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味麦芽

64 桃味同居


单映童问:“姚麦礼呢?”
    “他有急务出国了。”
    乔落的目光,似能一眼看穿单映童心中的惶然与挣扎,她说:“映童,你的事情我知道个大概,你的心情我想我能理解一些。我也是这几年做慈善做出好管闲事的毛病来,加上那年在巴黎见过后,我跟贺迟说你俩肯定有波折,结果这不,贺迟总说他宝贝弟弟是让我给咒的。”
    单映童想起当年,忍不住会心微笑。
    “话说多了,没有意思。我其实就是想告诉你,信心是你自己心里的事情,别人给不了你。”
    单映童深深震动。
    乔落说:“我有时候会懊悔,怎么浪费了那么多相爱的时间。”
    当晚乔落就很有效率地将单映童领回家熟悉情况。尽管乔落说话做事依旧有条不紊,但从她的车速中单映童可以看出,事情确实比较紧急。
    贺父的病原本是定在一个多月后天气没这么炎热再启程的,想着天气宜人手术后恢复也比较舒服,与顶级的医生医院早已订好日程。结果上周贺父一次打球时运动不慎,触发了病情。这边贺迟紧急联系美国改期,若干的艰难不提,医生终能临时抽出一个空挡,而家里这边只好暂停一切手边的生活工作全面配合。
    乔家的亲戚早在多年前的变故时疏远得差不多了,而贺家人口简单,贺迟贺夕两兄妹而已。此次事出突然,贺夕领着孩子在瑞士避暑,而贺夕顾意冬夫妇感情向来说不上浓情蜜意,这次临时找人竟发现顾意冬全然联系不上出了国的贺夕,此事让贺家上下大为震怒,又怕牵动贺父的伤情只好先压下,贺母出面斥责两句暂且带过。于是贺母这边的姚家自然是要全力支持,然姚家独孙一个姚麦礼也是指望不上的,索性想到还有一个稳妥的“准”孙媳妇单映童。
    这一系列的周折算起来也快,乔落当即拍板找单映童来帮忙。她表示这个姑娘她见过,是个踏实仔细有责任感的好孩子,性格也是柔顺善良,把儿子交给她乔落很放心。当妈的都放心了,谁还有话说。
    尽管单映童是抱着大义凛然献身小魔头的心情走进乔落家的,但其实照顾贺小迟远没有想象中复杂。7岁的小男孩,的确是活泼好动,但一看即知这绝对是个出身良好家教森严的产物。规规矩矩地站在单映童眼前,在妈妈的示意下彬彬有礼地跟单映童打招呼:“单小姨好!给您添麻烦了!”
    单映童看着他漂亮十足又不失英气的小脸蛋,立马觉得这是自己能想到最可爱的麻烦了。
    孩子的衣食住行都有专人打理,单映童需要做的是在他开心的时候倾听他,在他困惑的时候开解他,在他沮丧的时候安慰他,换言之,即给他亲人才能给的关怀呵护。
    乔落在送单映童回去的路上说:“小孩子很敏感,我其实得承认,球球被我们大家照顾的太无微不至了点儿,他甚至要更敏感一些。但他爸总觉得,在这个环境下,敏感一些也是好的,对他以后不是坏事。这次家里这事儿上上下下都惊动了,他很不安,我们也没时间管他,回了家经常是半夜了。眼看两天后大家都走了,一走一个多星期,我还真挺惦记他的。映童,劳烦你费心了。”
    单映童的单身公寓容纳一个7岁的孩子不成问题,但要连同贺家的厨娘、保姆、司机等等就是天方夜谭了。于是两天后,单映童入住贺家,开始为期一周的代妈妈角色。
    第一日下班后她早早到了贺家,今天小学一年级的贺小迟同学有课后英文补习,要晚一些回来。单映童调整表情,打算让这个辛苦的小朋友回家就看到温暖的笑脸。
    大门声响,她微笑迎上,两张意外的脸面面相觑。风尘仆仆的姚麦礼挑高浓眉,喜滋滋地说:“见到我这么高兴?”
    单映童红了脸,嘟囔:“臭美。”忐忑的心情却一下子放松,甚至分外轻盈。
    姚麦礼自顾自地开心,放下行李换鞋进屋,一边感慨:“唉!难怪表哥这么恋家呢!这一回家满屋子的食物香气,温暖灯光,微笑的美女,夫复何求啊!”
