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爱有恨意

我揉了揉额角，躲开服务生窥视的目光，“请给我一杯‘温暖’，谢谢！”
    “可是，季小姐，‘温暖’是很烈的调酒，您要不要换一种？”
    “我要‘温暖’！”我揉着额角，头疼的要命，我现在就是要烈的酒，从口入，一路灼热到心底，最好可以喝醉，最好可以一醉不醒。
    打发了服务生，我趴在桌子上躲开周围人的目光。
    明明没有和这里的人很熟，每次来都要接受这样的注视，这次在我心也累身体也痛的情况下，真的让我很恼火。
    脸颊贴着凉凉的大理石桌面，头痛稍稍缓解了一些，却感觉烟味让我无法呼吸，我努力压抑着心头乱七八糟的不快，调整呼吸。
    对面的视线太过灼热，我在努力控制情绪无果的情况下，而胸口郁积的不快也达到了极致，准备狠狠地给他一个警告。
    我抬起头，恶狠狠地瞪过去。
    是齐骁。
    红着眼睛，脸颊苍白，发丝凌乱的齐骁。
    他瞪着我，像是瞪着宿敌。
可惜不是你——空（5）
“骁，你不是不舒服，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急切地伸手想试试他额头的温度。
    齐骁侧身躲开了。
    他竟然躲开了我的碰触。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难堪的，心伤的。
    齐骁的脸色铁青，看着放在我面前褐色的调酒。
    “你不该喝这样的酒。”齐骁皱了皱眉，低低地说。
    “你看够了没有？”我冲着站在一旁等着看八卦的服务生吼到。
    服务生没想到我会这样吼出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抱着托盘匆匆离开，而周围观看的人也缩回了身体。
    “我要喝什么关你什么事？齐骁，关你什么事！”我恨恨地瞪着齐骁，忌恨他躲开我的碰触，却在看到他更加苍白的脸色时心疼起来，赌气地伸手端起那杯酒。
    齐骁动作迅速地拦下，酒杯被他夺走，动作流畅地倒进他的嘴巴。
    接触的那一霎那，我感受到齐骁的手烫得几乎燃起来。
    “齐骁，你发烧了，还要喝酒？”我惊惶地想要夺过酒杯，他已经喝完了酒，随意抹了一步下颌上沾到的液体，那眼神那动作就像是鬼魅一般邪肆。
    “这是唯一阻止你喝下那杯酒的方法，不是吗？”齐骁淡淡地笑了出来，那痕迹却比哭还让人哀伤。
    “齐骁，你不要这样，我送你去医院，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我伸手想握住齐骁的手，却被他闪开。
    “清风，我没有力量了，真的没有力量了，请让我离开吧，我没有了爱下去的力量，我……不想爱下去了。”齐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轻轻地吐出这句话，轰然倒下。
    那语气，仿佛爱语一般缠绵温柔，却，说出了让我的混乱世界彻底坍塌的话。
    酒吧里乱起来，有人尖叫着，有人叫了救护车，我站在那里，看着瘫躺在地板上的齐骁，他已经苍白憔悴的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我伸出手，迟迟不敢抚上他的脸颊。
可惜不是你——暗（1）
我们真的走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了，是吗？
    我还是深深地伤害了他，让他再也没有力量……
    爱下去……
    我不知道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多久。
    春天的夜里很冷，医院走廊的墙壁别灯光耀得一片惨白。
    齐骁被送进急诊室，那个传说中的女人也出现了，一直陪在他身边，我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抱着肩膀瑟瑟发抖着不愿离去。
    齐骁倒下前的那句话不断地在我脑海里回放重播，一遍又一遍。
    像是有一把钻拼命地在我心脏里搅动，痛不欲生。
    齐骁是被我折磨成那个惨白的样子的，是吗？
    齐骁已经被我逼上了绝路。
    绝路。
    是不是我们的相爱，我们的重逢，都是错误。
    只是在给彼此带来更多更深重的灾难。
    灾难甚至蔓延到了周围人身上。
    我知道后来温行殊来了，然后，等我从混沌中挣脱，我已经在温行殊家，李教授递给我一杯热茶。
    我捧着热气升腾的红茶，脸对着茶杯，想要从水蒸气中获得一点温暖。
