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红颜

第41章


她放开鼠标,抬起头来看着他们,两位探花对着她点了点头。
    鸿小颜拔下笔记本电脑的插线,收拾好资料,跟着文长笙出了会议室。看见文长笙向前走了几步,她想起一件事,又退回了会议室,她低声问方鼎铭:“侧重看哪方面的资料?”他跟我说:“把25幢楼的资料全查一次,然后把这三家公司的承建情况做个统计。有一点要特别注意,你知道该特别注意什么吗?”她点点头说知道。她在心里笑了起来,呵呵,行业特点,我知道该特别注意什么。拎着资料出了会议室的门,跟文长笙来到位于23楼的财务部办公室。 
    一跨进财务部的办公室,鸿小颜突然明白他们自己不来,要调自己来查资料的原因了,看着他们怠慢的态度,方老板与两位探花的意思是,万一要有冲突,也好有个转寰的余地。圆满是圆满了,可怜自己倒成了阵前炮灰。
    文长笙把鸿小颜介绍给财务部的经理,转身走出了办公室。财务部经理叫了个财务人员来,叫她带鸿小颜去查资料,然后转身去开会,鸿小颜找了一张空着的桌子,放下笔记本电脑,找了台鼎力的电脑,进入他们的财务软件系统。一打开他们的财务软件系统,鸿小颜不禁倒吸一口长气,业务量之大,仿佛陷入浩瀚的数据海洋,调出档案来,没查几个工程,半天的时间就悄悄地溜走了。 
      下午上班的时候,鸿小颜经过一间办公室,看着上面挂着一块“协调运行部”的牌子,男女老少围拥在办公室里,另外一些堵住了楼道大声争吵着,她站在那里,听了几句,他们在说一个旧居民区的拆迁补偿费的事。正对着门的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份红头拆迁文件在给他们解释,其中有些居民的情绪十分激动,对着他大声地问着,另外一些小声地议论着,另外两个办事员分别被其它的居民围着,被询问一些事情。
    协调运行部门前乱哄哄地闹成一团,鸿小颜快步离开,来到财务部刚刚坐下来,就进来一些人催要工程款。她开了机,打开财务软件系统,查找起数据来,没找两个,就有人吵了起来。
    看了一眼来人,那男人三十左右年纪,剪了一个小平头,额前的发长长的一小撮象亭角飞翘,发梢染了点金黄的颜色,这前面的一点点头发叫“撮金”,棕黄色的脸部堆满了肉,远远望去,象个不新鲜的扁平的波萝。脖子上横着两圈肉,在两圈肉的缝隙里嵌着小手指粗的铂金项链。胸前的肉溢了出来,向腹部流去,在腰间的皮带前翻成一股波浪,奔向自由的彼岸。
    他一张嘴满嘴满屋酒气,吆三喝四地打着电话。估计要是男人在脖子上带钻石也是一种时尚,这丫整个就一能把胸前挂得象两个探照灯似的主儿,多喜庆啊,明晃晃的,恰似一棵挂着银彩纸的圣诞树。
    没多一会儿,文长笙就到了财务部。“撮金圣诞树”对文长笙说:“文经理,你看这是咋整的?到现在我还没拿到工程款。”文长笙想了想,摸出电话来拨了个电话打起来,几分钟之后,财务部经理就过来了。“协调运行部”拿红头文件的那个人也冲了进来,对着财务部经理说:“李经理,好久拿得到钱喃?我那边再不拿钱出来就要出人命了。”财务经理摇着头说:“正在想办法,正在想办法。”文长笙看着眼前这种情景,又打了个电话叫来了“本土”,“本土”阴沉着脸走了过来,看见财务部吵成一团,咳了一声,问:“李经理,怎么搞的?”财务部经理看着他们想了想,对他说:“这个情况,我前几天刚跟你汇报过。”“本土”低着头想了想,点了点头,“红头文件”追着“本土”说:“叶总,我那边实在是不行了。”“本土”转过头看了“红头文件”一眼,伸出一只手来,向空中挥了挥,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顶住!!给我顶住!!!”然后转身走了,“铂金项链”、“红头文件”、文长笙、李经理对望了一眼,然后撵了出去。 
      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查着数据,直到头晕眼花,抬手看表才发觉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财务部的人开始收拾手中的工作准备下班。鸿小颜把查到的数据填在笔记本电脑里,然后关机,收拾资料走出了财务部办公室。 
      经过劳资部,看见里面还有一些人在做事,一些鼎力公司的员工围在办公室里,染着棕红色大波浪的女人跟穿着明红色套装的女人小声嘀咕着,一人低头看着脚下,另外一人转着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几个年纪相近一点的男人围在电脑前,讨论着电脑里的数据,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表情,按着计算器套算自己的工资。另外一些人在劳资部穿梭如云,进来了,又出去了,与鸿小颜擦身而过时,睁着一双双迷惑不解的眼睛。 
