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何所依

方夫人嫌医院人多嘈杂，不利于休息，就把她接到司令府休养去了。”林义孝心生埋怨，嘴上却应道，“原来如此，既是这样，我们去司令府看看她，方夫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肖宁坤戴上帽子，眸子冷淡，用热情的口吻说道，“林教授见外了，方夫人就是派在下来接您二位的”说着略一点头，做出请的手势，陪林义孝和夫人走下楼梯。
  走进郦沁雪住的房子，罗艳菊正坐在床前陪她说话。林义孝快步走到床边，见她除了脸色发白以外并无异状，这才放了心。
  罗艳菊热情地留郦沁雪在府中休养，林教授本想婉拒，见她也没有任何推辞之意，只得作罢。临走时嘱咐了她几句，让她好好养着，学校方面会帮她请假。她低低地答应着，让他们不要担心。
  林义孝不解地瞅了瞅她和罗艳菊，拉着林夫人起身告辞，罗艳菊让府里的车相送被他婉言谢绝。在门口正好碰倒了匆匆赶来的林志星，看到他们，他焦急地开口询问，“爹，娘，沁雪她怎么样”“她没事，不过是肠胃发炎，加上身体虚弱，走在路上晕倒了”“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得了什么重病呢，那我去看看她”“算了，不要去了，我和你娘已经看过她了，你就不要再去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休息。”林志星不情愿地答应着“那好吧”。
  回去的路上，一直闭口不语的林夫人问道，“志星，娘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和沁雪在一起吗，怎么她会独自昏倒在路上？”
  林志星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懊恼的说道，“都怪我不好，今天中午江伯到学校里来找，说小婉回来了，请我到家里坐坐。下午我就带着沁雪去江边去看他们，本来大家在喝鱼汤，刚开始她还好好的，不知怎么了忽然开始呕吐。
  见她这样，我就想陪她去医院看看，可她说只是胃不舒服不愿意去，还坚持要自己走回来。我一时疏忽就让她一个人走了。可是我一直不放心，待了一会就赶紧出去找她，回到家才发现你们都不在，原来她在路上就昏倒了”。
  林夫人耐心地听林志星说完，心里涌出几许莫名的醋意，“哼，让我说呀，是命贵人娇，以前不是好好的，自从认了方夫人当姐姐，肠胃开始发炎了，人也晕倒了。照我看，咱们这个小庙迟早容不下她那尊大佛。非要住在司令府养病，让别人知道了，背地里会如何说我，还以为我怎么亏待了她，枉费我平日对她那么好”
  “你少说两句，当初要不是你撺掇着她认方夫人当姐姐，哪来这么多事情”林义孝听着她的话十分刺耳，心里不舒服，声色倶厉地教训她。林夫人自知理亏，缄口不言。林志星心内焦虑却无计可施，都怪自己一时大意，要不然事情也不至于成这样。
  罗艳菊内心如烧了一锅开水，搅得她心烦意乱。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还怀上了，这件事对我来说，究竟是福是祸？由于自己无法生育，方老太太人前人后，总是唉声叹气，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好像自己欠了他们方家一辈子似的，方金鹏表面上看着一点都不在乎，谁知道心里是不是也在怪她。从这方面看，如果郦沁雪把孩子生下来，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堵住了方老太太的嘴，自己在方金鹏面前也可以更加心安理得。
  退一步讲，就算郦沁雪母凭子贵想要挟她，也没那么容易，关键时候只要自己回去求爹作主，他不会任由她被人欺负，方金鹏千不看万不看，也要看罗司令的老脸。而且郦沁雪年纪尚小，性子单纯，不像是个有心机的人，应该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只要自己拿捏好分寸，她还是比较好相处的。而且一旦有个孩子牵绊着，方金鹏定会有所收敛，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到处招蜂引蝶。
  到时候，他们都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让手下的人打起十二分精神监视着，谅他方金鹏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等到孩子一出生，找人把她弄得远远的，让方金鹏纵然有心也休想找到。哼，到那时，把孩子过继过来，自己就是他的亲娘，由她把孩子从小带大，将来好给自己养老。只是这件事一定要做得滴水不漏，以免节外生枝。她得好好想想，该先从哪下手呢？
  首先，郦沁雪会愿意生下方金鹏的孩子吗？而且她未婚先孕，传了出去傻子也知道是怎么会事。她那个舅母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旦处理不好恐怕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幸好目前知道这事的只有她，郦沁雪和肖宁坤三个人。为了安全起见，知道的人要越少越好。看来，眼下也只能去和肖宁坤商量一下。
  一想到肖宁坤，她的脑中涌出一个主意，虽然这样做有点冒险。但是事情到了现在这步田地，只有先走一步看一步了。她思绪万千，心中依然放不下对他的那份痴恋，但是为了大局着想，自己只有先忍一忍了。
