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浮云

  校场周围的人群开始散去，蒙戈见了其克勒已经明确的表明了立场，就邀他一起去看受伤的莫安，正要一同离去时，一个身影挡在了他们的面前，挡在了现在河洛军方的最高统帅和传奇军团将风旅团的前任桑各鲁也同时是这个军团仅存的一人面前。
  “夫环安好。”其克勒的身份不比蒙戈，这时不能失了礼数。
  “以前你是叫我叔叔的吧。”蒙格力笑着。
  “今日的身份却不同往日了。”其克勒也笑。
  “我却当不起你一声叔叔了？”蒙格力依然笑着，只是那笑容里搀杂了不少的无奈，“也不怪你，他连父亲都不叫我一声了。”
  蒙戈颤了一下，“夫环可是有什么事么？”
  蒙格力收敛了笑容，眼神也黯淡下来，“你跟我走一趟。”说完竟是直接转身走了。
  蒙戈一呆，和其克勒约好在少年们所在的房子再见，也急急的跟着走了。门声响起。
  “是个什么结果？你背了什么来的？怎么这么重的步子？”宇文青背对着门，正在给莫安煮药，在他看来，这个时候还会来看他们这些外族的，也只有蒙戈了，所以也不回头，直楞楞的问着。
  “桑各鲁驾临，不知有何贵干？”风绮的语气里却没有话里字面上的尊敬，毕竟眼前这个河洛是双手沾满了羽族鲜血的，而眼下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对于少年们而言，其克勒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样，还不能确定，毕竟只是其克勒对蒙戈的一个承诺而已。
  “我来看看莫安。”其克勒也是默默。
  “原来是桑各鲁大人啊，”宇文青嬉笑着，“我说怎么那么重的步子呢。”
  “莫安现在怎么样了？”其克勒继续着自己的问题。
  “除了还不怎么说话，那点伤没什么好担心的。”宇文青说得很轻松，“风绮的太阳系秘术对治骨头有奇效，再说莫安的腓骨也不过是裂了而已，两三天就能好。”
  “不说话？”其克勒有点奇怪。
  “先不说这个，这场比试最后是怎么个结果？”宇文青岔开话题。
  “算平手。”
  “平手？”宇文青微微一顿，笑了起来，“嘿嘿，也好，平手么，不错不错，蒙戈那小子呢？”
  “你似乎比蒙戈要小吧。”其克勒也笑，“你这样子就像蒙戈当年叫我小子一样。”
  “这么说他到该有此报了？”宇文青应着。
  “或许吧，他那个性子，总是嬉皮笑脸的，”其克勒的笑漾满了牵挂，“他被夫环找去了。”
  “他父亲？”宇文青对这样的结果有些惊讶，“或许，是好事呢。”
  “夫环似乎些不同了，但愿如你所说，是好事吧。”其克勒也想不出在这个时候蒙戈父子间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个佛拉基尔说我们是打成平手的么？”莫安躺在床上，忽然插了进来。
  宇文青和风绮一阵高兴，莫安终于又说话了，虽然莫安平时的话就不多，但总不像这次一样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眼神似乎没有聚焦一样，就那样安静的沉默着。
  “不是，佛拉基尔说是他输了的。”其克勒向着莫安的方向又凑近了些。
  “那是你们的夫环把最后的结果争取成平手的么？”莫安依然只是仰躺在那里，眼睛似乎是在盯着屋顶。
  “也不是，夫环最后并没怎么去争取，是阿络卡们最后做的决定。”其克勒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又补充着，“阿络卡们决定时也似乎是颇有些争执的。”
  “那下一场比试呢？”莫安静静的问。
  “被推迟到明天了。”其克勒脑子里有些奇怪的想法，却一时间无法确定下来。
  “蒙戈的父亲，似乎并不是和我们之前想象的一样啊。”风绮最先抓住了莫安的意思。
  “怎么说？”宇文青也有同样的感觉，却还没有想的十分清晰。
  “蒙戈的父亲，作为夫环，他开始是一力主张对华族进行报复的。”风绮先要理顺自己的思路，“而我们也一直以为他是对华族进行报复这事的主导。”
  “之前蒙戈在的时候我也不好说什么，”宇文青也插进来，“这个夫环要报复华族，最后不就是要主导河洛的军事么？然后就能维持夫环在河洛中的地位了。”
  “也不全是，”其克勒笑着看着宇文青，“河洛和你们华族却是不同的，你可知道，在佳明帝十八年四月，佳明帝整兵七十万汇于天启城时河洛的反应么？”
  “反应？”宇文青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愚蠢，“当然是整兵备战了。”
