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做才能让你爱我?

28 六、纠缠(2)


她定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波哥就已经忍不住了:
    “这谁说的,这也太……太……太侮辱人了吧!?”
    按住波哥,磊落地笑问:
    “请问你对精神病了解多少呢,你要如何划分精神病人和正常人呢?还是,你觉得,能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侃侃而谈的人,就是有患精神病的嫌疑?”
    “不,请问Elaine小姐,你大学第二年,为什么申请休学一年?”
    “身体不适。”她坐了下来,手指在桌子的掩护下来回不安地搓揉着。她开始觉得,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的。
    “能详细说明吗?”
    “是的,我所谓的不适,确实是去看了精神科医生,”她居然大方地承认,“我曾经听过这样的一份医学调查报告,上面说,‘在我们的城市里,每一百个人当中,就有一个是精神分裂,两个精神紧张,两个焦虑症,两个弱智,两个自闭青年,也就是说,每一百个人中,就有九个人需要看精神科医生。’你觉得,去看精神科医生,就代表了我有不可从事会计行业的精神疾病?”
    “Elaine小姐,请你认清一点,无论你是患上精神分裂,精神紧张,焦虑症或者自闭症,虽然不能证明你是否丧失民事行为,可是都会妨碍了你的从事的会计成果的专业性和可信度,并且,我们完全有权利根据你的病情考虑吊销你的从业资格。”
    她被重重地撞击了,撞得毫无反击之力。
    取消她的从业资格?!
    会计,她现在最引以为傲的一个身份。
    在这个世界里,她是王,她是将军,她可以运筹帷幄,她可以从容自信,就是因为她是这个行业的精英,这个行业的佼佼者。她永远都忘不掉自己为了这两个字,付出的代价。他们这么轻易地说出“吊销执照”这句话,仿佛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所有的努力否决了。
    自己用汗水和血泪灌溉的大树,被人在嬉笑中毫不留情地连根拔除,那该是如何的痛彻心扉?
    如果吊销了她的执照,那么,往后的日子,她该做什么?她还能做什么?
    这和割除了她的生命的一部分,有什么区别?
    波哥更是害怕,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患过什么精神病,如果她被吊销了执照,他马上就想到老爷子震怒的脸,为了保住自己,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她:
    “各位,她有或没有,还是未知之数呢!”
    “所以,”其中一个人站了起来,将手提电脑的屏幕缓缓地转过来,“我们现在要求你对下面的图片解释一下。”
    她定睛一看,是上次在茶馆出来的照片。有一张,照片中的人茫然若失,精神恍惚,走起路来歪歪扭扭,像喝醉了酒一样;有一张,照片中的人在马路上穿梭,非常危险;还有一张,照片中的人坐在马路边上,嘴巴微微张开,似乎若有所语……
    每看一张,她都觉得那照片是一把尖锐无比的刀,狠狠地割破她的心头;又像一段粗大的绳子,勒得她喘不过气。
    波哥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些照片,口吃地指着照片问:
    “那……那……真的……是……你吗?”
    她能否认吗?
    除非她有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能力,否则,这样的事实,她根本无力辩驳。
    可是,若是根据这几张照片想说她是个疯子,那也未免太强词夺理了。
    她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雾气,让在座的人都看不清她的表情:
    “如果说,这些照片能证明什么,那也只是说明了我当时心情不好罢了。”
    “当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抱歉,这是我的私事,”她笑着拒绝,不想过多地透露和阿菀的那次聚会,那是一次并不快乐的聚会,“请你们搞清楚什么叫精神病。所谓的精神病,是由于丘脑、大脑功能紊乱及病变而发生的感觉、记忆、思维、感情、行为等各方面表现异常的病。如果你看到一个人难过地在公共场所大哭,你也会认为这个人有精神病吗?”
    “好,既然这样,你再看看这张照片,如果你能认出这个人,并且能够说出这个人的名字,那我们就可以断定,这个举报是假的。否则,我们会要求精神病鉴定,或者,我们会直接考虑吊销你的执照。”
    波哥心里忿忿不平,脸上堆满了笑容:
    “这样……好像不太好吧,好像……有点武断,有点……不合程序。”
    她倒是无所谓:
    “好,就这么办。”
    一张照片就能鉴定她有没有病,太荒谬了吧?!
    就算是灵异或者恐怖照片,也不可能将一个人逼疯吧?
