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宋朗听了她的答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果我说我认为他就是顾盼，你会怎么说？”
  “什么？你说他真的是我哥哥？”顾晴晴惊喜的问他。
  “我并没有亲眼见过顾盼的尸体，所以不像你们那样笃定。可是凭我的判断，他和顾盼的脉象是一样的，尽管身体羸弱导致脉象有了变化，但是给我的感觉他们是同一个人。”宋朗继续说道：“我不能认定他就是顾盼，因为没准‘离魄’能够把一个人完整的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我不了解‘离魄’是一种什么样的转换，只是听过而已，也只听你们说阮正完成了这个转换。”
  “结论是什么？”顾晴晴迫不及待的追问。
  “结论就是我要好好研究一下‘离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在此之前，我不能下任何的结论。”
  “他就是我哥，我打包票楚辛在撒谎！”顾晴晴提到楚辛就无法不激动。“是他把我哥害成这样，还害得他们相互折磨。”
  “没想到楚辛那小子那么不是个东西，我以前还觉得他挺好的。”
  “你就是这个脾气讨人厌，不管什么人你都觉得好！”
  “你就是因为这个讨厌我？”宋朗似乎明白了症结所在，“我改！”
  “狗改不了吃屎！”凌灵大模大样的现身，白了宋朗一眼。
  “你要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话我还会觉得你有点素养。”宋朗拉拉顾晴晴的袖子，笑道：“我就说她喜欢我啊，你看，来了就送秋波给我，你也不生气呢！”
  凌灵勃然大怒：“你这小子就是讨人厌啊，两年了也改不掉！晴晴，把他踹了，姐再给你找好男人。”
  “踹了我你就有机可乘了，真是不厚道。”宋朗再接再厉的激怒凌灵。
  “你！”此时手里要有把刀的话，凌灵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劈死他！
  宋朗约莫着要是再气她她说不定会咬自己几口，于是聪明的转移话题：“对了，姓程的呢？回来好些天了，都没见着他，他不是住在这里的吗？”
  顾晴晴便把程楚天和陆晏的事情讲给他听，非常生动的描述了程楚天挨打三十几次的壮举，听得宋朗连连点头：“真是，缺心眼。”
  既然是被凌熙下令关押的人，宋朗知道一时半会是见不到程楚天了，虽然他万般好奇陆晏究竟长的什么模样。十天的静养期，是梅若水迅速康复的阶段，宋朗的医术果真了得，硬是让梅若水起死回生了。
  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但精神并没有大好。梅若水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像一座美丽的雕像。宋朗摸不准他究竟对凌熙是个什么想法，因为人心是最难测的，他即使是神医，也看不透人心是何模样。想了又想，他还是把凌熙找来了，不管怎么说，只有凌熙能决定梅若水的命运。
  凌熙的目光在触及那静静的人时，先是一愣，之后似乎想冲过去抱住他，却还是停下了脚步。宋朗非常识趣的离开，留他们二人世界。
  门开的时候，阳光照了进来，照在凌熙的身上，亮的梅若水无法直视他。他明白什么才是幸福，明白心的方向。
  在凌熙靠近他的时候，他给了凌熙一个拥抱。
  不用说什么，因为在感情面前语言也会失去力量。也不用道歉，在爱里面，没有谁对谁错。他们曾经深情相爱，也曾彼此折磨，谁也不欠谁的。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之后人总是会明白一些过去不曾明白的道理，之后就会选择改变。我们不应当轻视生命，因为活着才会体验到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
  顾盼不在了，但是却在梅若水的身体里重生，他知道自己永远比不过顾盼，成为顾盼是他唯一的选择。就算不甘心，就算不愿意，为了凌熙他也不能再抗拒了。之前他说过很多伤害凌熙的话，说的时候都带着深深的恨意，如同凌熙恨他一样。可是他得到了什么呢？身心俱疲，死去活来。这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凌熙想要的。
  这个拥抱，对凌熙来说意味着太多。
  这个拥抱，来自死而复生的人，他明白顾盼又回来了。他们都是疯子，才会互相伤害互相摧残，如今似乎一瞬间清醒过来。
  好在不晚，好在他们还能拥有彼此。
  三十五
  这一日，宋朗去探监，看看程楚天在牢里是不是继续找打。他去的时候，还带着凌熙释放他们的命令。
  “你小子还活着呢啊？”程楚天看见宋朗来很是兴奋，被关了这么长时间除了脸色苍白了一点，反而像是比过去更精神。有美人相伴，坐牢也是件快活的事啊。“晏晏，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被晴晴赶走的江湖郎中。”
  宋朗瞬间变脸：“你说谁是江湖郎中？哼，本来还想放你们出来，我还是回去告诉凌熙再多关你一阵子好了。”
  “随便，关的越久越好。”程楚天才不在乎呢。但是有人在乎——
  “宋神医，我想出去，让这小子多呆几天好了。”陆晏积极地提出合理建议。虽然他也接受了程楚天，但不代表他就能忍受程楚天对他的“上下其手”。想打，却有点不忍心；不打，那小子根本就是色狼转世。
