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生

第175章


  朱鸾一进宫,就直往炽宫里奔。刚入门,迎面而来一个桃红春衫的小丫头。
  看见风尘仆仆的朱鸾,小丫头很是一愣。
  朱鸾诧异地摸着自己的脸,莫不是北疆的日头风沙太大了?「这离了才几个月,怎么宫里的下人连爷都认不出了还是怎地?」
  「哦、哦……」小丫头这才似乎反应过来,急忙行礼,喏喏道:「奴婢请爷安……」
  朱鸾一挥手:「免礼了。你的静主子和晴主子呢?」
  听了这话,小丫头又是一愣。
  「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连这两位都不认得罢?」
  「不、不是的……」小丫头辩解道,吞吞吐吐地解释:「是这样的,两位主子一大早就出去了。奴婢也不知道两位主子去哪了。这样罢,爷您先在花厅里坐着休息,我去问问门卫……」
  朱鸾狐疑地盯着眼前这个小丫头,被那种眼光打量着,是人都会不寒而栗。寿儿在心里哭泣着:「妈呀,该不会被看出来我是在说谎了罢。」
  就在寿儿两股战战、几欲先走的时候,朱鸾才大赦天下:「嗯。你去罢。」
  他没有坐下,只是一直在花厅里踱着步。绕了不知道几个圈,才看见刚刚那个糊涂的丫头气喘吁吁地跑来了:「爷……问到了,两位主子今天天没亮就去了大明寺上香,为两位爷祈福。这会儿功夫应该就快回宫了。静主子临走前还吩咐,要是北疆来人了,就先请到后厅休息。」
  朱鸾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寿儿带路。寿儿便带头走到花厅屏风后一间偏厅,打开门后,桌上果然已经布置好一桌精致的酒菜:麻辣子鸡、清蒸鲈鱼、桂花酿圆子、八宝素鸭、龙井碧粳米粥——都是顾焱平日里爱吃的家常菜色。桌边的水盆里还温了一壶酒,朱鸾嗅了嗅,是上好的竹叶青。
  看见朱鸾不疑有它地坐下来,自斟自饮起来,寿儿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那……奴婢先退下了?」见朱鸾没有反驳的意思,寿儿急忙旋身离开:「此地不宜久留啊,万一呆会酒里的药发作——」
  「等等——」
  寿儿的一只脚刚要跨出门槛去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出声唤住了她。
  寿儿全身僵直,一颗心又再度被吊到了嗓子眼。好容易调整好了僵硬的面部表情,寿儿转过身去:「爷……还有事吗?」
  「我从刚刚就一直在怀疑……」朱鸾又用那种发毛的眼光盯着寿儿一直看,这话无疑让寿儿心里一突,就在她犹豫是不是要跪地求饶然后全盘招供的时候,朱鸾继续道:「你是不是穿得太少了一点?」
  「呃?!」寿儿傻眼地看着自己身上这件半透明的桃红色春衫。
  朱鸾一本正经地道:「虽然现在入夏了,但天气还是挺凉的。你穿这么少,小心风寒。」
  寿儿挤出一个怎么看都像面部肌肉筋挛的笑容:「是、是。谢谢爷关心,奴婢这就去加衣服。」
  合上门,行出十米远,寿儿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像这种一波三折、一唱三叹的剧码以后还是少演,真是怕怕啊。寿儿一边拍着胸脯,一边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径往玉暖居住的偏殿去了。
  「你确定他喝酒了?」
  「是的,奴婢亲眼看他喝下去的。」
  「呵呵……」朱红檀口中泄露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阴笑,明眸一转,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小丫头,「这件事儿你办得很好。本来我还担心主角没来,这戏怎么演下去。不过现在看起来,一场『叔嫂通奸』的好戏似乎更值得期待——这点子不错,没想到你这小脑袋瓜还挺好使的。」
  虽然心里沾沾自喜,寿儿仍旧很自谦地道:「不、不,这都是奴婢在折子戏上看到的。为主子分忧,本来就是奴才们的职责。」
  「哟,这么忠心倒也难得呀。行——」玉暖爽快地答应了:「只要你接下来顺利地把第五静那个贱人带进朱鸾的房间,事成后,金银珠宝的赏赐……少不了你的。」
  「是!」寿儿忙不迭地答应了,心里还在为自己想出的办法叫绝——在自己逃过一劫的同时竟然还得到了主子的赏识,看来前途光明啊!那个大明寺的疯和尚果然是信口开河的,什么「血光之灾」!呸——
  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两道充满了杀意的冰寒眸光。片刻前还巧笑嫣然的玉暖,看着一蹦一跳离去的寿儿,喃喃自语道:「比我心思还多、还阴险的人,留在身边可是个祸害啊……」
  丝毫不知道主子心思的寿儿正兴高采烈地向前厅奔去,刚到厅门,就看见披着披风的第五静正款款向里走来。