    其中一个人点了一下鼠标,图片换成了另外一张。
    她笑着看着那张照片,笑容在一瞬间,冻结,崩溃。或者,这张照片,比灵异或恐怖照片还要震慑人心,不,是她的心。
    照片中的人,笑得很灿烂,很幸福。
    可是,在她的眼中,却是从笑容里变成了无数的蔓藤,缓缓地生长,在照片中蜿蜒,爬向她,如蛇一般滑行。
    从她的脚开始,发出冷冷地嘲笑声,将她的脚踝绑住,绕了一圈后,再往上爬。
    小腿,大腿,腹部,脖子……
    勒得紧紧的,透不过气来。
    波哥一看照片,松了口气:
    “就这人啊?我知道,那不就是……”
    坐在那头的人示意他住嘴。
    波哥明白了,马上噤声。
    要认人的不是他,是她。
    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看清前面的照片。
    有一层鲜艳的红色沉沉地压住了她的眼球。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不止是漫天的红色,还有腻甜的血浆滚滚而来的声音,好像火山爆发时滚滚的熔岩滑落的声音,蜿蜒而下,由慢到快……将在场的所有人吞没。
    她听到有个苍老的声音在空中翱翔而逝:
    “你就是温馨?把Allen弄得焦头烂额的温馨?”
    “是啊,我就是温馨。你是谁?”
    “我?哈哈……”爽朗的笑声顿时响彻云霄,“我是Allen的爷爷!”
    她看到四只脚丫子搁在布满雾气的玻璃上:
    “丫丫?你的小名叫丫丫?”
    “是啊。”
    “这名字不错,往后我也这样叫你!”玻璃上出现了四个“Y”字,“你看,咱们的名字缩写都是‘YY’。”
    “有谁的名字叫爷爷的,真好笑!还有啊,你不觉得这个缩写不怎么能登大雅之堂吗?”
    “有什么关系啊?就好像你的小名只准亲人叫一样,我这个名字,也不是人人都能叫的啊!”
    “爷爷,你故意占我便宜!”有两只脚丫子准备下落。
    “唉,别别别!再等多一回,人家说,那个倒吊脚,要每天坚持练习十分钟才有效的。”
    “我是想瘦腿才这样吊着,你这是干什么呀?”
    “陪你呀!”卖乖地凑近她,“爷爷伟大吧?”
    她闻到了浓稠的血腥味:
    “丫丫……答应……爷爷,好好……和Allen……在一起。”
    “爷爷,你说什么呀?不是说好了,我们要快快乐乐的吗?你不能早退啊!”
    “乖!……爷爷先去……别的地方玩玩……”
    “不要啊——爷爷,你不要丢下我啊!我错了,我不会再那么任性了,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知道……错……就好,和Allen……好好的,啊?”
    “对不起!爷爷,对不起!丫丫再也不敢了,你不要走!”
    波哥努力地摇了摇她:
    “Elaine,Elaine……”
    她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房间里的红色消褪了,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触及波哥焦急的眼神,他在她耳边问:
    “这人你怎么可能不认识啊?那不就是Allen的爷爷吗?你干嘛精神恍惚的啊?”
    她虚弱地笑着,张开嘴,很想说:
    “是啊,怎么会不认识呢?他是我最爱的爷爷啊。”
    可是,全场的人,只看到她一张一翕的嘴唇,没有听到任何音节。
    无助的眼神,茫然的眼神。她从刚才的滔滔雄辩的胜利者,变成了萎靡不振的失败者。
    这个社会,从来都不是弱者能生存的社会。
    冷漠,麻木,批判……她能从他们的表情中读出种种对她不利的因素。
    这样的表情,让她有种预感:
    从此,她那光鲜亮丽的职业,她那引以为傲的职业,就要离她而去了。
    果然,会协的人率先站了起来,收起手提电脑:
    “抱歉,Elaine小姐,我们要考虑你继续从业的可能性。”
    说完,大踏步离开事务所。
    其他人,也随之离开。
    波哥丢下她一个人,跟上那群人,一边赔笑,徒劳无功地试图挽回,一边礼貌地送他们出去。
    回来后,看见她还是一个人呆呆地坐着。
    波哥上前,肥厚的大掌“啪”的一声拍向桌面:
    “好你个Elaine,居然不告诉我,他们这么一闹,不止你丢了饭碗,整个事务所的人大概都没活干了。”
    她纹丝不动。
    他指着她,气得发抖:
    “你说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呢?这么大的事,你……你居然……”
    他本来已经想好要怎么骂下去的了。可是,她的身体摇摇晃晃了几秒,居然直直地倒了下来,如果不是他及时扶着,她早就摔向地面了。
    他吓了一大跳,轻轻拍着她的脸颊:
    “喂,说你几句还不成吗?怎么那么虚弱啊?喂……醒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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