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大兴

    孔方吓得差点跳起来。
    小红啊，你说的都有道理，不过你的主意实在太馊。你不是为老爷谋幸福，相反是将老爷往黄泉路上推啊。
    孔方大腿某处又隐隐生疼。
    小红发现了他的异状，抬头望着他，“老爷，难道你就这样纵容夫人？你们不圆房怎么生儿育女？”
    孔方叹口气了。
    心想方世清如果有小红一半明白事理，他就真幸福了（注：此幸非此幸，应是彼幸）。
    小红听出了他的无奈，便不再言语。毕竟她只是佣人，刚才的话已经僭越了本份，若再多说就是不识趣了。
    两人陷入沉默。
    半晌，小红再度开口。
    “关雨与小翠的事要成了，关雨父母已经同意，关家已经请谋人上我家提亲。他们能成事，都是大人你的恩惠。”
    孔方本来不喜八卦，但他没想到他们的事竟然跟自己还有关系。好象他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呀。
    小红笑笑。
    “大人你是贵人多忘事。如果你没有废除小翠奴籍，关雨父母怎么可能同意小翠嫁入关家。”
    “其实，单是解除奴籍还不够。小翠现在是猪倌，她的身份地位还要高关雨一筹。他父母就是看中这些，才肯点头。”
    “那你父母呢？同意小翠嫁给关雨？”
    小红苦笑。
    “我家世代为奴，关家虽然不是大户人家，但他们是平民身份，身份比我们高，我父母哪有胆子反对？”
    “或者说，我们家已经高攀关家了，怎么会反对呢？”
    孔方无语。
    小红说的是大兴朝社会现状，让他深感无奈。“小红，我把你的奴籍也废了吧，这样，你的生活也会自由些。”
    他以为小红会高兴，不料她却摇头。
    “小红谢谢大人好意。但是大人想想，在大兴朝有多少象我一样的人？我奴籍改了，成了平民。”
    “然后呢，你再买入佣人，他或她肯定也是奴籍，那么，你是不是也会给他们改籍？”
    “如果不改，他们心里会怎么想？”
    “如果改了，大人你改得过来吗？”
    小红的问题看似普通，其实相当尖锐，一时之间孔方无言以对。他对小红不由高看一眼。
    她这番胸怀，这番见解，已经远远超出一个佣人该有的见识与胸怀。如果她不是奴籍，如果她再受过教育。
    她或许在某一领域有所成就，最起码她不会是一辈子碌碌无为之人。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
    历史始终沿着自己既定的轨迹缓慢变迁，她仍然逃不出奴籍的命运，这辈子能干的就是伺候主子的活。
    “你放心，迟早有一天，我会解除天下所有人的奴籍，让你们活在阳光之下，呼吸自由空气！”
    孔方突然握住小红的手。
    小红没有挣扎，脸色微红。幸好灯光暗淡，为她掩饰了羞涩。
    “大人，你说孩子话呢？奴籍流传几千年，哪能说解除就解除呢？你又不是皇帝，所以想都别想，想多了反而伤脑。”
    “万一我真就当了皇帝呢！”
    孔方仍然没松手。
    “那我就给你当皇妃，天天帮你洗脚!"小红笑道。她抽回手，拿毛巾帮他擦干脚，再帮他穿好鞋。
    “去睡吧。小心别吵醒夫人。”
    她端起洗脚水出去。
    孔方望着摇曳的灯光出神，心想自己刚才怎么突然想当皇帝呢？是不是喝多了，心态有点飘？
    再想想，当皇帝就是人生大开挂。
    在殿前，皇帝对臣工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威武、霸气、唯我独尊！
    在后宫，佳丽三千，收尽天下美女，酒林肉池，穷奢极欲，如果自己喜欢，夜夜都可以当新郎。
    孔方想着想着就开始流口水，一阵冷风吹来。
    “扑"
    油灯应声而灭，他突然陷身黑暗。他取出火折子再将油灯点燃，然后提着油灯，轻手轻脚走进方世清闺房。
    又是一夜孤独夜，醒来已是日上三杆。
    小红吸取了教训，没有再煮好鸡蛋等孔方起床。但是夫人出门的交待又让她疑惑。
    夫人让她给老爷炖参汤。
    参汤比鸡蛋还补，老爷能喝吗？难道他们昨晚洞房了？可是凭她作为女人的经验，夫人还是完璧。
    老爷又没收通房丫头，为什么要补身子呢？
    于是她就懵了。
    她搞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她觉得应该找小翠问问。莫看小翠年纪比她小，但是小翠比她懂。
    因为小翠自小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而她一直都是给主子干农活，伺候土地她在行；伺候人，她基本抓瞎。
    若不是小翠说孔大人人好，好伺候她根本不敢来。她虽然已经很努力，很小心了，可是昨天还是差点弄出大事。
    万一老爷真被自己补死了，她要赔命，父母要赔命，最可怜的是囡囡，她还没满周岁就要给老爷赔命。
    她难以接受。
    所以当时她宁愿赔上自己清白也要为老爷消补。老爷最终拒绝了，让她担惊受怕了一整天。
    最终老爷果然没事，仍然生龙活虎。
    她就想老爷是不是在外面有相好的，悄悄找她消补去了……想着想着，她忍不住低头看自己被粗布衣裳包裹的身子。
    唉……
    她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失落。
    尔后，她狠狠扇自己一个耳光，然后顶着脸上的掌印低头干活。
    老爷没发现她脸上的掌印，昨晚他还让她去参加万人窑鸡宴。她是奴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参加万民狂欢。
    老爷果然是好老爷，要是……
    又想岔了！
    她扬手给自己耳光，将自己打回现实。耳边骤然响起老爷的声音：
    “小红，你怎么了？大早上的扇自己？”
    哎呀……
    小红吓得尖叫。随即恼羞成娇，跺脚甩手扭屁股，“哎哟，大人你好坏哦，差点吓死我了。”
    女人都是妖精。
    孔方强行给自己拉响警报。三线小明星太招惹人了，勒紧裤腰带方能保证风调雨顺国家泰民安。
    “小红啊，说到吓人，你刚才的叫声才吓人呢？你这是不想让我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