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爱有恨意

说着，温行殊的手覆上了我放在体侧的手，指尖指腹上遍布的茧子让我颤抖了一下，立即甩开了他，坐了起来，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
    “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你知道什么？如果想让我好一点，就离我远一点，别给我制造麻烦！”我没好气地说，他语气里的怜惜和了解真是假惺惺。
    “清风，不要这么倔强，你太防备，绷得太紧了，给我机会，我才能了解你！”温行殊枕着手臂躺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天空，瑰丽的夕阳给他镀上了一层灿烂的光辉。
只怕相思苦——恸（5）
“不要你管！”我恼怒地回了一句。
    “清风，你跑不掉了，真的跑不掉了！”温行殊坐起来，眼睛看进我的眼睛，一直深入心底，“清风，我在努力达到你的要求，请你，也务必给我机会。”
    我讨厌他语气里的笃定，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他。
    “清风……”低低地叫着我的名字，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被他叫出了诗的韵味歌的曲调，“清风……清风……清风……”
    在那个有着淡淡清风的午后，我坐在金黄的草地上，抱着双膝，那个俊朗的少年一遍遍吟诵着我的名字。
    暮色笼罩大地，不知名的鸟在林间唧唧咕咕。
    我感觉到了凉意，不愿经历再一次的病痛，准备离开，才发现一直躺在身边的温行殊。
    我咬咬唇，“温行殊，温行殊，你睡着了吗？”
    温行殊的眼睛乎地睁开，圆圆的，直直的对上我的，“清风，你叫的真好听，不过，我想你把‘温’字去掉，叫我‘行殊’！”
    温行殊不正经的话让我气红了眼睛，我瞪了他一眼，决定立即离开，再也不要跟这个痞子多说一句话。
    “清风，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我拍打着裤子上的草叶，温行殊枕着手臂躺在远处，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不做声，继续拍打着裤脚。
    “清风，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不会放弃。”温行殊坐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了香烟，我斜眼看了他一眼，摆明了不想理会。
    他抽出一支烟，动作娴熟地塞进嘴巴里，很帅的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陶醉的表情还没摆出来，立即被呛地流出了眼泪。
    “咳咳……咳咳……”温行殊大声地咳嗽着，脑袋垂着，不再不可一世。
    和我抽那根香烟时一模一样的反应和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他逞强的表情，还是倔强的动作打动了我，我挪过去，拍了拍他的脑袋，像是安抚受伤的孩子。
只怕相思苦——殁（1）
“我要的不是你的嘲笑和同情！”温行殊一把挥开我的手臂，恼羞成怒地咳嗽着大步离开，留给我一个僵硬的背影。
    真是个傻瓜，我只是随口的一句话，他竟然这样。
    从进入学校，我就不断地听说着学校两大帅哥的故事。
    褐色的齐骁，总是带着温和却伤感的笑容，气质冷冽疏离。
    金色的温行殊，阳光明媚，有着最灿烂的笑容，而且，他对尼古丁过敏！
    那指尖上迅速出现的茧子，脸颊清瘦下去的痕迹，不成调的吉他曲，还有，笨拙地抽烟姿态，一切，都表明他是多么认真地参与这个游戏。
    我却意兴阑珊，我不想成为赌徒或者赌注，请放过我，我只想一个人。
    生活就这样继续着，温度越来越低，风越来越凛冽，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每一天早晨，温行殊都在宿舍楼下等着我，一直跟到教室门口，却从没说过一句话。
    齐骁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却天天都遇到他。
    或者他为张怀袖披上一件大衣，或者为张怀袖整理头发，眼中的温柔，曾经全部属于我，现在，却一丝一毫都没有。
    他，总用着惩罚的残忍的目光看着我，我倔强地转过身去，不看他越发英俊迷人的面颊。