    拎着电脑下了楼,看见文长笙站在伊兰特前,看着鸿小颜灿烂的笑着,他走到她面前:“我请你吃饭。”她的心里一动,想,文长笙终于出手了。她轻轻哎呀了一声,文长笙迷惑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鸿小颜低下头想,该来的终要来,想躲也躲不掉。她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拎着电脑上了伊兰特,车开了没多久在一家餐厅的地下停车场停了下来。这家餐厅的名字有些小资,名字叫“左岸风景”,一楼是中餐厅,二楼是茶馆。吃过饭后,两人来到二楼,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将夜未夜的对岸华灯初上,几颗星星闪烁着冷冷的光芒,虚化在模糊的天边。汽车鸣着喇叭在对岸来往穿梭如流水,水面几只水鸟俯冲盘旋,时而欢快鸣叫,时而箭一般地冲向水面,溅几朵水花,水面便有涟漪一圈一圈地荡开。 
    这岸一直是一个夜市,到了夏季的晚上,一条长龙似的烧烤摊子排开,一眼看去望不到尽头。在夜的深处,酒兴大起、酣畅淋漓的时候,便有媚视嫣行的年青女子妖娆地走过来,微微地站个斜姿,扭着杨柳细腰,轻轻地问一句:“先生,请我喝个酒不?”若有人转头不理,便嫣嫣地走向下一桌,染了色的长发在微风的吹拂下翻着波浪,挡住了一双双投射到身上的眼睛。
    下岗职工转做了烧烤摊子的老板与老板娘望着她们的背影,或对视一眼,暧昧地笑着,或是蓬头垢面的四十来岁的老板娘轻叱一声:“漂亮来!”脸上深纹密布、头发花白的老板惊觉陷井,一张长满皱纹的烟灰色的脸憨笑着,拎着半打啤酒一溜烟地给客人上酒去了。
    这些烧烤摊子老板娘便停下手里翻着的烧烤,望着流水怔怔地出着神,想起在远方的陌生城市里的二八佳年华的女儿来,这些女儿有的出人头地――那实在是凤毛麟角,还有些为了在喜欢的城市争得一块立足之地而历经人生的磨难,有的也做了这媚视嫣行的女子的一部分,在另一个城市里、在另一个夜的深处迤俪而行。 
    现在还是初春的季节,也刚刚入夜,下岗职工们推着自制的编织布与钢条做成的推车抢占摊位,鸿小颜望着楼下微微地沉思着。文长笙连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文长笙问:“小颜在想什么?”鸿小颜想了想回答他:“我想起了别人写的一首诗。”
    他望着她笑:“比较诗意。”鸿小颜动了动,向身后的藤编沙发里缩去。 
    文长笙与鸿小颜到得早,这茶馆没两桌客人,舒缓的音乐在藤条的沙发与茶几的外围与缝隙里媚视嫣行。
    文长笙手里握着水杯低头沉思,鸿小颜将脸扭到一边,看着窗外,对他说:“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告诉你。”文长笙斜视着她,眼里闪过一丝狡诘的目光,凄艾幽怨神色秉承诗词中的南宋一脉,对她提了个要求:“好嘛,不要给我整起‘非典’了哈。”
    鸿小颜开怀大笑起来,她想,原来酸纠纠的诗就是我手里养着的一群狼狗,猛不丁地放出来,“咻咻咻”地狰着蓝光的牙,过来一个撂到一个,过来两个撂到一双。想到这里她轻笑出声,她喃喃自语:“这种武器比较环保。”
    文长笙吃惊地看着她:“这诗只有一句?”鸿小颜笑得向后倒去,他想了想立即反应了过来,坏笑着说:“这诗还不押韵。”
    鸿小颜好不容易收住笑声,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你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文长笙沉默良久,想了想问:“你是风景还是看风景的人?”
    她浅浅地喝了一口水,回答他:“跟你一样,是风景也是看风景的人。”
    文长笙想了很久:“我不是一个诗人,我更愿意把‘风景’与‘看风景’称为坐标――X轴与Y轴,X轴与Y轴确定的一种轨迹。”小妹走过来,换了一壶热水,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白色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远了。
    鸿小颜看着他说:“是一样的,表达方式不同而已。它们的功能更多的表现在表达对客观事物的人的意识上的一种反映。” 
      文长笙瞪着两眼迷茫地看着她。她低一头来暗想,呵呵……我又完蛋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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