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在太阳旗下

第9章


因为星期四超市休息"这本来是阿珍男人来日本后阿珍教给他的,想不到他居然记得如此刻骨铭心。)阿珍倒在了男人的骨头里,来日本后,她第一次感到了男人瘦长胳臂的坚实。
阿珍男人在超市干了两个多星期。在这两个星期中,他活得男人得不能再男人。一回到那4.5叠的小安乐窝里,他就是皇帝。(除了没有妻妾成群外)阿珍对她男人也从来没有笑得过如此实价,照顾得如此周到,就连喝口水,拿条毛巾,都不会让男人亲自动手。也不知是出于"伺呐窟妈妈"的职业习惯和素质,还是对男人的恩爱心痛。
好好的只干了两个多星期,阿珍男人就从超市毕业了。其原因,听张三说来都是些小事,比如不认识字搬混了东西;在厕所误吃了两块超市的寿司什么的。但干什么阿珍男人都讲得出道理,"不认识字怎么能怪我",而"那两块寿司,是就要过期了的。"
又是一星期阿珍男人没有事做。再过几天,就要交下个月的房租了,怎么办?本来阿珍说是要搬,害得东家老太太里里外外忙了好一阵,连新住家都找到了。那新住家还退掉了自己原来的房子,交了保证金和三个月的租金。阿珍又突然不搬了、、、如果再不按时交租金,那来登门拜访的,不是警察,就是黑社会。
正好那天,天突然下起大雨来。张三跑过来一敲门,阿珍男人就从塌塌米上弹了起来:"阿珍我有事做了,阿拉得救了。"他兴奋地对老婆说。
果然,张三说:"我要出去有事,你帮我把这些伞拿到地铁站去卖掉,好的就卖400日圆,一般的就卖300日圆,差一点的就卖200日圆。卖完了把钱都拿回来,我分给你三成。"我心里有数,但主要是相信你,相信你也不会为了这么一点点截了你的后路。"
阿珍男人抱着一大堆伞,总有几十把,腾不出手打伞照顾自己,冒着雨走到了地铁站。
他把伞们往地上一摊,按价格分成了三堆。嘿!生意还真的不错,不到一小时,就连最后一把准备自己用的伞都卖掉了。他又冒着雨回了家。一路上、他回忆着顾客们拿了伞交钱时的笑容和感谢的鞠躬,甚至还有好几个人给了他500日圆都没要找头,阿珍男人感到了一种不但挣了钱,还为人民做了好事后莫名的满足和喜悦。回到家里,他一数,收入竟有16300日圆。他又立即算出了自己的三成是4890日圆,再把那几个给500日圆不要找头的,算成自己的小费。这一个小时的收获就相当于他以前在超市要打7个多小时的工。
"张三这小鬼头,哪里弄嘎希多(这么多)洋伞?"他不解地自问。
"那还不是他一把一把从地铁站"友爱的伞"处捡来的。"阿珍说。
原来在日本,一下雨大家就买伞,不下了,大家就丢在地铁站、或方便店等门口叫"友爱的伞"的地方。(当然也有不法乱丢的)再下雨,大家又自由地到那里去拿。张三留了个心眼,每天从地铁站回来,都要顺手选一两把好的。
"原来如此,真是挣钱不吃苦,吃苦不挣钱呀。"阿珍男人好像终于明白了这么个简单而又不公平的道理。
从那以后,他甩开张三,自己单干起"友爱伞"的"卖卖"来。正在阿珍家青黄不接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大雨。阿珍男人谢了天又谢地,抱着他的财富冒着雨又去了地铁站。一如既往生意又是兴隆,才半小时,就卖掉了一大半。阿珍男人正沉浸在硬币响声的幸福中,忽然有三位妇女从伞堆里抽出几把,哇啦哇啦说了些什么。这时阿珍男人已多少学了点日语。便与那些妇女"洋津滨"(上海话怎么写,忘了。--九哥注)争吵起来。
地铁站的工作人员闻声赶来。那些妇女又指着伞上写有的名字,同工作人员"哇啦哇啦"了一阵,工作人员示意叫阿珍男人暂时不要动,他打了个手机,不一会,来了两个警察。
警察叫阿珍男人抱着他剩余的雨伞,带他走出了地铁站。到地铁站口还碰到几个拍电视,和照相的。
阿珍男人抱着一堆伞的样子当晚就上了电视,第二天又上了报纸,成了个专偷别人家门口雨伞卖钱的知名人士,为中国人在日本的新闻媒介上又争得了一席之地。
这条财路又断了,阿珍男人又在张三面前"大丈夫能屈能伸"了好几回。要不是阿珍背地里也求了他,张三真的不会再采用阿珍男人一样的,具有"冻僵了的蛇"属性的人。
阿珍男人的新专业是做搬运。在《张三男蜘蛛网》里曾提到过,张三在一个地方立了一块牌子"有不要的电器,请放在此处,每天义务回收"。阿珍男人就每天到那里去收。把那些人家不要了的收录机、录像机、电视机等等电器,一件件搬到张三的屋里。经张三检查,好的放一边,坏的就修好,之后又由阿珍一件件搬到海港前,卖给一家中国夫妇开的旧货店里。修不好的也由阿珍男人每星期四早上7点钟再丢出去。(因为电器垃圾,只有每星期四早上才收的。但从2001年开始,日本实行丢电器垃圾收费制,比如彩电冰箱、一件从2000日圆到8000日圆不等)
