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王旗

第20章


梅在主道:"那是因为他装傻装得精致,逗人生气,又无法真的生气。山里一些地方,称这种迷迷糊糊的人,叫"红芋种",也就是嗯嗯啊啊,一问三不知,好像永远睡不醒的人。"
魔王慢慢地道:"你看司马天机这次……"
梅庄主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哀伤,"或许……范密湖的剑已经穿透了他的心脏……"
范密湖正将手中的剑一寸一寸往外拔。
他的那双永远睡不醒的眼睛,也还是没有睁开,也没有朝司马天机看。
司马天机吃惊而又无助地低着头,看着血淋淋的剑刃从自己心口拔出。
他根本没料到结局会是这样的,他要杀别人,反倒被别人杀了。
那一丛金针,此时都已没入了桌面,却没有伤到范密湖半分。
司马天机不相信这会是真的,直到他看见血箭众创口喷出时也还是不相信。
因为他一直都不相信,第一和第五之间,会有什么差别。
魔王干笑:"范密湖的确是厉害,我亲眼看见他杀朱争,干净利落,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梅庄主微微摇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不要不高兴,因为我是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告诉你的。"魔王吃惊;"什么事?"
梅庄主苦笑:"令孙女最近的有些举动,不算很好。"魔王目光闪烁,面上却已现出怒色:"难道她敢冒犯梅庄主手下的人?"
"那倒不是。"梅庄主有些为难地说道:"我是说,据我的几个手下报告,好像看见一个小伙子躲在她房里。"魔王的脸一下变得通红。
梅庄主摇头叹气不已:"而且,两个人经常……经常干些不堪入目的事情,连窗帘也不知道放下。这事要是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只怕大大有害啊广
魔王气得两手乱抖:"姓梅的,你敢欺人太甚了,眼线放到老子家里了卜"
"看来你是知道这件事的。"梅在主恍然:"得罪得罪,失礼莫怪。送客--"
魔王跳起来,大骂而出。
王赶山在磨自己那把匕首,磨得很仔细,很认真。
直到那把匕首磨得雪亮,他才直起腰,吁了口气。
桑笑道:"如果你对女人也是这么细心,一定会变成一个情圣。"
王赶山沉着脸,用拇指肚在刀口上轻轻刮着,好像在试匕首是否足够锋利。
桑笑叹道:"这么一把普通的匕首经过你服侍后,竟然如此不同凡响,这实在太让我吃惊了。我想我以前一定是瞎了眼,没看出你还是一个如此有趣的男人。"她转动着珠子,慢慢道:"这么有味道。"
王赶山将匕首迎着太阳光,眯着眼睛瞅着。
他淡淡地道:"你好像是在说一道菜。"
他一开口,桑笑的神情马上活泼多了:"不是菜,是你呀!我是说你这个人很有味道。""
王赶山冷然一晒,突然一抖手,匕首如一道雪亮的电光飞向半空。
桑笑吃惊地笑道:"你不想要匕首了?"
王赴山没理会她,低着头在思索着什么,神情很沉重。
桑笑抬头看看头顶,阳光下只能看见一个极小的亮点在蓝天上闪烁。
她担心地对王赶山道:"你当心,匕首倒插下来,非常非常快的。"
王赴山冷冷道:"你用不着再献殷勤了。你找我来干什么,我心里有数,但我不准备答应你。"
桑笑笑盈盈的脸一下变得难看了:"实际上你我联手对付范密湖,才是上上之策。你真的以为,凭你的本事,一个人能干掉他?"
王赶山笑笑:"事在人为,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你走吧。"
桑笑耳中突然听到了尖利的呼啸声。
只见王赴山伸出右手,五指张开。
匕首的闪光从他指缝间闪过,没入了泥土之中。
难道他真的要将这把匕首埋入地下吗?
要知道,这把匕首,是他作为刺客的灵魂呀!
