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浮云

莫安又晃了下头，压低了声音“还有那个蒙戈，我们能信他多少？”
  “这个……”宇文青沉吟着，“也对，那就我先过去好了。”
  “我先去也没问题的。”风绮有些不悦。
  “这边的危险毕竟是一定有的，留下我们两个近身搏击的在没什么好处，有一个秘术师在的话，万一交上手还能有些照应和变化。”莫安也拽下一只行囊，语调里几乎没什么变化。
  “就这样定了吧，我先过去。”宇文青的口气更像是行军时在传令。
  风绮见宇文青心意已决，再加上莫安说的也有些道理，便应了下来，“也好。”
  宇文青和莫安很快就把身边的东西都整理好了，顾一暮带来的六只行囊，和原来少年们带的随身包裹被安置到了一起，这些是无论如何也要带在身边的；食物和马匹如果时间充裕自然是带上更好，可万一情况有变，也只好都放弃了。
  蒙戈驾着他的惜风走了过来，少年们只听到一个闷闷的声音，“好了，现在就过河，你们把要运过去的东西都放到将风上面去。”
  硕大的将风慢慢退入水中，直接仰面倒在水面上，宽阔而平整的腹部正好可以承载重物。
  宇文青和莫安换了个眼色。宇文青跳了上去，接过莫安在岸边扔过来的行囊，并将行囊整齐的码放好，六个行囊很快就都到将风上了，而吃水线也越来越靠上了。
  “行了，多了装不下了，先这些吧，走了。”宇文青喊着，蒙戈没出声，但将风已经动了起来，两条腿先是蹬河床，等到水深一点的地方之后就不动了，只是压到水里去吃重，而且还能起到平衡的作用，提供动力的是那四支怪异的臂膀，行得不快，却很稳。
  “那些骑兵……你觉得他们要多久就能回来？”风绮看着慢慢划向对岸的将风和宇文青，幽幽的问。
  “河洛和他的将……惜风，回来之前。”莫安把马牵着围成一个半圆，不过马只有六匹，马与马间不得不留出将近一匹马的距离，但这已经足够应付可能的骑兵冲锋了。
  “我们后面就是河了，他们不会冲锋的。”风绮看着莫安的行动，觉得这个作为实在是没什么必要。
  “淳国骑兵才不管前面是什么呢，再说这河也不是一下就深下去的，列队冲锋的话，水都没不到马腹，他们就能转身了。”莫安摆弄好这几匹马，又把食物堆到一起，“运气好的话，到了对岸能几天不愁没吃的东西了。”
  运气不好，莫安微微的扯了下嘴角，不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那个河对岸的情况看起来更糟糕，宇文青整理那些行囊的时候，将风却是向着上游跑去了，并没有下河再游过来。“你也察觉到了吧？”莫安握紧了手里的穿云。
  “恩。”风绮显然也听到了马蹄声，不过她更在意对岸的情况，“那个河洛会回来么？”语气里竟是无比的寒冷。
  “不知道，”莫安如实答了，“不过宇文青没有追，可能是说好了什么吧。”
  一队人马从远远的树林里钻了出来。
  “他们选了离我们最近的地方出的树林，显然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在带队，说不定还以为我们有很多人呢。”风绮冷冷的笑了下，不过这段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实在算不得长，“那河洛已经从下游快跑到和我们一齐的位置了。”说这话的时候，风绮明显是在期待着什么。
  “那队骑兵估计是侦察过树林里的情况了，”莫安觉得与其想对岸的河洛，不如把希望握到自己手里，“速度很快啊，这队人不简单呢。”
  “可他们还在犹豫什么呢？为什么不直接冲过来？”风绮问着，不过她显然不想知道答案，“先不管他们，莫安，现在我们手上有绳索么？你会游泳么？”
  “会，不过这河里一定有暗流的，我水性没那么好，这么宽的河我过不去。”莫安顿了一下，眼角里瞟着树林边的情况，蹲下去翻塞满食物的行囊，“绳索是没有了，这几跟筋接到一起你看合用不合用？”说着莫安就开始打起结来，不过目光依然没离开那队骑兵。
  “那个河洛跑得可是够远的了，”风绮望着继续向上游跑去的将风，并不转头，“一会我凝翅飞过去，你抓着这筋的一端，我拿另一端，应该能过得去了，结打得结实些，保你命的。”
  “这样啊，那你看这么长够用么？”莫安收拾的东西很有条理，这些天猎回来的动物筋都是顺在一起的，打起结来很方便，“能有两丈吧。”
  “够了。”风绮转身望向树林边上的骑兵，“他们一动，我们就走。”
  “好。”莫安感到了一丝轻松，转身朝着风绮笑笑，“蒙戈下水了！”莫安目光只在风绮脸上停了一瞬，余光里看到了正缓缓游过来的巨大将风。