    我也不再排斥温行殊，他像是一个影子，一个无声的陪伴，我迫切需要这陪伴，而且，我无法拒绝，就自私地接受着这陪伴。
    有时候，我们什么都不说，只是在咖啡厅或者图书馆坐着，一直坐着，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我想，如果没有遇见齐骁，我一定会喜欢上温行殊，甚至有时候会想，如果齐骁毕业离开了，而温行殊还在，还是温行殊还是没有放弃那个无聊的游戏，我就和温行殊在一起也好。
    总之，我不要一个人，我要努力地忘记他。
    张怀袖终于意识到我的冷淡，总是兴冲冲地偎过来说几句话，在我的冷淡下，自讨没趣地离开。
只怕相思苦——殁（2）
反正我什么都不想听，她和齐骁间的种种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其间，有四个自称是温行殊女朋友的人来找过我挑衅，看着她们为了爱情而努力，而愤怒，而抗争的样子，我真的很羡慕。
    属于季清风的那朵花蕾，还未开放已经枯萎，永远地风干成一朵枯蕾悬在枝头。
    我冷眼看着她们的激动和紧张，以及伪装出的强硬，一语不发，短发下，是黄耀明的歌声在回荡，我垂下眼眸，连她们的口型也不想再看。
    温行殊突然就冒了出来。
    我更确定，温行殊一定在我身边安插了监视的人，否则，每一次冲出的女生还没有尽兴，他就阻断了她们。
    他们争执的时候，我悄悄地离开。
    这一切，都跟我无关。
    我像是行走于这个世界上的一抹游魂。
    现在，只要温行殊不提在一起或者喜欢，我可以心平气和地和他相处，这是朋友的感觉吧？我从来没有朋友，结交的男生也仅限于齐骁。
    我想，新生活已经开始很久了，我不能将我的心继续禁锢起来了，即使痛，也要将囊瘤彻底割去。
    如果不是温教授出现的话。
    温教授是学校里最有声望的哲学教授。
    当我们英文教授下课让我去办公室找她时，我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是，看到温教授，就什么都明白了。
    两个高级知识分子的细心打量，这种感觉让我非常不舒服。
    我坐在柔软的高级沙发里，盯着前方放在桌子上的奖杯，虽然不舒服，也没有躲避。
    “季同学，我想我们并不陌生。”李教授露出很温和的笑容，她的眼睛里，并没有什么敌意。
    “教授，您好，有什么事吗？”我浑身的汗毛都在抗议，不想接受这样的打量。
    “叫我阿姨就可以，我也不见外了，叫你清风，我们只是以行殊父母的身份见你，不用那么拘谨。”李教授在我身边坐下来，“你喜欢行殊吗？”
只怕相思苦——殁（3）
没想到李教授会这么直接，我愣住，傻傻地看着她。
    “我们只是作为父母关心我们的儿子，你不用有压力，其实，行殊虽然霸道了点，但是，还是个好孩子，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行殊对什么事这么执着。”
    这番话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料，我以为，他们是向我示威，让我远离他们优秀的儿子，但是，他们的语言一直那样温和，没有丝毫责怪，我想好的反击腹案用不上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应。
    “我们只有一个请求，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行殊，早点跟他说清楚，我们不忍心看他陷得那么深，然后，受到打击，虽然这个儿子被我们保护得太好，缺少磨练，但是，为人父母的，总希望孩子的路能平顺一点，少吃点苦。”温教授也说话了，同样的和蔼。
    我的眼前有些模糊，虽然我从来不羡慕温行殊优良的出身，但是这一刻，我是这样羡慕他有着这样和蔼关心他的父母，如果，我也有这样的父母，我是不是也可以肆意地盛开，美丽地绽放。
    没有如果。
    我在心里叹息。
    温行殊闯了进来。
    愣头愣脑怒气冲冲的。
    “爸妈，你们干什么啊！这是我和清风之间的事，不需要你们插手，也少跟我说什么门当户对，这辈子，除了清风，我谁都不要！”不等我有反应，拉住我的手腕就往外跑。
    风在耳边呼啸，时节已经进入了冬天，北方的冬天果然和南方不一样，风凛冽刺骨。
    我和他在寒风中奔跑着，没有方向，心底却是那么踏实。
    我的手腕被温行殊握得发烫，我不得不承认，他对他父母嘶吼的话打动了我。
    如果是从前，我还是那个不谙世事，不知爱情是什么的纯真少女，我一定会喜欢上他，可是，没有如果，我的所有感情和整颗心都已经给了齐骁，再也没有第二份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