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娇

八、都以为宁王很厉害


    将军府家世显赫,论财富地位在这上京都应是头一份的,现今临近春节,不少官吏门客纷纷上门拜访。不曾想一众人连林府大门都没跨进,就被告知林将军患了急病不便打搅,只好止步门前。
    被挡在门前的,同样也有宁王府的人。
    王氏可真是心急如焚,想起自己的恒哥儿生死未卜,林为良却在府中装病,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本来以为自己这个大哥是个指望,没想到他却说“恒哥儿不会有什么事,静候时机即可”。
    静候时机?他说的倒是轻巧!
    要她怎么静候时机?宁王是什么人?要是一时冲动把气撒在恒哥儿头上了怎么办?果然不是自己的儿子就隔了一层,凡事都是不肯出力的。王氏抹了一把泪,振作起来自力更生。她母家的亲戚都混得不错,想着肯定也能帮上些忙,于是这几日便遣了人四处攀亲戚,没想到这些人平时牛皮吹得挺大,实际上都是空口说白话,遇到事都成了缩头乌龟!
    人人都惧宁王三分,怎地?这就认定他是今后的太子了?
    她算是气急败坏,心口一腔怒火发泄不出去。这日,她心绪不宁在院外转了几圈,最后走不动了才回了听雨轩。
    内里的屋子奢华,一张四方大卧榻旁摆放着一个长长的紫檀茶几,一个素衣姑娘手里捧着一本书,看了半天也没见她翻页。她似乎是神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中的怨恨满得快溢出来。
    王氏心里纳闷得很。
    这二姑娘自上次与林楚腰在堂上撕破了脸,回来后就常常心神不宁,有时候在院里关一整天,又是摔东西又是发脾气的,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
    林柳握笔的劲又大了几分,指尖险些掐进肉里。
    为了扳倒林楚腰,她可是费尽心思设了这个套,明明万事俱备,怎么这临门一脚却出了问题?
    她可是亲眼看着林楚腰只身去了骊山,这绝不可能有错,可为什么这中间突然又蹦出个宁王府?而且林楚腰居然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被人错绑到骊山?
    本来,她将这一切算得滴水不露,她坚信被凌辱后的林楚腰一旦发现自己被欺骗,定会气急败坏地向林为良告状。可是林为良向来是个帮理不帮亲的,他肯定是不会相信名声一塌糊涂的林楚腰。等到那时,自己正好可以趁机装可怜倒打一耙。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林楚腰不仅没被凌辱,还对此事只字不提。
    如意算盘打得这么空,这要她怎么甘心?
    王氏正琢磨着,林府大管家赵政家的曹氏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屋前,王氏见了她,表情突然有些忐忑,使了个眼色要她明间去坐,自己也掀了帘子走进明间。
    刚一坐下,那曹氏就哭丧着脸抱怨道:“二奶奶,我今儿起了个大早去了明国公府,蒋夫人对我可是笑脸相迎,我本以为这事没得跑了,哪晓得我一提起二公子,蒋夫人脸就垮了!我瞧明国公是想应着的,生生被夫人眼神怼回去了,您说这急不急人?”
    王氏脸色比霜打的茄子还冷上几分,嘴里碎碎骂道:“好她个没良心的,前年明国公闯下那么大一个亏空,可是我掏了体己钱去补上的!亏得我之前这么为她们想着,到了现在,她居然连这种小事都不肯帮我,虽说是出嫁从夫,但她还真半分姐妹情谊都不顾?她以后要是再来求我办事,给我轰出门去!”
    “夫人,这种东西心里清楚就好,可别放在明面上,让别人看见了闹笑话!”曹氏知道王氏是个直性子,提醒道。
    “谁敢看我笑话?”王氏气还是不顺,“我之前还说她家张策是个好孩子,本打定心思把我柳儿嫁过去。我现在沉心一想,自己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怎么能想出这种蠢事?”
    “张策嫂嫂过门已有十年,我曾与她有过一面之交,这人是个笑里藏刀的,她又与张策这小子亲近,若是将我柳儿嫁过去,以后妯娌俩个有了矛盾,张策肯定会帮他嫂嫂,那我柳儿不是只有受欺负的份?”
