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前尘几时绝

第14章


 等等我!”
  蹭蹭窜上了墙,怀里抱着的拨浪鼓、竹蜻蜓、陀螺小玩意和梅干杏肉等零食掉了一地,只留着那个精巧的小笼子被钩在身上一道带上了墙。那鸟儿显然也是受了惊吓,吱咕吱咕扑腾着翅膀叫起来。
  蓉珞看看惊魂未定的他,忍住笑,夸奖道:“看,这不是上来了吗?走吧,下去吧。”
  蓉珞提着他轻轻跃到一处平地。
  “以后,就叫你小壁虎吧,上墙的动作满迅速的嘛!”蓉珞呵呵笑起来。
  凌澄碧定定心神,也不理她,只是提醒:“蓉珞,我们那些东西全掉了,你那些油纸包的果子都掉了。”
  裴蓉珞不笑了道:“哇,你等在这里,我去捡回来。”
  裴蓉珞刷刷两下子跃出了王府,嘟囔着:“你这个败家子……”声音已经飘出了院墙。凌澄碧看着蓉珞,一转身,手中的笼子这次是掉在地上,那只小鸟受了颠簸,委屈的叫起来,他僵在了原地,低下头去,半天低低开口道:“父王。”
  院墙这边,似乎听到声音,“你说什么?”她问。
  没人回答,她也不在意,只是一边为他收拾一边抱怨,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收起来都麻烦,却不说这里的零食大半是她一路买来解馋的,蹲蹲检捡,总算是将这些东西都收在了怀里。
  抱着这些东西,到不妨碍她的灵活度,翻身跃起,动作干净漂亮。
  这边,王府院内,已是火把通明,康辰王爷已是敬候多时,脸色在忽忽的火把映衬下,颇耐人寻味。
  裴蓉珞在跃起的时候已经看见了府内的情景,倒是不慌,缓缓落下,如同风过时乱红飞花,怀中的东西也没有洒落。小壁虎站在他的一侧,低着头,手中的鸟笼倒是没放下,那只漂亮的白鹇鸟一直扑腾着,在这静谧的时候翅膀扇动的声音十分刺耳。
  “王爷好清闲,在这里赏月?”话里嘲讽意味明显。
  凌奕钦他别有深意的端详她片刻,眼里闪过些光芒。转身离去, 低沉的声音响起:“禁足一个月。”
  小壁虎低声道:“是,父王!”
  “喂,人是我带出去的,要罚就发我好了。”裴蓉珞心中不痛快,在后面嚷嚷。
  王爷的贴身侍卫秦佐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不卑不亢说道:“王妃,这里面也有您。”
  
