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爱有恨意

只怕相思苦——殁（4）
我想起了温教授的话，停下了脚步，用力地甩开温行殊。
    “温行殊，你搞清楚好不好？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也不可能喜欢你，你不要纠缠下去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喜欢你，你的纠缠只会让我觉得烦恼！”
    温行殊的表情从奔跑的愉快到惊愕到愤怒到挫败，“清风，我真的不行吗？即使我这么努力，还是不行吗？”
    我无法拒绝这样低姿态的温行殊，和初见时那个意气风发阳光的臭屁男生完全不同，却让人那么心痛。
    他不必这么低姿态的，我不值得。
    我咬咬唇，狠下心，“是，你不行，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不行！”
    看到温行殊惨白的脸色，我知道，我成功了，成功地让他痛恨我，从此走出我的生命。
    我的生命，只剩下一具空壳，不值得让谁为我停留。
    温行殊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偶尔在校园里遇到他，他总是背着吉他形色匆匆，手指夹着香烟的动作熟练而优美，也听说过几段关于他的短暂恋情。
    他是真的与我无关了。
    认识到这点，我笑了出来，真诚的祝福的笑容。
    从温行殊不再出现在我身边，齐骁也从张怀袖身边消失。
    每天晚上，不管我去“Waiting”看书，或者从教室回来，总能在那颗桂花树下看到齐骁。
    抱着手臂，表情淡漠，远远地看着我。                    
    他似乎越来越瘦，每次看到他，我都不敢都看，因为，似乎下一眼他就会消失的样子。
    张怀袖继续黏在我的身边叽叽喳喳。                                          
    生活就这样继续了，我的心也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麻木不堪，只有，在看到齐骁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心脏的存在和跳动。
只怕相思苦——泪（1）
今年的北方很冷，却一片雪都没有落，凛冽的寒风无休无止地刮着，空气干燥的让我每一次呼吸都能听到肺叶的抗议。
    我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肩膀的长度，我并没有花时间去打理，任它们柔柔地垂在肩上。
    我总是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用长长的桃红色围巾将自己包裹的像是逃难的北极熊。
    我最喜欢在最冷的清晨拉开围巾呵一口气，看着呼出的气息结成一片冰冷的白雾，然后像个傻子般哈哈大声笑出来。
    依然孤独，依然思念，但似乎已经成了习惯。不再那么难熬。
    很快到了圣诞。
    圣诞是属于情人们的节日，情人们并不会因为没有雪没有气氛而减少了过节的激情。
    今年学校没有像往年一样举办老套的圣诞舞会，而是举办了一场大型的户外庆典，学生们流水般上去表演节目，歌舞跳唱，每个节目都是经过层层挑选而来。
    我不想参与，热闹只能让我感到更加寂寞。但是，图书馆那一天竟然不开门，我只能裹得厚厚的，在校园里游荡，也幸亏裹得厚厚的，才能阻绝各种议论与打量。
    我经过表演现场时表演刚刚进入高潮，十点半，寒风凛冽，一对对恋人，一群群朋友依偎着，边跺脚，边欣赏着远处舞台上的节目。
    一场热烈的摇滚，舞台上下的气氛都被炒到最高点。                            
    我像颗球一样默默地滚过人群外侧。突然，熟悉的声音留住了我的脚步，我停下来，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远远地看着在舞台中央，被灯光托出来的人影。                          
    偌大的室外舞台上，只有温行殊，坐在高脚椅上，抱着吉他，头发被寒风吹得凌乱，宽大的白色衬衫黑色裤子，将他白得有些不健康的脸色衬得更加苍凉。
只怕相思苦——泪（2）
