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惠心的选择

第7章


    “惠心,你疯了?好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我要看电影,我就要看电影,我就要看电影,我就要看电影,我就要看电影――”
    “惠心!”阿刘望着像疯子一样亢奋的女友,慌张地去拉她。
    “不,不,不――”惠心的嗓音像警报一样尖利。然后,直通通地倒在地板上。
    并没有什么悲剧性的后果,今天的惠心还是按时上班了,面露微笑,工作认真,表情也自然大方,连红肿的眼泡都被她采用冷热交替的“敷眼法”几乎恢复了正常,唯一的不同也不过是懒洋洋,有气无力,但“周一综合症”也是通病,不足为奇。
    最清楚不同的是她自己,昨晚短暂地昏厥之后,她听到周围的叽叽喳喳,
    “我看这女孩儿精神有点儿问题。”;
    “我听完了,哼!她男朋友要去救人都不让,非要看电影?”
    “可能这女孩儿太爱她男朋友了吧?!”
    “这跟爱有什么关系,就是人品问题。”
    “就是,不让去救人就不对,天大的事回头说嘛。”
    “就是,怎么着救人总归是第一位的。”
    “对!对!对!”
    “咳!好汉无好妻,这么帅的小伙子怎么找个精神不稳定的女朋友。”
    “就是,长的也不怎么样,你看她的脸,这出门能再吓昏几个”
    “别说了,可能醒了,别一恼又昏过去。”
    惠心躺在地上,不敢睁眼,直到感觉力气几乎完全回到身上,才猛地坐起身,推开在自己旁边拿着杯水焦急望着自己的阿刘,低头飞跑到洗手间,她不敢看自己,虽然眼角也瞥到了一个与其说恐怖不如说可笑的花脸,很多男人大概都看到过这个滑稽模样,她低头拼命地洗,直到自我感觉完全干净才抬起头来。
    镜中是一个非常难看的女骇儿,眼泡儿红肿,眼睛看起来不仅小而且浑浊,眉毛显得稀疏,整个脸就发浮,脸色发暗,而且因为洗的太用力,有的地方还发红,黄红相间,十分村气,惠心震惊了,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丑陋?她平时并不是浓妆的人,化完妆自然要漂亮醒目些,可素面也看得过去,今天梳妆前她还打量了自己,那是一个气色匀净充满喜悦的文静姑娘,眼睛不大可黑白分明,可是现在,为什么她会这样难看!还是在特别能美化人的灯光下?她不知道原因,只知道眼泪又莫名其妙地流了下来,连忙用手擦,却又有新的眼泪流了出来,再擦,脸还是马上又变得湿漉漉的,她有些迷糊了,手慢了下来,机械的在脸上左右划拉着,呆呆地望着镜子里流泪的女孩儿,茫然若失,浑然不觉自告奋勇替阿刘来观察惠心是否正常的陌生女孩儿偷窥的眼睛,就这样站立了半个多小时。
    今天的惠心已经没了憎恨和毁灭的情绪,虽然昨晚阿刘把她送到家时,她心里又莫名地塞满了悲愤的感觉,有种想随意破坏,任性毁灭的欲望,现在回想,幸而大姑昨天去堂姐家住,只省她一人,否则,她的疯狂大约要吓住大姑吧?尤其是昨晚阿刘送她回家后,很快就离开了,推测男友可能去看江瑶的念头,使当时的惠心瞬间产生了杀掉他们,大家同归于尽的狂想。
    但――一夜之后,今天的她却只有疲惫,委屈和隐隐的恨意
    她没想到阿刘到现在――几乎快下班的时间――都没有给她电话,委屈的几乎要再次哭出来,看来阿刘对她完全没放在心上,她想,这念头让她恨也让她自卑,因为一直都有人说她配不上阿刘这么好条件的男孩儿。
    叮玲玲――,惠心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她不宜察觉地抖了一下,略一迟疑,毅然拿起电话。“喂――,您好!”
    “姐,我是蓝图,你有事吗?我今晚想见你。”电话那头是蓝图兴奋的声音。
    惠心紧张的心放了下来,既失望又开心。弟弟的电话使她有种暂时摆脱的轻松。他们约到了一家茶馆,是蓝图建议的。
    羽神茶艺是个装修普通的茶馆,但是很传统,有种宁静的氛围,迥乎于她和阿刘习惯落脚的咖啡厅的神韵。不同的人,不同的环境,惠心有种暂时忘却的放松,打量起对面的弟弟,蓝桥今天内穿暗红格子衬衣,外罩一件黑白杂色线大翻领手编开衫马甲,三个黑色牛角扣系在一起,下面一件蓝色牛仔裤,随意而又青春,看起来十分帅气。惠心怜爱地微笑了,弟弟五官酷似爸爸,一样的宽阔的额头,和浓浓的眉毛,相同的嘴形和鼻子,但看起来似乎又不像,惠心早就意识到这一点,有时觉得很奇怪,原来相似的五官完全可能呈现出几乎不同的面貌,他们的不同其实只在神情,照片上的爸爸有着阳光、善良的眼神和拥抱生活的热忱笑容;弟弟则不同,蓝图性格沉默内敛,眼睛里凝结的几乎总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专注,嘴角也很少为外界牵动。
    像今天如此兴奋的表情是极少的。
    “为什么这么开心?”惠心开门见山。
    “看出来了,姐,”蓝图终于笑了起来:“看来我不善于伪装,告诉你吧,我签证拿下来了!”
