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

第47章


他年纪虽小,轻功已是绝佳,落地之时连一株花也没有踩坏,甚至还回头叫了一声:“娘啊,当心,别往那边过来,那边花匠浇水的木桶忘记收了。”
  他回头说话分了心,动作便慢了下来,一张渔网从天而降,将他罩个正着。
  左安之不理他的求饶声,只左右拉扯渔网的开口,飞快地将渔网收紧了。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被渔网绑得结结实实的东方鸿得意全无,垮下脸来气息奄奄地伸出一只手来,被拍下去之后犹不死心,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来望着板着脸站在面前的左安之,眼中泛起泪光:“娘啊,我向毛主席发誓,你养的那只花母鸡真的不是我杀的。”
  “母鸡?你才养母鸡……”左安之按住额角乱跳的青筋,想到他全家也包括了自己,硬生生将后面一句“你们全家都养母鸡”咽了回去。
  东方鸿却察觉到她想说什么,笑嘻嘻地望着她:“娘啊,你是想说我们全家都养母鸡么?”
  这个惫懒的小混蛋,哪壶不开提哪壶,左安之气结,伸手到渔网中扭住他的耳朵,瞪着他道:“说,你杀它做什么?”
  东方鸿居然难得地红了脸,揪着衣角期期艾艾道:“因为我想当厨师……”
  他抬起头望着左安之,那双承袭自东方不败的微微上挑的眼睛,居然闪着梦幻般的光芒:“我的毕生梦想,就是当一名最好的厨师。”
  那双眼睛真是跟东方不败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日月神教之中,再嚣张不羁的教众下属,东方不败只要随意地扫过去一眼,双目中蕴含的隐隐威势,自然而然便让人不敢放肆。同样的眼睛长在鸿儿身上,怎么就成了这样?只是想象东方不败露出这种眼神的样子,左安之就有捂上眼睛,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的冲动。
  “你总不会以为当厨师,就是学杀……鸡吧?”左安之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要用爱的教育爱的教育爱的教育”,尽量平心静气地问道。
  “当然不是,我杀了鸡之后还生火把它煮了,不过没煮熟,我只好又扒出来烤,这回烤熟了哦,娘,你要不要尝一尝?”东方鸿兴高采烈地说了半天,才发现左安之脸色白里透着红啊,红里透着黑,隐约还有那么一点儿发青,怎么都不像很高兴的样子。
  他甜言蜜语地哄着左安之开心,手却偷偷在下面解渔网的绳子,此刻见势不妙,看样子他家娘亲是真生气了,赶紧缩回手抱住他娘的腿撒娇:“娘啊,我小时便听说,你因为生我落下了病根,身体才老不好。我想当个厨师,每天都做好吃的东西给娘吃,你就不会再生病了嘛。别生气了,当心长皱纹不漂亮哦。”
  左安之顿时心中一暖,虽然还是想板着脸继续装生气的样子,但看着儿子粉嘟嘟的小脸乖巧可爱的样子,嘴角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摸摸他的头道:“你林师兄找了优昙婆罗花来,娘亲的身体早就好了。”
  “那也不行,毛主席说过,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我们要从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病虽然好了,但身体还是要养的。”东方鸿很坚决的表示,想了想道:“娘,你一定是心疼你的母鸡了,大不了下次我不烤你的母鸡,烤那头猪好了。”
  烤猪?那倒不是什么大事,鸿儿如此孝顺,每天叫厨房送十头八头猪给他烤也行,左安之正想点头,忽然反应过来,气得头发差点儿竖起来,嘴角一阵抽搐,怒瞪着他道:“你想烤的,是我园子里的那头猪?”
