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天涯

  
  前面有馄饨摊子！
  
  她正怔忡鲜明月猛的回头一把拉起她的手就往前跑去。
  
  她的手被他牵拉着十指紧紧相扣的瞬间内心深处的悸动突然就涌了上来在这样晚风清凉月色清亮的夜那曾经深埋的悸动仿佛潮水奔涌迅速而无声无息地蔓延了全身。
  
  到了！鲜明月兴奋地在巷口的一个馄饨摊子前停下脚步大叔我们要两碗馄饨！他又回头看顾天涯你一碗够不够？不够的话一会儿再吃一碗
  
  只是最末的几个字突然就轻了下来他有些怔住顾天涯你怎么哭了？
  
  哭了吗？
  
  顾天涯伸手碰碰脸颊真是湿湿的。
  
  她笑一笑我不是哭她好似很急切地望向了馄饨摊子我饿了呢连眼泪都忍不住掉出来了
  
  卖馄饨的大叔手脚麻利地包好了馄饨已经开始掀开锅盖下馄饨了。汤锅里涌出大团大团的白烟风一吹很快便散开去却依然有白气不断冒出来遮迷了顾天涯的眼。
  
  鲜明月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的小凳上坐下。
  
  馄饨很快就端了上来热腾腾的香气扑鼻。
  
  顾天涯真是饿了用小汤匙舀了一个就往嘴里送马上被烫得直咋呼：好烫好烫好烫她的眼泪又被烫出来了。
  
  鲜明月舀馄饨的汤匙停在了那里他静静地看着顾天涯只是静静地看。
  
  怎么了师父？顾天涯揩去眼角的泪笑道这么香的小馄饨还很像小银元呢你不饿吗？
  
  顾天涯他终于开口道你刚才为什么哭？
  
  顾天涯怔了一下我刚才她笑我不是说了吗我饿了饿得要哭了。
  
  不是不一样的鲜明月摇摇头如果是饿了的话不会这样流泪的
  
  只是哭嘛顾天涯不在意地笑谁没哭过呢从小到大也不知哭过几次了连在师父面前好像也哭过好多次有什么要紧的。
  
  也是有什么要紧呢？
  
  鲜明月舀了馄饨送到嘴里觉得刚才的自己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看到顾天涯那样流泪的时候他心里就难过了呢？
  
  这种感觉就像上一次跟顾天涯闹别扭后一样她伤心难过他同样不开心。
  
  他放下汤匙右手悄悄移到桌下他仔细地看这只手这只刚刚牵了顾天涯的手好像在微微地烫。
  
  莫名的他轻叹一口气。
  
  师父？顾天涯疑惑地抬眼看他你怎么了为什么还叹气？
  
  他的手一动马上重新抬起拿汤匙。
  
  没有我我在想事情。他快速舀了一个馄饨到口里含糊道我在想下一次还可以改造什么东西来卖。
  
  顾天涯放心了笑道：这你还发愁吗？师父肯定想得到的。
  
  也是鲜明月也微笑起来不如把仵作房内室的验尸台改造一些卖掉吧反正那些台子多了尸体验过后就要入殓了的。
  
  师父你好恶心顾天涯反对那些台子是放过死人的谁愿意买？换作我倒贴也不肯！
  
  哈你想不到了吧！鲜明月很得意地眨眨眼那些台子可以刨成木屑因为做验尸台用过上面或多或少有些尸气味虫子最怕了到时我加些清气的药草进去分开扎成小包小包可以做库房厨房的驱虫药包怎么没人要？！
  
  连这个都想得出来顾天涯不得不佩服：师父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当然我是谁？我是小鲜嘛！鲜明月很是志得意满笑地瞅顾天涯突然想起道天涯你有没有觉得我
  
  什么？顾天涯奇怪。
  
  他终究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呃没什么他咧嘴笑一笑我想银子想得有些失神了。
  
  天还没亮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整个枫城被笼罩在这样的细雨中雨丝清凉而迷蒙。
  
  顾天涯头一个来到县衙几个值夜的捕快打着呵欠跟她打了个招呼就疲倦地钻进捕快房睡觉去了。
  
  收了油纸伞顾天涯撩开仵作房的门帘进去小心不让伞上的雨水沾到白色的布帘。
  
  她打开内室的门今天本来就有些凉内室又存放了大块的冰块冷冻尸体她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寒噤。
  
  正中的验尸台上还放着鲁达哥的尸体她想起昨夜鲜明月说的把验尸台改造的事不由好奇地上前掀开台子下的白布仔仔细细地看起验尸台来。只是她对木材一向不懂看了许久也不知道这台子的木料有什么奇特好像只是耐腐蚀了些和其它的桌子也没什么两样。
  