    他脱下西服递给单映童,被单映童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开。
    姚麦礼委屈兮兮地说:“真小气!这良辰美景,演一下又怎么样嘛!”一边自己挂起西装,一边哀怨,“可怜我啊,美食也不是为我准备的,房子也不是我家,连美女……都对我如此狠心绝情!枉我一下飞机就巴巴地赶过来帮忙……”
    单映童被他逗笑,“没个样子,一会儿小孩子回来笑话你。”
    这天晚上,在姚麦礼的帮助下,他们三个人其乐融融地吃了晚饭,打了电动,姚麦礼给贺球球洗完澡后,他上床睡觉前还特意跑下楼跟他亲爱的单小姨亲亲脸说晚安,在姚麦礼堪称杀人的目光下,阶级感情宣告成功建立!
    睡前姚麦礼说:“童童,我不怕小孩子笑话我,你就把我当跟他一个年龄层的对待呗,我也要晚安亲亲!”
    单映童连续几天都是微笑着醒来的,洗漱时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盈满笑意的眼睛,表情就会渐渐变成悲哀。
    他们也曾经这样亲近过,甚至比现在还要亲密许多过。
    早上醒来看见他,两个人抢洗漱间,然后挤在厨房里弄早饭,晚上在屋前的小径上散步,回家相拥着看节目,睡前的晚安吻不可自拔到让人羞赧。
    那个时侯,只觉甜蜜美好,却不知道稀奇,不知道珍贵。
    能有这样一个人,你们互相关心互相喜欢,你们在美好的年华里相遇,有幸共度每一个晨昏,这是多么值得珍惜的事情。
    这些日子他们试图淡化尴尬,贺球球功不可没,然而他们毕竟曾经无比熟稔过。
    吃饭的时候姚麦礼会为她盛汤,可单映童却不能再将丸子挑出来放到他碗里;看电视的时候他会将遥控器给她,她问你想看这个吗?他笑答都可以。然后两个人就会各自想起他们曾在沙发上抢遥控器换台折腾得不可开交的过往;早上醒来他们会在洗漱间前礼让再三;出门时他经过她的时候会微顿一下,以往,这里会有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别,此刻从缺。出门后他们各自转身,走自己不同的路。
    尽管如此,能再次这般接近,幸福感依旧庞大到让人每天笑着醒来。
    这么爱他,如何不悲哀。单映童却不知,姚麦礼的感觉比起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单位临近上市,各方事务愈发紧张起来,单映童有时候难免加班。这天终于测试完慌慌忙忙冲出单位想着本来答应贺球球今天陪他看电影可别爽约,却看见单位门前一大一小两个帅哥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单映童傻眼,结巴着问:“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姚麦礼答:“我们球球说,单小姨为了陪球球好几天不能回家肯定想家了,我们来接单小姨下班顺便陪她回家看看。”
    单映童无比无语,这个想法到底是出自何方肯定是个不可考的谜团了,她只能确认,“球球,是你想去小姨家吗?”
    贺小迟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单映童是不会让这么显眼的两个人在自己单位的大门口继续一唱一和的,她火速领人离开。
    他们先陪贺小迟吃了他钟爱的炸鸡才回到单映童的公寓,她想着自己也该拿些换洗衣物了,招呼他们坐后就走进卧室收拾行李,装好袋子刚要提起就被一双大手按住。
    她一惊,想撤手,却觉得他手劲出奇的大。她抬头,却见他逼近的脸,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压抑的感情。
    她余光瞥见在客厅里径自环顾参观的贺小迟,压低声音:“干什么?放开!”
    然而姚麦礼反是愈发逼近,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距离太近,她不得不仰着头,她的眼与他毫不示弱地对视,眼中盛着不加掩饰的防备和疑问。
    重逢这么久,近距离接触也不是刚刚发生的事,单映童不知道他为何此刻忽然克制不住,周身都是膨胀欲出的情绪。
    他在她的强势中渐渐软弱下来,或者说,是伤感起来,他低语,“童童,我真的不懂。这些年,我一直试图明白你,理解你,我总跟自己说,是我还不够好,是我的问题。
    “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对你来说,承认你爱我就那么难?”