    “真的!?”
    “可不是嘛!我都快绝望了,你知道,我要是再被拒签,可能一切都要重新来过,你知道学校已经三年给我保留的奖学金,再签不了,铁定泡汤了。咳!老天爷终于发慈悲了。”蓝图双手合十,一脸幸福的满足。
    “好啊!”惠心也开心起来:“这么高兴的事,干嘛只来这么平常的地方,我们可以去个高级的西餐厅,姐姐请你呀。”
    “干吗?我要出国了,现在一定要多吃中国饭,喝中国茶。”
    “倒也是!我都糊涂了。”惠心放下茶杯,望着弟弟欢快的面容,笑起来的弟弟和照片上的爸爸多了几分神似,显得随和乐观,她突然想问一个一直埋在心里的疑问。
    “蓝图,我一直有个事想不通,你干嘛一定要出国,虽说目前有很多‘海归’回国创业,变成了名利双收的大富豪,成了所谓‘知识精英’。可时过境迁,现在的‘海归’都变成了‘海待’,有很多连工作都不好找,这可不是那个时代了。”
    蓝图轻松一笑:“现在的‘海归’变成了‘海待’,是因为现在很多人凭着有钱出去混几年。当然不行了,目前的这些功成名就的‘知识精英’当年都是尖子中的尖子,又聪明又能捱苦,当然成了人上人,很正常啊――,拿出国当镀金,总变不成真金,自然被人看不上,真正百炼成金,到哪个时代都发光。”
    “呵――,这么自信,不过国内机会不是很多吗?”
    蓝图收起了笑容,认真地回答:“姐,我并不是出去读商科,想将来以一个洋MBA的身份回来赚大钱,不是的,你知道我的理想吗?不要笑我,其实和小时侯一样,就是想成为科学家,现在老实些说,我想一辈子研究我想研究的东西。因为听说国外读学位比国内要难的多,我不想混,所以坚持要出去读研究生,再接着念下去,找到自己的方向,一辈子做学问。这样坚持,就是我已经想明白了,我最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不要太多的金钱,做想做的事。。”
    惠心也敛起了笑容,她有些莫名的感动,也有些感慨,没想到不过二十四岁的弟弟有这样坚定的生活目标。惠心感叹地点点头:“姐姐明白了,祝你成功!”
    “成功不成功无所谓。我能做我想做的事就行!妈常对我说,一个人一定要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能做什么,在不连累别人的情况下,能坚持的一定要坚持,该放弃的一定要放弃,甘蔗没有两头甜,做了能做和想做的事就一百个好了,别总求结果,当然,还有个前提是一定要能养活自己和自己必须负责的人。”
    惠心的脸沉了下来,她和蓝图一直有个默契,那就是他们的交谈不提及他们的母亲。
    “姐,我知道你不爱听,可这就是我今天和你商量的第二件事,妈现在身体一直不太好,我这一出国――,”蓝图迟疑地顿住了:“我希望你能看看她。”
    “看她?”惠心按耐不住,讥讽地反问:“她需要我看吗?她不是不准我进门吗?这难道不是你最清楚的吗?”
    蓝图被呛住了。
    惠心看着弟弟,压在心底的往事又翻了上来,虽然八岁那个雪夜之后,她不再对母爱抱什么奢望了,但她和蓝图一直保持着愉快亲密的姐弟情谊。一方面是她喜欢弟弟,另一方面也是大姑极力促成。
    当时据蓝图讲,因为母亲严令:除非得到她的许可,否则不准蓝图自己去大姑家,种种迹象表明,母亲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并不溺爱,相反还非常严厉,历来采用中国传统备受“贤明父母”推崇的“棍棒教育法”, 所以,蓝图后来不敢再登门了。
    为此,大姑十分恼怒,准备找母亲评理,这时有人提醒,说冷一晴就这一个儿子了,这样做恐怕是怕再被大姑拉拢去,像惠心似的,没了指靠。
    大姑虽然愤愤表示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有儿有女,不需要找外人孩子来孝敬自己”,但却不再坚持要蓝图来自己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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