    “清风，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李教授在我面前坐下，伸手包住我握住手杯的手。
    我抬头看向李教授，思绪还停留在躺在医院的齐骁身上。
    有了专业的护理，而且那个女人看起来那么在乎他，应该没问题了吧？我多么希望陪在他身边的是我，可是，我没有勇气，我好怕面对那么哀伤又决绝的齐骁。
    “清风，学校有一个交换生的机会，我想争取给你。”李教授手掌用力，拉回我的思绪。
    “阿姨，你说什么？”
    “学校有交换生的机会，可以在温哥华读大学，如果课业优秀，可以留在那里将硕士读完，这些费用由温哥华的大学提供。”
    我像是触电般收回我手，“我不要。”斩钉截铁，惊惶失措。
可惜不是你——暗（2）
“清风，你听我说，其实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你是我们专业成绩最优秀的学生，这是毫无疑问的，所以，这个机会给你是没有任何疑义的，我现在只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劝你接受这个机会，你在这里并不快乐，对吗？”李教授看着我，温柔的目光里带着洞悉。
    “我……我没有……我不要去……”我慌乱地拒绝，我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那么远，那么远，远到离齐骁有几万里的距离。
    “清风，不要急着拒绝，清风，你好好想想，这个机会很难得，对你以后的发展很有利，你还这么年轻，被一些事困住了不好，年轻时的哀伤和承诺都是不稳固的，等到将来你归来时，不是更好吗？”
    李教授笑了笑，“当然，我怕你拒绝和行殊有关系，我和他爸爸已经帮他联系好了去英国留学的手续，他不去，坚持要和你在一起，清风，这不是压力，阿姨只是想请求你，看在你自己的前途，看在行殊的前途，你去了，我们也好安排行殊去温哥华。”
    李教授拍了拍我揪住床单的手，“好好想一想，孩子，不要急着拒绝，下个月名单就会出来，之前会有老师找你谈，好好想一想，这个机会可是非常难得的。既然在这里不快乐，为什么不换个地方，换个心情呢？孩子，好好想一想。”
    李教授出去了，留下一室的寂静。
    我虚脱般躺到床上，等着眼睛看着乳白色的天花板。
    如果是昨天，我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但是，现在我竟然犹豫了。
    我想到了齐骁的憔悴和哀伤，他的绝望与疼痛，就像他曾经想要远离我，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深爱，如果爱到了不能再爱的时候，只能放手，让对方自由。
    我该让齐骁自由吗？
    我放手离去，他在宁静中平复心情，开始新的生活，开始新的恋情，继续做那个意气风发风华绝代的男人。
可惜不是你——暗（3）
可是，我呢？
    这可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心，怎样才能获得自由呢？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应该说前一天晚上我没怎么睡。
    留了一张告诉温行殊我回去的纸条，我离开了他的家。
    明知道早上有李教授的课，我还是没有犹豫地翘掉了上午的课，我要去医院。
    在医院外挑了一束野姜，那是我最喜欢的花，也是齐骁最喜欢的。
    包的漂漂亮亮的，我捧着花上了楼。
    我在病房外犹豫了很久，不敢推开那扇门，怕看到病弱的齐骁，怕看到那个女人，怕看到张怀袖，我现在已经是爱情里的一只惊弓之鸟，什么都害怕。
    忽然，房门打开了，医生走了出来，接着是那个女人。
    我咬住唇，在拐角处等待着那个女人离去。
    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我宁愿我没有站在那里，没有听到那些谈话，宁愿这一切是幻觉，宁愿
    可是，我在唇齿间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野姜被我蹂躏的失去了美丽，我咬住唇，靠着墙不断地颤抖着。
    为什么会发生这么残忍的事，为什么这样的伤痛要给齐骁？为什么？
    我宁愿是我啊！
    我贴着墙壁滑坐下来，身体和心一起掉入了冰窟之中寒冷的彻骨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