  “却不如你所想，”其克勒摇着头，“当时擎梁半岛事毕，我已经回到特丝特皮亚将近两个月了，佳明帝领兵七十万汇于天启城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整个特丝特皮亚只有我和夫环想要说服阿络卡们开始征召士兵。”
  “什么？”宇文青确实觉得其克勒有些好笑，“那你们的阿络卡们觉得佳明帝汇兵天启是干什么的？东陆的土地上就只剩下河洛和华族了，佳明帝的军队不是直指你们那个特什么特的，难道是过节么？”
  “大概吧。”其克勒叹了口气。
  “那却不对了，十八年五月佳明帝的军队已经进到越州了，煌城离越州边境不过百里，你们却阻了佳明帝的雄师将近五个月。”宇文青有着自己的质疑。
  “五个月，你知道那是怎么拖过的五个月么？”其克勒的脸上有些抽搐，“整个整个的部落，无论老幼，无论男女，全都站到了战场上，我们损失了雁返湖以北几乎全部的近百个部族，这还是靠了雷眼山的地势才拖了五个月。”
  “是么？”宇文青有些茫然，老弱妇幼全都上战场在他看来有些虚幻，“这些人又能有多少战斗力呢？”
  “佳明帝的军队几乎没有什么伤亡，不过频繁的骚扰却实实在在的把这只庞大的军队拖住了，靠的只是近百个部族的血肉之躯和他们自己打造的武器铠甲，以及不顾生死的的毅然决然。”其克勒竟笑了起来，“你父亲当时也还是在佳明帝的阵中吧，我也知道，他早就摆明车马的反对过对河洛用兵，不用说，他也是被派去调度辎重了。”
  “是，”宇文青如实答了，“不过佳明帝的军队却不是你们说的七十万。”
  “哦？雁返湖畔却留下了你们华族的七十万具尸体。”其克勒的笑里似乎带着千年的寒冰。
  “父亲说的，”宇文青把父亲摆了出来，似乎这样更有说服力，也更能让自己确定将要说出的话，“佳明帝当时带在手上的，又能算的上是精兵的，绝对不超过二十万。”
  “从擎梁半岛回来的八万人马确实算得上是百战之师，”其克勒话刚出口就感觉到了风绮脸上变了颜色，忙又说到，“但从其他诸侯手上调来的兵却算不得精吧。”
  “父亲说，佳明帝应该是早在去擎梁半岛前就有所筹划了，”宇文青回忆着父亲曾经对他说的话，“佳明帝派出了不下一万人分散到各个诸侯的麾下，早就摸清楚了诸侯的底细，早在佳明帝十七年的十月，也就是克复擎梁半岛之后的一个月时，对各个诸侯的调兵就已经在进行了。”
  “果然是图谋久矣。”其克勒狠狠的念着，“不过才二十万？”
  “是，其余的五十万人，主要的部分就是辎重部队了，要知道进了河洛的地界，想要就地补给是不可能的了。”宇文青继续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一三之数都不到，也想远征？”其克勒似乎在嘲笑着什么，远征的粮草供应十分重要，前线上有一个士兵的话，后方基本上就需要三个人为之提供补给。
  “或许佳明帝才是最聪明的。”莫安久不开口，此时却忽然插了一句。
  “佳明帝么？”其克勒一颤，“他最开始就没想过让这七十万人能回头？”
  “什么？”宇文青几乎跳起来。
  “是吧。”风绮也幽幽的应着。
  “他是想要什么呢？”宇文青像是自言自语着。
  “像你之前说过的，他还是怕啊。”莫安淡淡的说。
  “诸侯就只有十二万的精兵么？”其克勒嘲笑着，“姓白的恐怕也不是没有害怕的理由。”
  “十五万，”宇文青纠正着，“佳明帝在天启留下了三万从擎梁半岛回来的军队，之前戍守在天启的军队，一个人也没落下，都带来了越州。”
  “那诸侯手上也一定还有军队，白家安稳不了。”其克勒似乎是在诅咒。
  “王域的门户，似乎也不那么容易就能被打开的。”宇文青却不赞同，“帝都天启处在一个巨大的盆地里，四面环山，山间的道路上都是坚城高筑，莫说有三万精兵驻守，便是一般的百姓，没有十万人马也难进王域。”
  “那些诸侯，总会成为白家的梦魇的。”其克勒知道宇文青说的不错，现在无论是哪一方的诸侯都很难还有力量能够动摇白家的江山，或者说，无法动摇的是那些环绕在帝都盆地周围的城池，而对于河洛，再坚固的城池都不是问题，还没有能够挡住河洛掘进的石头出现在九州之上。
  “不仅是诸侯吧。”宇文青和风绮几乎是同时说着，而且连语气都是惊人的相似，都是那种令岁正秘术都自愧不如的彻骨寒冷。
  “白家端的麻烦不小啊。”其克勒对宇文一家被诛杀一事也有所听闻，看着眼前这两个少年，确是国仇家恨都占了个齐全,不过其克勒还是把话头转回了诸侯身上，“蒙戈说胤朝最少也还有二十万的披甲戴刀之士，帝都三万，其他诸侯也还有十七万，天启似乎也不是牢不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