  精心打扮一番后，她满意地看着镜中花枝招展的女人，没有觉察身上的法国香水味太浓，隔着几里地都能闻到。带着几分踌躇不定，一边又鼓起壮士扼腕的决心，她走到了肖宁坤的住处。猛地将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幅画面，肖宁坤正侧面对着门，闭目养神。他双腿架在桌子上，手指夹着卷烟，烟灰已经长出一大截，屋里弥漫着呛人的烟草味。看到她，肖宁坤立刻收回双腿，带着薄茧的手指将燃着的半截烟在烟灰碟中摁灭，站起身来，面色庄重地说，“夫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着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罗艳菊残存的疑虑跑到了九霄云外，她没好气地说，“怎么，不欢迎我，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肖宁坤公式化的笑着，言不由衷地说，“呵呵，夫人多心了，夫人说哪里话，感谢夫人的关心。说着，耸了耸鼻子，心想，好浓的味，闻着头都晕了。回过神来，眸子带着探究的目光，盯着罗艳菊的脸，漫步经心地说，“我还以为夫人正在为自己妹妹的事烦恼呢，看来是我多心了”。罗艳菊听到他的话，身体绷紧，连忙回头向四周看了看，确信无人后进屋将门关严，白了他一眼，不满地开口道，“你说话小心点，这件事最好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
  “夫人现在有何打算？”肖宁坤两手在桌子上，搭成一个山字，他手指轻弹，不以为然地问道。“我当然想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你也该知道那是谁的种”“那夫人不怕她将来赖上你”“她不是这种人，她恨透了他，说不定这会儿正在想着怎么把孩子打掉呢”“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我知道”“说说夫人的想法”“现在只能尽快让她和谁结婚，然后名正言顺地把孩子生下来”“那好办，只要夫人不吃醋，我想司令也不会反对”
  “你省省吧，要是这么容易，我还来找你干什么？”“夫人该不会是想牺牲我”“哼，说什么牺牲，你不是常说司令对你恩重如山，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了”“可这不是司令的本意，只是夫人单方面的想法而已”“呵呵，如果我对司令说想让你死，你猜会怎样？”肖宁坤双手上举，“夫人你赢了”。罗艳菊浅笑，“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怎么说郦沁雪也是一个绝色美人儿”“夫人，你还是另找他人吧，一旦司令知道我动了他孩子的娘亲，夫人猜司令会怎么做？”“你没得选择，还是动动脑子想想怎么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你，生下你们司令的孩子，好让你将功补过”
  用手搓搓了下巴，肖宁坤不以为然地说，“我何过之有，只不过是不该碰巧救了她。”罗艳菊脸上阴晴不定，冷冷地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肖宁坤嘴角下沉，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淡淡地说道，“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天色不早了，夫人请走好。”罗艳菊双眉紧蹙，脸现怒色，“嗬，这么快就下逐客令，好，我不惹你讨厌了”说完，罗艳菊狠狠瞪了他一眼，身子迅速背向他，赌着气头也不回，扭着水蛇腰向门外走，高跟鞋踩着地面发出异常清脆响亮的声音。  
  肖宁坤又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夹在右手上，他埋下头，烟圈轻吐，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腾，他将自己藏在烟雾后面，思绪慢慢沉淀。郦沁雪会愿意嫁给自己吗，带着方金鹏留给她的侮辱和那个昭示她耻辱印记的孽种？想到这里，他苦恼地用手扯着自己的眉心。
  不管方金鹏做过什么，那个小生命毕竟是无辜的，她真的像罗艳菊说的那样，动了打胎的念头，她真的能够抛开一切，亲手杀了自己的骨肉？不是说每一个女人都有与生俱来的母爱，虽然她根本没有留下这个孩子的理由，生下他只会让她的痛苦雪上加霜。
  可是真的要这样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让她改变想法吗？这个孩子就真的不能得到亲生母亲的祝福，平安地来到世上？虽然现在是乱世，但是他相信有人就有真情在，也许她会改变主意的，看得出她很善良。自己可以试着说服她，让她放弃这个错误的想法，给予这个孩子来到世上的权利。
  也许他这样做，无形中帮了罗艳菊的忙，让她称了心如了意。罗艳菊会借自己之口为她的所作所为进行开脱，打着关心她的旗号，让她变成方金鹏借腹生子的工具。这样做她不觉得很残忍？而自己在名义上，还要成为她的帮凶。有朝一日当郦沁雪觉察了这一切，她还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吗？她会怎样看自己，会不会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
  
  
第十九章  迷惘
  肖宁坤站在窗前，伸手用轻缓的动作推开窗子，曲径幽深的走廊里，罗艳菊红色的背影在越来越深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他的眉毛不觉拧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