  东方鸿小朋友无辜且纯真地点头。
  “你偷了我的孔雀,放了一堆人参灵芝炖汤,把西域来的白玉盆烧得漆黑,这就算了。”
  “你劈了沉香木椅子做柴禾,拿你爹的金蛇剑穿着孔雀烤也可以不计较。”
  “你想把烤焦的孔雀埋掉毁灭证据时挖掉两株我最喜欢的玫瑰花儿我也可以当作不知道……” 
  东方鸿讨好地“嘿嘿”笑着,屁股不着痕迹地悄悄往后挪,可惜渔网里活动空间有限,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家娘亲目露凶光地逼近,魔掌又伸上了他可怜的耳朵:“这些都算了,你还想对熊猫下手?它虽然圆了点胖了点吃得多了点,但哪家养的猪会是毛茸茸的?那是国宝啊国宝啊。”
  前几年左安之身体不大好,就不怎么出门。东方不败怕她寂寞,四处搜罗些珍奇异兽来供她赏玩,林平之也送了不少来。别的就罢了,其中有只圆滚滚憨态可掬的熊猫,左安之看得心花怒放。在家养熊猫,那是多少人的梦想啊,她还特意找人在小河边种了一大片竹林,把熊猫放养在里面,每天都要带着东方鸿去看看,陪它玩一会儿。没想到小小的东方鸿却觉得熊猫抢走了他娘亲的关注,赌气给它起了个难听的名字叫“猪”,学了武功之后更是常常去找熊猫打架。
  要知道,熊猫虽然长得比较无害,其实是一种猛兽,刚学武功的东方鸿怎么是它的对手,被追得满竹林乱跑是家常便饭,于是某次惨败之后发誓和它势不两立,没想到他记仇记到现在…… 
  “呜呜呜,娘啊,耳朵要掉下来了。”东方鸿哭丧着脸,却不敢挣扎,只偏着头哀哀求饶。
  左安之看他一面装可怜,一面还在偷看自己有没有心软,索性松了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那我不揪了,待会儿把你交给你爹,让他帮你找个地方闭关修炼几个月武艺,顺便修身养性。”
  所谓的闭关修炼,意思就是到一个鸟不生蛋寸草不生最重要的是荒无人烟不但找不到人说话就是想找个人揍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过苦日子,东方鸿这才真的害怕起来,“嗷”地一声惨叫,双手用力一挣,绑住他的渔网顿时被他崩断。他立刻跳起来撒腿就跑,却听他娘左安之温温柔柔地说了一句:“东方不败,把你儿子给我拎回来。”
  然后,他被一只手“吧唧”一声,像是拍苍蝇一样轻轻松松拍到了地上。他苦着脸抬起头,正对着他家英明神武的教主老爹笑眯眯的一张脸。
  “爹……”刚才还皮得像只小猴子的东方鸿一下子老实了,挤了几下眼泪没挤出来,眼珠滴溜溜地往左右乱看。前有狼,后有虎,童叔叔倒是疼自己,可是惹了娘生气,这是一等一的大事,老爹铁了心肠要罚他,十个童叔叔也不敢管啊。比起娘来说,还是心狠手辣吃人不吐骨头的爹更可怕,而且要是娘肯发话求情,爹决不会不依,权衡了一番利弊,东方鸿动了动腿想站起来,发现被点了穴道动不了,只好像只小乌龟一样,连滚带爬地慢慢一步步往左安之身边蹭。
  东方不败也不阻止,抱着胳膊含笑看着他爬啊爬,终于快爬到左安之的身边时,忽然凌空一指点过去,他伸出去抱左安之腿的胳膊就悬在空中不能动了。
  东方鸿被左安之追了一阵,又爬了一段路,脸上被泥土灰尘弄得黑一道白一道脏污不堪,却连擦脸的力气也没有,只好悲愤地扭过头望着东方不败:“爹,你太卑鄙了。”
  东方不败蹲到他面前,怜惜地拉起他的衣袖替他擦干净脸,然后毫不留情地用手指戳他白嫩嫩的脸颊:“谁叫你敢惹你娘生气了,你爹我都舍不得啊。”
  东方鸿垂死挣扎地转过头向他娘求救:“娘,爹以大欺小,不公平啦。”
  这父子两斗法的时候,左安之从不插手,只望着天当作没听到。已经习惯了的东方鸿只好垂头丧气地趴在地上,咕哝道:“坏蛋老爹,就会以大欺小,我总有一天要打败你的。到时候当心娘亲嫌弃你哦。”
  “安安怎么会嫌弃我……”被踩中痛脚的东方不败忍不住偷偷瞟了下左安之,仍然死鸭子嘴硬,一扬眉手上作势要将他拎起来,正在想着将这小子拎到哪里好好的教导一番武艺时,忽然从旁边扑过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挡在东方鸿面前,跪下磕了个头,奶声奶气道:“师祖爷爷,不要打师叔,你打我好了,师祖奶奶的母鸡是我杀的。”
  东方鸿赶紧道:“没错,娘啊,那母鸡不是我杀的。”
  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东方不败的徒弟林平之的儿子林平安。他自小丧母,在黑木崖养到四岁,去年才回到家中与林平之团聚。他爹娘都秀秀气气,他却生得壮实,比东方鸿小了四岁多,只比他矮了一个头,看着胖乎乎的着实可喜。
  左安之看他一板一眼,像个小大人似的,跟像只小狐狸似的东方鸿大不一样,忍不住伸手抱起他,在他圆嘟嘟的脸蛋上捏啊捏,笑着问他:“小平安,你什么时候回来黑木崖的,怎么不来见我?还有,你这是要替鸿儿挨打?” 
  林平安还是恭恭敬敬回道:“我想师叔了,就偷偷爬到爹往黑木崖送东西的车上,爹没办法,就带我来了。祖师奶奶,你不要打师叔,打我好不好?”
  左安之瞪了东方鸿一眼,道:“瞧见没有,鸿儿,你还是人家师叔,好意思让人家替你顶罪吗?”
  东方鸿扁扁嘴道:“娘,我错了,我不该让林平安替我去偷你的鸡。”
  还是死不认罪,左安之啼笑皆非,不过瘌痢头儿子总是自己家的好,何况自家人见人爱的宝贝儿子呢。她见东方鸿满头是汗,便掏出手绢轻轻替他擦着,东方鸿乘机道:“娘,后天就是爹的生辰了,鸿儿出去闭关,你和爹到时候想我又找不着我,那多不好,再说我还准备了一份很不一样的礼物要送给爹呢,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左安之本就无意为难他,解了他的穴道,挥挥手笑道:“去吧去吧,不过到时候你爹要是看了礼物不满意,我可要打你屁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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