桑笑毒毒地笑了一声:"王赶山,你不听我的劝告,会死得很惨的。"
"或许。"
这就是王赶山对别人诅咒的回答。
桑笑得意地对着镜子笑了很久很久,才施施然出了客栈的后门。
后门开在很僻静的小巷里,她不怕有人跟踪她。
实际上,除了有数的几个人认识她外,世上认识她的人几乎没有。
那些人认识她之后,大部分都"做鬼也风流"了。
她还是改扮成一副究酸模样,面色灰败,衣衫破旧,神气萧瑟。桑笑垂头丧气地走进了花街柳巷。
金陵的妓女,有一种奇怪的爱土之风。
若是一个读书人因不第而流落烟花巷中,追欢买笑,更会得到她们的同情与爱怜。
若是这个读书人年轻人俊俏,善解人意,口角伶俐,她们就更会为他无私奉献。
桑笑就是这么一个读书相公。
几天之后,她就结识了一个清纯忧郁的妓女,名字叫做玲玲。
桑笑笑了。
第十九章 逃亡
朱争苦笑:"莫愁,你真准备这么关我一辈子?"莫愁娇笑:"为什么不?你现在是我的。"
浓香阵阵的芙蓉帐里,莫愁正缓慢而缠绵地亲吻着他……
朱争被动地随着这一切,他根本无法动弹。
莫愁每天不忘点他的穴道,让他变成由她摆布的活死人。
他无能反抗。
莫愁会配各种各样的药,当然也会配让他变为泄欲工具的药。
她会强制性地把药灌进他嘴里。
他默默地苦笑着,昏昏沉沉地忖道:"她总有一天会厌烦我的,也许会杀我,我得想办法逃走……"魔王在门外大声怒叫道:"莫愁,你赶紧把朱争杀了,要么就放了,少给老子丢人现眼的!”
朱争闭上了眼睛,心却一下狂跳起来。
莫愁慵懒地爬起身,哑声答道:"我娶了他。"魔王似乎更恼怒了:"你就是不要脸,白天干那种事,也该把帐子和窗帘放下!现在已经有人看见了,开始说闲话了,这下好了吧!”
莫愁吃吃笑了:"谁爱看谁看,还能不让人家看?"魔王狠狠一拳擂在门上:"快出来,老子要狠狠揍你个骚货,再杀了朱争!"
莫愁坐起身,扬声大骂:"老不死的你敢动他一下,姑奶奶我饶不了你!"
一声巨响。魔王一脚瑞倒门,铁青着脸冲了进来。
莫愁尖叫一声跳下床,大声喊道:"来人啊,魔王强奸孙女啦--"
魔王暴叫着一把揪住她头发,狠狠打了她两个耳光。
又冲到床边,将朱争的脚一抓,倒拎起来,抡圆了,就往墙上甩去。
莫愁吓傻了一般呆呆站着,看着未争被重重撞上墙,又重重地砸在地上。
魔王一不做,二不休,赶上前去,又是一脚,踢在他肚子上:"都是你这狗杂种不好!"
朱争再次被踢得飞了起来,撞到床架上。
床立时塌了半边。
莫愁突然转身,从墙上取下一柄剑,悄没声地慢慢刺向魔王的后心。
魔王正准备扑上去再补一脚,了给朱争性命。长剑已悄悄到了离他后心不到一寸的地方。
莫愁突然发力,她已将全身的力气都聚集到剑尖上。
魔王的身子,却恰在这时转了过来。
剑贴着他的背梁滑过。
莫愁脸上又着了一个耳光,摔倒在门边。
魔王怒道:"别以为老子真不敢打你!"
莫愁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的眼中,只有仇恨。
魔王的心突然颤了一下,转开脸,将床单扯下来,罩在莫愁身上。再转身找朱争时,不由目瞪口呆。
朱争已经不在了。
朱争的穴道被解开,实在是天幸。
魔王本欲制他于死地的一甩、一踢,竟然使他的穴道就此被冲开。
他趁魔王用床单盖住莫愁的时候,闪出了窗户,没命地逃跑。
"老子的运气就是好。"他一面狂奔,一面得意地想着。
远远地看见江边的桅杆和白帆,不由跑得更快更起劲"儿了。
他已经听到,魔王在后面大骂,虽然离得还不算太近,但迟早会追上的。
十几天的工具生涯,已严重地损害了他的体力。
他感到自己快要脱力了,脚越来越沉,脑中越来越昏,眼前越来越模糊。他跑上沙滩时,已经听不清渔人们的惊呼了。
魔王足不沾地,飞一般赶了过来。
无论后果是什么,魔王都不会在乎。
他一定要杀掉朱争,再杀掉这些渔人,处理掉尸体,然后就赖帐。
现在,朱争已近在飓尺,只要一探手,就可以抓到。
于是魔王探出了铁一般的魔爪,抓向朱争飘起的头发。
但恰在这时,朱争突然停住,蹲下。
一手走空,魔王撞上朱争。
渔人们齐声惊呼。
朱争被撞得向前飞出十几丈远,"扑嗵"一声,落进了汹涌的江水中,眨眼工夫就没了影。
朱争漂在水里,不愿意起来,让自己随江流而下,漂到哪里算哪里。
浑身的疲惫和痛楚已经在长时间的休息之后,减弱了很多。
他感到活力正在体内渐渐滋生。他知道现在自己无法上岸,也根本不能上岸。
他在等待,耐心地待着在黑下来。
江水可以掩盖许多羞耻,黑暗也有同样的功效。
他禁不住想起了阿丑。
想起阿丑上次将他打进河里的情形,忍不住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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