  「静主子——」寿儿殷勤地迎上去,「朱爷回来了!已经在后厅里等着了!」她十分肯定眼前的这位就是第五静,因为她身上那件银灰色飞流纱披风还是早上自己亲自给披上的呢。
  「朱鸾?怎么会是他?」少女的眉头微微地蹙起来。
  「是啊。朱爷已经等了很久了。」看着眼前人蛾眉微蹙,宛如西施捧心般恹恹的样子,寿儿更加肯定了。
  「……好罢,我先去看看。」「静」走到屏风后,推开门,一阵奇异的酒香扑鼻而来——
  忽然,她感到身后有人猝不及防地推了她一把,踉跄地往房里走了几步。身后的门「啪」地关上了,随即传来锁头的响动。
  「喂!干什么?!谁把门锁起来了?」
  不顾房里人的拍打呼喊,寿儿掂掂手中的钥匙,得意地笑了——「对不起啊,静主子,不过为了造成『既定事实』,也只好委屈您跟朱皇子好好地——亲、热、一、下喽!」
  随即,她哼着小曲儿,脚步轻快地往皇贵妃玉寒的水宫去了……
  向阴的房间里,弥漫着酒的气味。还有一丝丝,甜腻而诡异的香气。
  像是某种植物的花。又似乎掺杂了雄黄一类药石的味道。
  她放弃了喊叫,摸索着向桌边的人靠近。
  「朱……鸾?」她试探着叫了几声。趴在桌上的人似乎进入了熟睡,没有任何反应。
  她环顾四周,这是什么情况?屋内一片狼藉,桌上姐姐备的饭菜早已盘碎碗打,汤汁酒水洒落一地。
  视线又转回桌上人。她尝试着,推了推那人的肩膀:「朱鸾,发生什么事了?你快给我起来!」
  这轻轻的触碰,却仿佛一剂兴奋剂打入了那人的身体里。只听闻一声极度压抑而苦恼的喘息:「哼……」
  「啊?」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只强而有力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确定吗?你真的确定吗?」
  从水宫来炽宫的一路上,这个问题被不下十次地问起。寿儿按捺下语气中的不耐:「回皇贵妃娘娘,我确定,是真的。比珍珠还要真。」
  玉寒终于放下心来,随即昂首挺胸,整理出一副皇贵妃的仪容,故作姿态地道:「那好!立刻随本宫去捉奸!本宫,可绝不能让皇宫里发生这等污秽腌臜之事!哼哼,通奸要是被捉到,那可是骑木马、受腐刑的罪责啊……」她如何能不晓得妹妹的心思?想当初,她能爬到皇贵妃的位置,也还不是拜这些小手段所赐?
  听见那和玉暖如出一辙的阴恻恻的笑声,一旁的寿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果真是姐妹啊!
  一行人进了炽宫,沿着甬道,直穿花厅。站在悄无声息的门前,玉寒狐疑地问:「是这里?怎么会一点声音也没有?你真的搞清楚了吗?」
  寿儿此时也慌了,手忙脚乱地打开门上的锁:「不会啊!两个人明明锁在这里的!钥匙也只有我有啊?」
  说话间,房门大开——
  众人往屋里一探——只见满地杯盘狼藉,正对着花园小径的窗大敞着,六月的微风正有一拂、没一拂地撩动着素花帘布——哪里见得那两人的影子?
  就在这时,一阵轻柔的脚步如落花坠地,由远及近——「哎呀、皇贵妃娘娘?您怎么会来炽宫呢?」
  玉蝴蝶(下)
  就在这时,一阵轻柔的脚步如落花坠地,由远及近——「哎呀、皇贵妃娘娘?您怎么会来炽宫呢?」
  那么,屋里的人去了哪里了呢?真的从窗口逃出去了吗?
  事实上,他们确实在这个房间里,直到片刻前寿儿打开房门时,他们还在房间里。
  早在听见厅外那声「皇贵妃驾到——」的通传时,她就意识到这是一个一个多么肮脏卑鄙的阴谋了。可是危机迫在眉睫,已经刻不容缓,不容她再多作考虑——于是,她果断地打开窗户,伪装成房里人已经出逃的样子,然后,狠狠地、毫不留情地一脚把半是晕迷、半是痴狂的朱鸾踹进了一旁雕花大床床底,随后自己也就地一滚,躲了进去。
  脚步声已经愈近,可是床底的朱鸾由于药效的缘故,四肢仍旧在不停地挣动,嘴里也不停地哼哼唧唧,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整个人趴伏在朱鸾身上,手足并用,用身体的重量压制住他。可是这样一来,就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用来塞住朱鸾叽叽歪歪的嘴了。
  隔着房门,传来人声和锁的响动。
  她心下着急,突然灵机一动,把嘴唇送上前去——
  「哎呀、皇贵妃娘娘?您怎么会来炽宫呢?是来看望玉小姐的吗?」
  聚在偏厅门口的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正款款屈膝行礼的彩衣少女。寿儿结结巴巴地指着眼前的人道:「你、你……」然后又指指房内,「她、她……」
  「我?」静好奇地打量着神色有异的众人:「大家为什么都聚在这里,不去前厅坐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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