  程楚天立马反对：“晏晏，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陆晏甩给他一记精准的白眼：“谁想跟你在一起？你这色狼！”
  “你要是从了我不就好了？”
  宋朗咳嗽一声：“有道理。陆晏，他只是欲火中烧，你帮帮他就好了。”在陆晏即将变脸的时候，他递给陆晏一个小瓶，附耳嘱咐：“这个药可以缓解疼痛，对楚天可要手下留情哦！”
  陆晏闻言笑了：“我会的。”
  “喂，你们两个说什么呢？姓宋的，不许靠得那么近，听见没？”
  没人搭理他。
  “对了，情况怎么样了？”陆晏想到了梅若水，“我听说他不行了??????”
  “有我在，他怎么可能不行了？人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他和王之间，有什么转机吗？”陆晏追问。
  “他已经答应成为顾盼，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之前的那个顾盼又回来了，除了脸色更加苍白，人也更加瘦削之外，跟过去没什么两样。凌熙牵着他的手四处走，像是在向所有人宣告顾盼的回归。早先梅若水的故事已经闹得天下皆知，如今大家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都没有说破。像是在维持一个美妙的梦境，谁也不愿去打破。
  只不过，顾盼的朋友们很少到王府做客了，之前那种将他围住，众星捧月的情景，再也没有了。就是说话，他们也不看他的眼睛，视线有时会定格在凌熙的身上，就像在无声的宣布只是为了凌熙他们才会合这个“顾盼”说话。
  梅若水不是傻子，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但还是竭力的模仿着之前的语气跟他们说话，虽然越模仿越不像，但是却不像却模仿。渐渐地，除了顾晴晴、凌灵、程楚天，陆晏、宋朗之外，没人愿意亲近他了。就连凌熙，也想是隔着什么。
  “宋朗，你说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呢？我明明跟顾盼一样啊。”他无比烦恼的问着宋朗，也只能问他了。
  “谁都看的出来你在委屈自己，强迫自己变得和顾盼一样，怎么会接受？”
  梅若水努力的笑笑：“老子不还是风华绝代吗？”
  “你笑起来，比哭还让人难过。”宋朗见他这样，也跟着难过起来。原以为他肯成为顾盼，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可是没想到事情会进行的这样艰难。凌熙一定察觉出来了，不知心里作何感想。
  “我有什么办法吗？我能不成为顾盼吗？为什么我怎样都不对呢？我没伤害任何人，他们凭什么疏远我？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成为顾盼，还要怎么做？”梅若水痛苦的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你知道吗？我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行，凌熙再也没有碰过我，他根本就没把我当成顾盼。”
  “也许，他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
  梅若水好像没听见他的话，继续说：“我不知道他在执着什么，可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过去他把对顾盼的爱给了我，让我无法自拔的爱上他。现在他把对顾盼的爱都收回了，让我怎么办？”
  宋朗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沉默。
  梅若水扯住他的袖子，哽咽着，问他：“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说只要我爱他就能为他成为顾盼，可是他不再把我当做顾盼，我连一点点的爱都分不到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如果此时他大声的哭出来，反倒会让人觉得痛快，可是他只是哀伤的看着宋朗，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这比看他痛哭还要让人心酸，更让人难过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他。
  宋朗知道自己应该也想要帮助他，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帮。找到凌熙，也是不知道如何说起。凌熙那副失落的表情，比梅若水的痛苦还要让人难过。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王，为着一个死去的人，整个人都要垮了。
  “你到底想怎样？”沉默许久，他问了凌熙这样一句话。
  凌熙茫然的四处看，之后看他：“我也不知道。”
  “他成为顾盼，这不是你最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