                  白鹇
  这天,凌奕钦下朝之后,想起还长时间没有询问过儿子的课业,换下朝服,便带着秦佐秦佑去了西林院。
  他进了门,绕过假山,穿过前院,远远就看见凌澄碧站在寝殿前廊,身上洒满灿烂的阳光,那光亮活泼跳动着,很是喜人。廊边雀替上挂着个四角的金丝鸟笼,两个青衣婢女正忙着给笼里添食添水。
  凌澄碧此时嘬着小嘴,扬着下巴,正拿着一串葡萄,一颗颗剥了皮,放进笼子里逗弄的那只鸟应该是昨天带回来的。
  这只白鹇性子实在太烈了,它身上本来有很多毛的,大把大把地掉毛,它还是剧烈挣扎,就变成了秃秃的样子。昨天那个竹笼子已经有些坏了,下人就找来一个金质的四角笼子,伸手去捉那鸟,不料被那鸟狠狠啄了一口,疼得是呲牙咧嘴的,换了个笼子将它关起来,它还是东闯西撞,野性十足。
  “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撞笼子撞的。”
  “性子够烈的,这鸟吃食了没?”
  “没。”
  “它喝水了吗?”
  “也没。”
  “别管它,饥了渴了,它自然要吃的喝的。”
  “它不吃食,什么都不吃。”
  “饿了自然就吃了。”
  “父王,这样下去葡萄会不会死啊?”物之能感人者,在天莫如月,在乐莫如琴,在动物莫如鸟。
  “葡萄?谁起得名字?”
  “蓉珞呀,她说这鸟儿和她一样都爱吃葡萄,索性就叫葡萄好了。”
  凌奕钦伸手按住它,它在他手中拼命地挣扎,它的小小的身躯剧烈地发抖。他用手摁住它的头,想让它吃些什么,可它倔强地不肯张口。他掰开它的小嘴,硬塞进两粒小米,可那白鹇狠狠地一甩头,两粒小米又飞了出去。
  他的努力徒劳无功,只好放开了它。一松手,它便愤怒地啄凌奕钦的手,并扑打着翅膀,仿佛要拼命地样子。这样子,和某人还真是很像。
  “澄碧,她是父王的妃子,是你的姨娘,你可称呼她蓉妃,或母妃,但是不可直呼她姓名。”
  “父王,她愿意我这么叫她。”
  “礼数不可废。”
  “不喜欢那样的称呼,我也喜欢这么叫她……她一点也不像父王的妃子,我看出来她也不喜欢当什么妃。”
  “混账,来人,给我家法伺候。”
  “你在干嘛?”裴蓉珞匆匆赶来,就见凌奕钦扬鞭。
  “住手!”
  手下一点没轻。小家伙趴在凳上,咬紧牙,愣是一声不吭。
  裴蓉珞整个身体护在他身上。
  “谁允许你出来的。”
  “你凭什么打他!”
  凌奕钦抬头,眼睛盯着她道:“就凭我是他父亲,是这个王府的主人。”
  “我愿受罚,昨天是我带着他去玩的,也是我一直要这么晚回来的。你要是想惩戒,这鞭子,我替他挨。”
  “蓉珞,你不用管,我没事!不痛。”小家伙哼哼说出这几个字,没有呼痛,已是极力隐忍。
  “怎么会不痛呢?”入目全是伤痕,深深浅浅。
  探望了小壁虎,看着府里的大夫为他敷了伤药,蓉珞才放下心来朝回走。
  蓉珞刚推开房门,便知里面有人。虽然灯火之下并未见到任何异样,但她就是知道,有不速之客前来。
  心中虽然迟疑,但脚下没有停顿,关上房门,不慌不忙地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杯茶,索性坐下来。
  果然,那个躲在翡翠屏风后面的人走了出来。
  “你是谁?”
  他并不回答,只是问道:“我该怎么称呼您?是蓉王妃,还是裴三小姐?”
  “你来此为何?再不走,那我可是要喊人了。”
  “三小姐莫气,我找您,自是有事。”
  “您还真是镇定,就不怕我是来杀你的?”
  “要杀早动手了,不会跟我罗嗦。”
  院中,石柱台里泄出焦灼、孤凄的灯光。偶有几声虫鸣窸窸窣窣。几只飞蛾从浑沌进入光明,便作死亡的飞行——它们不知道为什么产生赴死的难抑的冲动,使它们渴望疯子般地朝燃烧的烛火扑去。
  “三小姐真是好胆量,我此次前来,是要和三小姐交谈合作之事。”
  “我不认识你,也没什么要和你合作的。”
  “裴大小姐的仇,三小姐不打算报了?”
  “这不关你的事!现在就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三小姐,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为什么不考虑合作呢?”
  “你想让我干什么?”
  “拿到康辰王身上的兵符!”
  “我怎么知道他放在哪里。”
  “这几日兵符王爷必带在身上,而现在,王爷每日必会来王妃的水雾阁,在下以为这是个好机会。”
  “我与凌奕钦确实是有仇,但我凭什么相信你?谁能保证你不是什么宵小鼠辈?”
  “三小姐此言差矣!在下出谋划策,听与不听尽在小姐。大王若疑我此行有诈,不如现在就喊人前来捉拿在下。”
  “希望三小姐好好考虑一下。”话毕人已经隐去了踪影。
  院中石柱台里火焰黯淡,几只飞蛾翅翼脱落……它们湮灭在永恒无形的光明里。
  凌奕钦正在沐浴,锦衣玉带什么的都脱在屏风后面。接下来会发生的,蓉珞想想就觉得胃部痉挛难受,她在害怕,却无处可逃。
  裴蓉珞瞥了瞥那一堆衣服,犹疑着。……最终,走向它。
  有敲门的声音,蓉珞心中蓦地一惊,是侍女闻询:“王妃,王爷吩咐的碧螺春。”
  蓉珞平复了一下心绪道:“进来吧。”
  那个侍女很不平常,她进来之后,放下青花水龙纹填漆茶盘,望向屏风之后,抬起头,看向蓉珞,没有垂首敛眉,出乎意料的大胆。裴蓉珞很快反应过来,眼前这个茶水小侍便是那个内应。蓉珞握着这巴掌大却足抵得上半壁江山的虎头兵符,犹疑着。
  那个女侍将茶端过来,出声道:“王妃,小心茶烫!”见裴蓉珞仍然握着的虎头兵符的彩帛,仍是在犹疑着,不免心中着急,赶紧向她使眼色。
  丢失兵符,即使他是皇上最宠信的弟弟也是不能幸免的。到时候,整个康辰王府,小壁虎化,一码归一码,想杀他的机会会有很多,不必非用这一个。
  “行了,你退下吧!”
  “王妃娘娘不用女婢收拾这里吗?”那个婢女再次提醒,已经将手伸过来,就差明抢了。
  “退下!”
  蓉珞使自己平静下来,不动声色将东西又原路放了回去。
  可以杀他的一次机会,就这样被错过了。
  凌奕钦那里已经没有了水声,裴蓉珞转身看去,他已经裸着上身出来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面上一红,扭过头去。
  “来人,”凌奕钦的声音充满了威严,隐隐充斥着风雨欲来的味道。
  奴仆们应声而入,还有那个侍女。蓉珞指着她,道:“你给我把这里收拾了。”侍女面色不好,还是依言照做。“啊,你这奴才,” 蓉珞痛呼,碗碟摔在地上,呼道:“……来人,将她轰出王府。”
  凌奕钦此时从屏风后面出来,随意的披着衣服,看都不看那奴才吩咐道:“笨手笨脚,连主子都伺候不好,这样没用的奴才,给我打三十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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