    他指着床头,那里贴着单映童与父母的合照,还有一张单人相片,是单映童从单位杂志上剪下来的姚麦礼的大头照。
    单映童顿时觉得轰地一声,浑身所有的细胞都烧着了,深埋着头不想见人。
    姚麦礼却不容拒绝地抬起她的下巴,他们的目光久久胶着。
    姚麦礼低声叹,“你心里有我,对吗?童童,你心里有我,你不知道我多开心。可是,如果你心里有我,却依旧可以对我这么狠心,那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是啊,他还能怎么办?他可以引诱一个人爱上他,可如果爱对于她来说也是可以舍弃的,那么他还能怎么办?
    单映童哑口无言。
    姚麦礼的哀伤那么浓烈,蔓延到她身上心里,让她也觉得无比悲戚。
    “可是,我却依旧觉得心满意足。你看,我多卑微。童童,在勇敢这点上我比你强多了。我们就看看,你这个女人已经折磨了我这么些年,你还能把我怎么着。我认了,我甘愿,请你尽情的伤我的心吧。”
    单映童被钉在他的目光中,看着他渐渐情动,渐渐俯身。
    她顺从地闭上眼睛,在唇与唇轻触的瞬间她感到灵魂都在颤抖地叫嚣着渴望。
    姚麦礼搂上她腰肢的手猛然加力,刚要加深这个吻却听清脆地童声传来:“单小姨!这是巴黎铁塔吗?”
    戛然而止。
    她听见姚麦礼扼在喉咙中的国骂,努力忍住笑,他的手火热地烙在她的腰侧不舍得放开。
    贺球球地声音再度传来:“咦?这个是伦敦大本钟吗?”
    单映童轻推他,姚麦礼极度克制地让开,哑着嗓子说:“你先去吧。”
    单映童疑惑地看着他,他抹了一把脸道:“我现在看见他会直接揍他屁股!”
    她笑出声,在他扬手前跑出屋子。
    贺球球对墙上的相框表示出强烈的好奇心,单映童领着他一一解读,这是伦敦、这是尼斯、这是戛纳、这是摩纳哥、这是爱丁堡、这是巴塞罗那……
    贺球球指着一个红嘴唇黑斗篷的小女巫惊呼:“这是你吗?”
    单映童看着照片上笑得无比灿烂的女孩,忽生怅惘,“是我。”
    “在哪里?为什么能穿成这样?”
    “在巴黎,因为那天是万圣节,大家可以穿着各种奇装异服上街游荡。”
    贺球球顿时流露出无限的向往,小脸皱巴巴的,“真好……我也想穿斗篷上街,多拉风啊!可是奶奶不让。”那可怜兮兮的表情看得单映童心都化了。
    “奶奶不让你干嘛?我给你做主!”姚麦礼终于姗姗来迟。
    贺球球看见姚麦礼却忽然指着他嚷:“美人舅骗人!”
    姚麦礼挑眉。单映童也一脸意外。
    “你说你也去过这些地方,问你什么样,你都是描述,每次让你拿照片你都拿不出来!你吹牛!你看单小姨!”他噔噔噔爬到沙发上,指着最中间的照片说,“前面的是单小姨,后面的是大本钟。”贺球球挥挥小手,小拳头在相片上一按,状似验明盖章,“单小姨到此一游!”
    姚麦礼凝视着照片上的单映童,眼神莫测,沉默良久。
    贺球球得意不已,“没话说了吧!不然照片呢?”
    姚麦礼忽然笑了,然而那笑容太让人心酸,他摸摸贺球球的圆脑袋,说:“照片我也有,跟你单小姨的相像得不能再相像。别说是背景建筑,就连这天色、这风向、这大本钟上的表针时间都是一样的。就是我的照片上多了一个人。”
    过往的那些画面,如此清晰浮现:在伦敦大本钟前他们合照几张后,单映童站在桥边笑说:给我单独照一张。心无旁骛的姚麦礼积极地拿着相机左比比右比比,扬声道:映童,笑——灿烂点儿!
    贺球球显然听不懂其中深意,一脸茫然。
    单映童却心里狠狠地一疼。
    她听见姚麦礼环顾墙上的照片低喃,“这么多地方……我当时怎么就没想过要拍个单人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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