    曹氏沉声道:“若是中间有这一层,这门亲事确实没有应的必要了,夫人还是早早了断的好。老奴本就觉得二小姐是上京城中最为出挑的,那张策家世虽高但资质平平,哪里能与我家小姐相配?要是真在这上京城中挑一个俊才来,老奴瞧只有尚书大人府中的萧二公子能配得上我家小姐!”
    王氏脸上有些动摇,“这孩子着实不错,可惜他与林楚腰那蠢丫头是娘胎里定下来的亲事,这是抢也抢不来的。”
    曹氏笑着摇了摇头,“夫人,我看她这门亲事是结不成的,先不说大小姐愚笨狠毒的名声在外,尚书夫人早有退亲之意,就说现今,我们大小姐可是跟外头的野男人不清不楚,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上京城的唾沫怕是也可以把大小姐淹死?”
    王氏吃了一惊,半是嗔怪道:“你这奴才!这话又是哪里听来的?”
    “我可没有乱说,大小姐回来那日,府外有人瞧见她是从一辆马车上下来的,而且她身上披着的那件狐裘,根本不是林府的东西。昨日三房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消息,故意派刘妈妈去大小姐房中看了一圈,没想到却被大小姐赶出来了!您说,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王氏激动得连手中的杯子都握不稳,她站起身来,眼睛睁得老大,“那我柳儿还真有机会争这一争了!”
    *
    深冬寒气重,香林院建在林府最西处,最是天高皇帝远,院子里的丫鬟们都偷闲聚在偏房里的炕灶旁烘手,有兴致时喝一盅小酒。
    院里正房的窗子都糊了纸,外面的寒气进不来,坐在床边的小姑娘只随意披了件衣裳,并不觉得冷。
    “姑娘可别冻着了。”甘棠拿了件袄子来。
    一个个子高高的丫鬟端着热奶茶走了进来,有些担心地说:“这几日才刚大好,姑娘还是躺在床上养好身子,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就行。”
    自上次刘妈妈的风波后,香林院里里外外都换了一遍人。这个丫鬟是管家刚从外面买回来的,手脚麻利性格豪爽,几天不到就和甘棠白露两个丫头混熟了。
    林楚腰摇了摇头,笑着说:“躺着的时间太久了,我也该清醒了。”
    上京如今正处在夺嫡之争的关键时期,她实在是难以入眠。如果她记的没错,就在今年年关,宁王造反入狱,朝中宁王的势力被砍掉,林为良顺势成为蜀帝最信任的肱骨大臣。
    这正是灾难所在,林氏一家独大,看似风光,实则却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动弹不得。其一,宁王倒台,各皇子必定会拉拢林家,答应哪一头都是得罪,其二,帝王之术讲究平衡,一旦林家失去蜀帝的信任,将会是覆灭性的打击。
    上一世,她浑浑噩噩将那二十七年走过,把她一生中最珍贵的年纪浪费在了几个不值得的男人身上,全然没有想过林家如今的艰难。
    正想着,白露神色慌张地跑进门来:“小姐,老夫人要您去请安呢!”
    甘棠的手明显一顿,很是不满地说,“外头这么冷,小姐身子不好,这时候去请什么安?怕是老夫人又想出什么折磨人的玩意了吧!”
    几个丫鬟都知道,张氏老太太素来不喜欢自家小姐,每次请安都是想方设法地苛责她,小姐挨骂,丫鬟就挨一顿鞭子,常常被打得皮开肉绽。
    起初的时候,林楚腰都是默默受着,后来非被老太太逼得发了几通脾气。最糟糕的那一次,她被刘妈妈哄骗着打死了一个丫鬟。
    一个有身份的贵女,小小年纪就敢顶撞长辈,罔顾人命,这件事没过多久就被传出府去,林楚腰也就成了这上京城中女子中的败类,未婚夫萧成对她厌恶至极,凡是有点头脸的人物都对她避之不及。
    甘棠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家小姐生的美丽,从小就是美人坯子,家世又是极好的,要不是摊上了这么个祖母,哪里会比不过二小姐三小姐?
    “没事,我早该见见我这个祖母了。”
    林楚腰淡笑了声,顺手披了件衣服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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