  “不管他了！他们冲过来了。”风绮显然还是有点慌乱，“你抓紧了，现在就下水！”说着风绮抢过绳索的一端，拽了莫安一把。
  莫安丝毫没有犹豫，握上兽筋编成的绳索冲向河里，甚至还腾出手来用绳索在上臂处打了个结。
  莫安总是看不到一些另人惊奇的场面，比如风绮凝翼。
  当莫安放开了所有的绳索，再转身看向风绮时，风绮的羽翼已经完全伸展开了，随后是振翅腾空。
  “向着那河洛游，我会拽着你的。”风绮很快就越到了莫安的头顶，开始拖着莫安向蒙戈的方向前进。
  那几匹马完全没有起上作用，莫安努力向着蒙戈游去就意味着需要向对岸偏上游移动，而这样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那队骑兵可以绕开莫安刻意安放的马阵，当然，如果那也算得上阵的话。
  骑兵如莫安之前所料，直接冲到了水里，河水漫过马腹时才收住，虽然刀剑已经无法奈何莫安了，可骑兵们执起的短弓甚至可以伤到风绮。
  随着一声呼啸，莫安感到一支箭穿过了自己是指缝，尾羽蹭上了手指，羽箭钻入水中，莫安甚至清楚的看到了一串水泡冒了上来。
  “风绮，你再飞高点，一会再过来拉我！”莫安喊了一声，摸了穿云，在系在臂膀上的兽筋处一挑，便没入了水中。
  风绮攒了下眉，一振翅高高的飞了开去。
  岸边的骑兵们显然没了办法，只是不断的向莫安消失的地方放着箭。
  蒙戈的将风也划过了半条河。
  莫安再次露头时，是在他下潜的地方下游大约十丈的地方，“风绮！”莫安高声喝着，骑兵们的反应也很快，迅速的转了马头飞奔过来，不过羽人在空中飞行的速度显然要更快一些。
  风绮先向着河岸飞了一小段，接着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当手上的兽筋在水面上划向莫安的时候，风绮已经是在向对岸飞了。
  骑兵们可能会懊悔自己失去了最后一丝可能，他们本来还有可能射到空中的羽人，不过当看到水里的少年一把扯上了绳索之后，一切的可能都化为乌有了。
  莫安从水里跃了出来，风绮根本没有减速，直接将莫安猛扯出了水面，莫安在空中划了一小段弧线之后再次落入水中，不过现在的位置又向河心靠近了将近两丈，这个位置足以让骑兵们的短弓望洋了。
  莫安踩着水，勉力化结了水流的冲击，停在那里不动了，刚才那一下力量实在是有些猛，胳膊被扯得有些疼，不过蒙戈的将风已经离得不远了，这实在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了。
  风绮在空中悬着，兽筋绳索松松垮垮的耷拉到水面上。
  骑兵们停了半刻，掉头走了。
  蒙戈终于划到了莫安的身边，莫安爬了上去，肩胛上赫然插着一根羽箭，鲜血汩汩的冒出来。
  风绮也缓缓的落到了硕大的将风上，一双手臂无力的耷拉大身前。
  “你的胳膊……”莫安察觉到了风绮的异样，伸手按在自己背后的伤口处。
  “脱臼了，你能帮我接回去么？”风绮看看莫安，颓然的摇了下头，“到了对岸再说吧。”
  蒙戈在将风里没说什么，依旧缓缓的划向对岸。
  “你们没什么大问题吧？”宇文青扒在将风边上问着，眼神闪烁不定，河水一直没到他的前胸，将风上的两个少年都只是微微摇摇头。宇文青吃上力，拖着将风向岸边走去。
  宇文青出身行伍，对于急救接骨一类的事情见得多做得多，很快给莫安简单的止了血，为风绮复原了脱臼的双臂。
  “这箭是要拔出来的，你忍一下。”宇文青向风绮打了眼色，伸手按住莫安的肩胛，另一手紧紧握了箭杆，看了一眼因为疼痛和塞在嘴里的麻布而有些变形却异常坚毅的脸，一出力，羽箭带着血肉被抛到了一边。
  风绮在羽箭离开莫安身体的时候迅速将一团湿布放到莫安伤口的上方，手上一吃劲，蓄在其间的水落了下来。
  莫安吃痛身子抖了一下，脸上肌肉有些扭曲，额头上涔出一层汗珠来，不过现在情况好多了，风绮手上的愈渐渐帮莫安驱散了钻心的痛楚。
  风绮从蒙戈手上换过一块湿布继续为莫安清洗伤口。宇文青捧着一块蓄满了水的湿布和再去水边浸湿布块的蒙戈险些撞到一起。
  风绮把宇文青递来的湿布挡了下来，“给他包扎吧，他的伤口继续清洗下去也不能保证之后不会化脓。之后每天都要换纱……”风绮顿了下，“布。”
  宇文青对于包扎算得上轻车熟路，很快莫安的伤口就被处理好了。
  莫安一只胳膊露在衣服外面，盘坐了起来，左半身的衣衫都被血浸染了，显出一片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