“谢谢大家，今天为大家带来一首歌叫做‘刹那的心动’，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不相信爱情，但是，我遇到了她，终于体会了那刹那交汇间的心动，这条路，我会走得很艰难，但是，我会一直走下去，献给我最爱的女孩！是她让我了解了爱，了解了付出，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这首歌，但是……”
    台上的温行殊忽然停了下来，细细哽咽的声音通过麦克风被放大，台下一片寂静，我听到不远处几个女生啜泣的声音。
    我站得远远的，看着台上努力平复情绪的温行殊，我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样的他，为了我随便一句话，日渐消瘦，放弃联系多年的钢琴玩吉他，听说他频频出现在学校地下乐团的表演中，风头超过了原来乐团的主唱，这样的他，我无法不感动，可是，那不是爱情。
    一段精彩的前奏，整个热闹的人群都被震撼，温行殊抬起头，冷淡的视线扫过全场，然后轻轻地启口，和着低沉深情的曲子唱出了歌词。
    不知道是不是我站的位置，还是那些女生的尖叫声太多高亢，我竟然听不清温行殊唱了什么，我只能看到他贴近麦克风的嘴巴不断地开合，看到他沾染在睫毛上的晶莹水珠。
    我站在原地，周围都是人，但是，我仿佛被孤立了，四方无援，我只能看着台上，看着那个傻男生。
    最后一个字和吉他的颤音在空气中传荡，几千人的现场突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看向台上。
    舞台的灯光下，温行殊闭着眼睛，抱着吉他久久没有动作。
    “天啊，他哭了。”一个女生捂着嘴巴尖叫。
    我看到了，一滴晶莹的泪珠从温行殊的眼角滑下，从脸颊上掠过，落入雪白的衬衫之中。
    “是为了他喜欢的那个女生而哭吗？那个女生真的好幸福哦！”女生的羡慕感叹声不断地爆发出来。
只怕相思苦——泪（3）
“老天，我们再也不嫉妒那个妖女了，只要能让我们的殊王子再次露出笑容，殊王子这样让人好心痛！”
    “殊王子——殊王子——我们挺你！”不知哪个女生吼了出来，其他女人开始附和，变成了上千人共同吼叫，无数的女生拥抱在一起哭泣。
    他是有这个魔力，我也快哭了。
    我拉拉围巾，将脸颊包得更加紧密。
    突然，我从围巾的缝隙里看到了张怀袖和齐骁，并肩而立的两个人，背影是那么相配与和谐。
    说不出来这种痛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我该离开了，我慢慢地后退，一直后退。
    就这样吧，既然不爱，就不得不伤害，而一时的心软只能造成更大的伤害。
    时间会带走一切。不管是爱着的还是已经爱过的。
    下一秒，我跌入了冰冷的水中。
    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一瞬间真的可以看到这么多事还是，那只是我的幻觉。
    我看到赵水柔得意的笑脸，看到冲着这里挤过来的温行殊，看到齐骁和张怀袖惊诧焦急的脸。
    我闭上眼睛，我知道这里只是喷泉水池，水很浅，但是，很凉。
    结在水面的冰被我砸烂，整个冰面破碎不堪，我躺在冰冷刺骨的池子里，仰面看着天。
    冰是从我身体里开始凝结的，伴随着咯咯喳喳的声音，结出尖锐的棱角，插入我的五脏六腑，原来冷到了极致竟是痛。
    我闭上眼睛，让我痛吧，让我清醒一下吧。
    然后，我听到有人跳入水中的声音，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我被抱了起来，羽绒服灌满了冰水，沉重地搅在身上，从接触到那片胸膛，我就知道，不是他。
    说不出的失望。
    真是奇怪，明明都已经遍体鳞伤，明明都已经绝望，为什么还是会忍不住期待？
    真是戒不了的坏习惯。
只怕相思苦——泪（4）
我被抱出水池。
    “放开——我——我可以——可以自己——走——”出了水，迎上凛冽刺骨的风，寒冷像是钻进我骨子里的虫，拼命地嗜咬着我的内脏和骨髓，疼痛无比。
    “傻瓜——傻瓜——季清风真是世界上最傻的傻瓜！”吼出这句话，温行殊放下我，三下两下就剥掉了我的大衣和围巾，不知从哪儿拿了一件大衣包住了我，“救护车，叫救护车啊！”
    “温行殊——温行殊——”我靠在他身上，虽然还是很冷，但是，他天下大乱的样子让我好想笑出来，“温行殊，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温行殊还是像个疯子一样，不断地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