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兮又愣了一霎,低声嘀咕:“你还真是不可理喻。”从兮转头望向曲老夫人道:“多谢祖母同意我继续留在曲家,如果没其他事,从兮先告退了,今日宴席没吃成,大半天没吃东西了,我真的饿了,大家也饿了吧,要不咱们都回去吃饭?”
曲妙之忽然道:“祖母,从兮闯了这么大的祸,连累了整个曲家,您同意让她留在曲家就算了,难道还这样让她安安然然回悠云苑,不打算惩罚她吗?祖母,我犯一点错你就罚我,您这样也太偏心了吧?”
曲夫人也立即附和:“妙之说的没错,她这次惹了多大的祸,曲家还不知被她拖累成什么样子?她若继续留在曲家必须受罚,母亲、在尘,你们这次不能再偏袒她了,不然不知她以后还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们也不服气?”
曲老夫人犹豫一下道:“从兮这次确实惹事不小,不过,看在从兮也是事出有因,且坦诚认错的份上,就罚从兮在祠堂跪三日吧。”
曲夫人:“母亲,你又偏袒她,只让她跪三日,太轻饶她了吧?我看应该让她跪三个月,也省的她一天到晚出去惹事。”
曲老夫人道:“跪三个月你打算要了从兮命吗?三日她受得住就不错了。”
曲在尘瞅了一眼从兮身旁的兰初、从然平静道:“这三日只准从兮一人跪在祠堂,静思己过,且三日内不许她用饭,母亲觉得可否?”
从兮讶然望向曲在尘,曲在尘面色平静对视,从兮暗叹,这次真把曲在尘惹怒了,不过能留在曲家,总比她和兰初、从然逃窜江湖,被宋家追杀的好,行吧,我忍了。
曲夫人妥协嘀咕道:“那也算便宜她了。”
兰初却拦住道:“不行,从兮她身体不好,刚才她在宋家被一个护从踹了一脚,应受了内伤,跪三天她怎么受的住,我替她跪,跪几天都行?”
曲在尘平淡道:“兰姑娘,你代替不了她,她自己犯的错自该她自己承担,这几日你和从然也不得去祠堂陪她,我说了,只准她一人静思己过。”
兰初刚欲再开口,从兮忙拉着兰初道:“兰姐姐,无妨的,我受得住,放心吧,我不会有事,你也受伤了,这几日你就好好休息一下,等伤好些,再练练剑,以后我们不知还会遇到什么危险。”兰初望向从兮仍有些担忧,从兮凑近兰初耳边低声道:“我一个人在祠堂,谁知道我是跪着还是躺着,或许我一觉能睡三日,就当在祠堂休息一下,你们回去找云闲,让他寻机会偷偷给我送些吃的,他被人发现也没关系,又没人敢罚他。”
兰初这次用力点了头。
云闲提着一个食盒向祠堂走去,刚走到花园一个僻静处,曲在尘忽然飘落云闲面前,云闲惊了一霎才瞅清是曲在尘,随即顽笑:“曲二公子想与我偷偷幽会吗,那你要等会,你家夫人正饿着肚子,要不你将饭菜亲自给她送去,我在这等着你,放心,保证不离开?”
曲在尘瞅了一眼云闲手中的食盒平静道:“还帮她送饭菜,你觉得她没错吗?”
云闲:“她就是只受过惊的鸟雀,站在枝头时时眼含戒备,随时准备逃离,再次受惊受怕想自保而已,再说,她身后不还有两只纯懵小鸟吗,她可不要时刻护着。她又不是真的心思歹毒,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还真想把她饿死,饿死她你不心疼?”
曲在尘:“可她终究算计了曲家,她明知宋、曲两家相斗,势必有伤亡,她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将宋、曲两家推向敌对,宋家伤她之人只有宋老太爷、宋老夫人、宋六小姐,而刚才你听到了,她说她想要宋家满门尽覆,如此心思,你觉她还是你认识的从兮?”