在这桩贸易中,阿珍男人只拿到些钟点工的搬运费,他极其妒忌张三那其貌不扬的小瘪三脑袋里闪烁着智慧的脑浆,和仇恨张三对他无情的剥削和压迫。真的,阿珍男人只想知道这里面的生意经,但每次打听,那旧货店总说卖多少钱要以后才跟张三算。而张三的解释是"因为我是那旧货店的老供货,所以已达成了默契,我们是按星期结算的"。但真正的原因是自"雨伞事件"后,张三再也不会给阿珍男人以任何信任。
阿珍男人也不是"港嘟"(上海话"傻瓜"),他永远都在寻求独立。一有空,他就寻找其他的二手店。开始,他还只背着张三拿些小东西,比如收录机、电话之类的去卖。好几次都成功了。张三似乎也没有提出疑问为什么收来的垃圾一天天少了。(那是因为,这时的张三已经有别的生财之道了。)
这一天,阿珍男人发现了一台很漂亮的29寸SONY电视机。他想着那一定很值些钱。于是一个人搬了起来,(平时、像电视机、冰箱之类的大件,都是张三开车,或叫别人帮忙的)阿珍男人搬起电视机走上10步,停20秒钟。使出他皮里所有的骨头,下地铁站,上地铁站,终于移到了一家最新找到的二手店里。
二手店的人看了那电视机是用了还不到两年的东西,便问阿珍男人要遥控器和原发票。结果半懂不懂,那二手店的人把电视机打开试了试,真走运,没什么毛病。阿珍男人一阵高兴,立刻找到了钞票摩擦着手的感觉。可那店里的人迟迟不给他感觉。他几次问的回答都是"再等一等"。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阿珍男人实在等得不耐烦了,正考虑是否应该生气,那电视机"噗"地自动关掉了。他又纳闷,正想去摸,店里的人叫他不要动。大约过了5分钟,那电视机又"噗"地自动打开了。这时,店里的人才向他讲了一大通。他虽听不懂,但还是猜到了个大概意思:那便是那电视机有毛病,再说没有说明书遥控和原发票也不收。而且不能就这样留在店里。"请你马上搬走。"瞬间阿珍男人看到了无数金色的小飞虫向他扑来。29寸的电视机,一个人能搬到此处,纯归功于金钱的诱惑力。已经到达极限的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它再移出去。
他憋住肚子里所有的屁,把电视机移到离店子30多米的地方。打算回去同张三商量,就说是自己找到的,让张三修好卖掉。"大家50对50。我是做哥哥的,总要有个做哥哥的样子。"他把这句话练习了好几遍。
到了晚上,他好不容易说服了张三,那是把条件改为张三拿60%,才取得的外交上的胜利。
张三的车开到了现场,阿珍男人兴奋地发现那台电视机仍在等待着他们。等他们下去搬的时候,出来了两个戴着袖臂的人。张三连忙解释他们不是非法乱丢垃圾,而是下午车坏了,才只好暂时放在这里:"这不,我们来搬来了。"
说着来了一辆警车,这次走出的是两个警察。张三眼明嘴快连忙声称这电视"一点也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个搞搬运的。"尽管如此,两个人还是被请到了警察局做客。
因为那电视上只有阿珍男人的指纹,张三很快就自由了。他回到"樱花路四号楼",只简单地告诉了阿珍:"那电视机好像与一件偷盗杀人案有关、、、"
阿珍男人当然不是犯人,他第二天被阿珍领回来后,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上吐不出下泻不出,一场大病,一连几天,背像被胶水粘在了塌塌米上。
阿珍男人这次才完全认清张三他娘的真不够朋友,在那种关键时刻只管自己。"要是在上海、、、"他边想着,决心饿死也再不找张三那小瘪三帮忙了。
而张三,也在想着同样的事:"上海人真他妈滑头,给他看见了锅盖,他就要端你的锅底。"也决定了永远不再利用他,"就是阿珍来求也、、、"
但还没有过两个星期,阿珍男人和张三又恢复了邦交。这便是中国民族独有的不幸:"宁可吵、宁可烂,也要烂在一起。"
阿珍男人的肚子,再次求张三找事做,"但要绝对安全,"百年大计,安全第一""。张三也再三叮嘱了阿珍男人,"安全是绝对的,只要你不再去惹那些蠢事。我可告诉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再桶出什么乱子来,我就只好看着你死了。"
果然,这次阿珍男人的工作不但十分安全合法,而且还百分简单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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