灰蓝色的天空下,微仰着头疑惑地看着他的林玫,眼底流出了数不尽的依赖与眷恋。
他在低矮的茶几下,伸手握住林玫颤抖冰凉的小手,那一刻,他才懂得,原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如此愉悦的一件事情。
他脸上的线条,一天比一天柔情似水,连秘书和尹特助都知道,老大最近心情很好很好。
甚至有一天,开会时他盯着公司一位刚刚订婚的女性主管手上的戒指看得出神。
戒指的确漂亮,是一朵百合花的形状,花蕊中半遮半掩藏着一颗璀璨晶莹的钻,不算奢华,但是清新的气息与林玫很相配。
满室静谧中,大家面面相觑之余,都欣慰地想:“原来老大也是会笑的。”
这个念头一旦涌起就再难打消,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急迫地想有一个家,想完全拥有一个可爱聪慧美好的女人,可是,林玫是否和他有一样的想法?
和大多数长年埋头于工作,不近女色的精英一样,严厉在这方面,同样极度欠缺,只懂得默默付出,也不擅长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如果情绪太过强烈无法控制,他很有可能只会用冷漠来伪装自己。
男人的心,也深似海底针。
林玫却还懵懂无知,还在为严厉的无情无绪,琢磨不透极度苦恼,浑然未觉严厉的满腔绮思。
就如《红楼梦》里说宝玉和黛玉,两人分明是一个心思,却各有各的想头,自然就弄拧了。
美好的日子 ,总是结束得很快。
那天严厉一进门,灯火通明的大厅里坐着满脸寒霜的严冰。
他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严冰迎面甩来一叠照片,张张都是他与林玫的合影。
“你以前干的荒唐事,我不与你计较,如果你再继续错下去,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她,可就难说。”
严冰的手指轻蔑地点着照片上的林玫,语气严酷。
说完甩门就走,留下严厉一人,孤零零站在冰窟般寒冷的大厅里。
十一月的风透过窗户吹在脸上,如刀割般刺痛。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与严冰决裂,是他这辈子最不甘愿,最痛彻心扉的一条路。
他们也曾是母亲去世后相依为命的小兄弟,也曾在父亲刚创立严氏,无暇分身时彼此依赖,他们的童年,青春年少都紧紧地绑在了一起,严冰对他的照顾与疼爱历历在目,当年是严冰与凉悠,一起给孤寂多年的他一个温暖的家。
而他也曾经痛严冰所痛,欢严冰所欢。
理智与情感的拉锯战,总是分外痛苦,他更想不到,在他辗转反侧,难以抉择的那几天里,丁律师竟擅自给林玫打电话,以决绝的话语向林玫转达了了断之意。
烈火烹油,不信任与疑虑的大火在他们之间燃烧,原本就不牢固的感情,经不起轻轻一碰,摇摇欲坠。
一团乱麻,他竟是百口莫辩,甚至都无法解释。
怎么说?我哥哥就是害你父亲入狱的罪人?而我,打着爱你的旗号,却也是个欺瞒你的混蛋,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据实以告的懦夫?
他越来越胆怯,如若有一天她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她还会这样依恋信任地看着他么?
她会当他是帮凶,她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他恐惧极了,数日不见她的思念与渴望却也日益增加。
圣诞节的时候他便难忍思念潜至林玫的宿舍楼下,想远远地看她一眼。
不想却看到她与别个男子亲昵相拥的情景。
她还如此年轻,如此娇美,除了他与墨予信,还会有许多人对她倾心。
嫉妒令他几欲发狂,毫不留情地现身次日的会议,将一腔怒气尽皆撒到了林玫身上。
林玫噙着泪珠走出会议室时,他又心疼又恨怨自己,而他与林玫之间也从此走到了黑暗中,林玫对他日渐冷淡,能躲就躲,到最后,连项目结题会都不参加了。
他面对林玫的冷淡,欲罢不能,日日煎熬,盼的就是可以再见她一面,郁老师却为难地说林玫感冒,请假了,期期艾艾的语气让他心知肚明。
冲动之下他将林玫劫至车上,泼墨般的大雨在车窗外不停歇地下着,林玫冷冷地板着小脸,甚至都不肯多看他一眼,让雨打湿的头发披在胸口,散在那美好的魅惑的弧线上,教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们的第一次,竟就那样草率地发生在了雨夜中阴湿的树林里。
林玫没有过分反抗,她只是咬着下唇蜷在他怀里,苍白着小脸默默忍受着他粗鲁的掠夺与蹂躏,车中暗黄色的小灯不知何时让他碰熄了,一片黑暗,只听得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和林玫清浅的啜泣和呻吟,林玫是那么柔软与芬芳美好,他简直没有耐性温柔和缓地爱她,只希望可以将她在怀里拥得再紧些,进入得更深些,只有他们彼此灵肉相融的那一刻,他才能觉得,林玫是属于他的。
原来,惶惶不安的,不止林玫一个人。
欲望餍足后林玫在他怀里睡着了,悄无声息的,他看着她始终苍白的脸,还有冰凉的手足,爱情的死结就那样牢牢系在他的心头,一个不肯在他怀里臣服和彻底沉沦的女人,是不是根本就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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