云闲笑了:“她说她想要宋家满门尽覆时,你可发现她面上目中含有怨恨,无怨无恨如何做到心思歹毒,她虽算计了曲家,可也向大家坦诚私心了,我觉得从兮还是从兮,从兮说了,宋家是悬在从家头顶的一柄利剑,这么多年她移不开、躲不过,只能顶着悬剑生活,如今剑将刺下,她受惊受怕,想借曲家之力帮她移除那柄剑,除去她的后患之忧,虽不算多光明正大,也情有可原吧。你真觉得以从兮心性,宋家其他人未行恶,她会不分是非黑白,为自己利益尽除宋家人?”
曲在尘沉默片刻:“可她终究...”
云闲了然打断:“她终究为自己利益算计别人,你怀疑你看错了人,从兮是否还是你认识的那个心存仁善,不计个人得失荣辱,肆意挥洒的从兮。她以前为了助别人常算计你,你从不生气,这次她想自己活命,算计你一次,你生气什么?”
曲在尘愣了一霎没有回答,云闲又笑道:“你不过当局者迷,你对她早动了心思,所以对她期望也大,怕自己爱了错人,动错了情。你更生气宋家、从家的事她从头到尾都没告知过你,她想让曲家出手救她,用的是算计的手段,却未向你求救。求救不成她随时打算离开曲府,却从未想过你,所以你才生气,是吧?说到底,不过是你先对她动了心,她还未对你起意而已,曲二公子,还要继续努力啊,比如你亲自把这些饭菜给她送去,让她看到你的情意?”
曲在尘未接饭菜:“你与她一见如故,相称知己,她也未向你求救,你不生气?”
云闲无所谓道:“从兮说了,若她今日不当场指控宋老夫夫人、宋老太爷杀人,宋家或会看在曲家的面上,从此偃旗息鼓不再对她出手,那她回来向我们求救,我们也未必能查到宋家什么把柄,或许需要多年才能查到。她当时也是以自己为饵,想快点了结此事,从兮一直想着两年后离开曲家,她担心离开曲家后,我们不能护她周全,也无可厚非。再说,今日的事也是她没预料到的,你没发现从兮在宋家确实发怒了吗?她大庭广众之下指控宋老太爷、宋老夫人杀人,有谋算,也有冲动,更想为她家人讨个公道,她一个小丫头行事能有多周全稳重?其实,这些你都可以想到,不过是你把她看的太重,净顾着生气没留意到而已。是从兮一直说她打算离开曲家,你才生气吧?这个能怪她,当初可是你让她签的契约,从兮八成认为她现在跟别的男人生个孩子你也不会在意,她还能事事找你?”
曲在尘道:“不管怎样,宋、曲两家对立是她故意挑起的,她便有错,你不准给她送饭,让她这几日好好思过。”
云闲见曲在尘说的认真,随意道:“行吧,饿坏她,我就不信你不心疼。”
曲在尘独坐书房,洛易敲门走进书房,望着曲在尘道:“公子,今日苗娟娘有备而来,她骑马很是娴熟,随着街巷左穿右绕,我跟了半个时辰把她跟丢了,后来打探到,她出城向西郊方向行去,那边有一片荒僻树林,无人再见到苗娟娘他们的踪迹。我发现宋家也有人在暗中跟踪,不过他们也没找见苗娟娘。”
曲在尘思索:“依白日所见推测,苗娟娘的儿子、儿媳应在宋府出事了,以苗娟娘心性为人,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在宋府闹出些事端,你派人暗中监视宋府动向,尽量不要让宋府人察觉。”
洛易点头:“是。”
曲在尘又道:“宋府最有智计手段者莫过宋高阳,据我了解,他虽然看着端直,实则阴狠,在朝中应没少做贪赃枉法的事,只是遮掩的好,一直没被朝廷发觉,你把这封信立即送往京城,让我们的人暗中调查宋高阳过往。”
洛易点头:“是。”
曲在尘:“还有,宋高阳的侍妾,那位丽夫人如此惧怕宋高阳,她应知些宋高阳的阴私之事,或能为我们所用,多派些人,尽可能在宋家之前找到她。”
洛易又点头:“是。”
傍晚苗娟娘独自出现在宋府大门前,宋府仆从瞅见苗娟娘,长大嘴惊愣片刻,立即回府禀告,半响后,快步返回,领着苗娟娘进入宋府正厅,正厅内宋家人齐聚一堂,宋老太爷、宋老夫人坐在上首,宋高阳、宋大夫人、宋高远、宋高重、宋三夫人、宋高青、宋高青的丈夫冯谦、宋高渡、宋高秋、宋高秋的丈夫方淳,分别坐在两旁。
苗娟娘走进正厅,扫视一眼笑道:“宋家人齐全了,也好,人齐了才好办事。”
宋老太爷开口道:“办什么事?娟娘,当年事的确是我对不住你,可你让我六个孩子都绝后,未免太狠毒了吧,我这些多年都没一个孙儿孙女,你也算解气了,现在能不能把解方给我们,宋家答应你,一定帮你找你儿子、儿媳?”