  放下白布起身她又看到鲁达哥的尸身往日的印象仿佛一瞬间都模糊了开去这个躺在这里的人这个静静躺在白布上的尸体怎么会是曾经对许多人狠下过毒手的人呢？
  
  看来真是人死如灯灭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顾天涯轻轻叹口气。
  
  她从旁边拿了一块新布准备把鲁达哥盖起覆上石灰保存手一抖衣袖上被雨淋湿的地方滴下几点水刚好落在鲁达哥的眼皮上。
  
  她暗暗埋怨自己真是不小心想要用布拭干只是手还未伸过去就那么停滞在了那里。
  
  那几点水渗入了鲁达哥的眼下然后慢慢的慢慢的鲁达哥的尸体在眼前仿佛水气般浮动起来。
  
  顾天涯怔愣在那里一瞬间她只觉得全身冰凉眼睁睁地看着鲁达哥如水气一般渐渐消失直至不见
  
  她跌跌撞撞地倒退几步然后无比震惊地跌坐在了地上！
  
  顾天涯？顾天涯？
  
  鲜明月打着呵欠从房内走出来不满地皱起眉头真是的估计又跑县衙去了！
  
  他一边往厨房走去一边嘟嘟囔囔地道：总是不等我跟我一起去县衙很吃亏吗？那么早去县老爷又不会拿银子奖赏你真是的
  
  厨房的桌上压着一张纸条他拿起来看是顾天涯的字迹。
  
  师父早上下雨了我怕仵作房的窗户开着会淋湿里面的东西所以先走了你有空的话可以帮我带些早点鲜明月没好气地念完练了这么久字写得还是那么难看哪里像个女孩子？再说了淋湿里面的东西还有什么东西不过是尸体嘛淋一下雨又不会活过来怕什么呢？！
  
  说是这样说他还是很快地洗脸漱口然后拿了把油纸伞就往外走。
  
  还要我带早点他继续唠叨到底我是师父还是你是师父？早点就不要钱了么？好吃的早点还特别贵呢！
  
  因为下雨枫城的街道就显得拥挤许多不少没带伞的人或是躲在人家屋檐下或是沿着墙脚走更是挤挤攘攘。
  
  鲜明月一面高举了油纸伞一面在人群里东张西望。
  
  带什么早点好呢？无非是大饼油条包子馒头之类的总不可能让我带豆花吧我又没带碗就算带了碗下雨天的也很麻烦呢
  
  正张望着忽然看到前边的来福酒楼门口挤满了人。
  
  哎大叔这么多人干什么？鲜明月也挤上前去好奇地询问道是里面有钱捡吗？呃还是里面死人了？
  
  前面的大叔回过头来很不友善地瞪他一眼：你这孩子大清早的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鲜明月嚷嚷：就是嘛不然大清早干嘛围了这么多人？！
  
  是来福楼在试卖早点大叔摇头叹气这来福楼头一次卖早点自然稀罕了何况这些早点又是绝佳的美味还不围一大群人？
  
  卖早点？鲜明月来兴致了踮了脚尖朝里张望什么早点这么多人等很好吃吗？
  
  是银燕羹自然是好吃的大叔又叹气不过这么多人是在看太贵了要五两银子一小碗哪里买得起。
  
  五两银子就那么一碗东西？杀人哪！鲜明月拔腿就往外走卖什么不好要卖那么贵的早点谁会买！
  
  谁说没人买？旁边的一个大娘开口道李老爷家刚刚买去了三碗李家小姐最喜欢吃了听说很滋补呢。
  
  鲜明月不屑地切一声：那是李家老爷又不是我我还没女儿可以给她买呢！
  
  他高举了油纸伞走出人群又继续边走边打量旁边的早点小摊。
  
  烧饼？油条？他自言自语还是煮鸡蛋？包？
  
  两个姑娘说说笑笑地从他身边经过。
  
  哎那银燕羹你尝过没有？味道好吗？
  
  当然好啦我才吃了一次就觉得脸上光滑许多这不向我娘要了钱来再去买。
  
  我也想呢不过我才四两银子你待会儿借我一两好不好？
  
  那有什么一会儿我借你就是了！
  
  鲜明月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他摸出身上的钱袋掂掂。
  
  五两银子呢不是没有他低声道十两二十两都有呢可是就那么一碗下肚五两银子就没了多可惜。
  
  他想了想笃定地收起钱袋继续往前走：我们天涯才不是这种贪图口舌之享的人她最朴素节俭了她一定不同意我买这么奢侈的东西给她当早点的！
  
  他走到巷口的一处早点摊子前停下：老板给我两个包两个豆沙包要热乎的不热乎的我不给钱！
  
  好嘞！早点摊老板掀开蒸笼盖夹包子再装到一个油纸包里小哥拿好热热乎乎的两个包两个豆沙包可别被烫着了！
  
  鲜明月高兴地付钱揣起油纸包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