苗娟娘不屑道:“宋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无耻不要脸,我儿子、儿媳在哪里你不清楚吗?那个丽夫人都告诉我了,你二儿子宋高远夫人早逝,还没有续弦,回家祝寿,并未带侍妾跟随,他昨日醉酒见到我儿媳俊秀,便起了色心,想强占我儿媳,我儿子自然不许,被你们打了一顿,我儿媳刚烈,宁死不屈,撞墙自尽了,你们怕事情泄露出去,连我儿也一起杀了,让人把他们抬出去埋了,所以你们才将我儿的板车推出宋府,为了销毁证据,是不是?”
宋高远立即道:“她胡说,我根本没见过你儿媳,我虽没有夫人,宋家侍女也无数,我即便想做风月之事,需找她一个卖猪肉的下贱之人,丽夫人在哪里,你让她当面与我们对质?”
苗娟娘嗤笑:“当面对质她还能离开宋家?我不信她难道信你?你们宋家有几个好东西?丽夫人还跟我说了宋高阳不少卑劣阴狠事,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侍郎大人。”
宋高阳没有生气,只平静望着苗娟娘道:“苗婆婆,你如何确定丽夫人说的是真的?”
苗娟娘:“我儿、我儿媳在宋府失踪是真的,丽夫人用自己的亲闺女赌咒发誓是真的,我救她一命她想报恩是真的,你宋家一门歹恶,坏事做尽是真的,所以她说的我信。”
宋高阳道:“或许她只是为了自己活命,说谎骗你,赌个誓又要不了人命,她或只随便说说。”
苗娟娘笑道:“果是没有孩子的人说的话,也许你真不配有自己的骨血。”
宋高阳目现怒意:“既然苗婆婆认定你儿子、儿媳是我二弟所杀,苗婆婆今日前来,有何谋算?”
苗娟娘:“宋侍郎就是宋侍郎,一句话就说到了重点,苗顺虽不是我亲生,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那孩子懂事,长大后对我百般孝顺,儿媳更孝顺勤快,她进我苗家门后,家务都是她包揽,几乎不让我插手,我还指望着他们给我养老送终呢,没想到被你们给谋害了,我说过我苗娟娘不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宋高远杀了我儿、我儿媳,我自然要他偿命,宋高远死,我给你们绝香解方,你们宋家就有后继香灯之人,如何?”
宋高远立即道:“你找死,父亲、母亲、大哥你们不要听她胡说,你们把她交给我,不过半个时辰我一定让她交出解方?”
苗娟娘笑道:“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大夫说我患了绝症,最多不过三月寿命,我棺木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过完这三个月,让苗顺为我披麻戴孝、布灵送殡,没想到他竟先我一步去了地府,被你们杀害了。我多活三个月少活三个月,有多少差别,所以,我已服了毒药,两个时辰发作,我只有两个时辰了,如果这两个时辰宋高远不死,你们永远也无法知道解方,你们宋家一门必断子绝孙。如果你们想对我用刑,尽管试试,看我这把老骨头能熬过几套刑具,万一我不到两个时辰就咽了气,你们宋家断子绝孙账,可不要算到我头上了。”
宋高远:“你胡说,我不信你这种人会自己服毒自尽,大哥,千万不要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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