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滕

她修长的玉腿滑出裙摆缠绕项文轩的药箱，妖媚地说：“等等，小弟，不急走。既然你知道玲音是女儿身的秘密，今夜我们要去同一个地方了。”她两指扣住项文轩的咽喉，用威胁的眼神堵住他的拒绝。
  此时，葬海也从帐外进来，玲音辗转醒来。
  他们几个人面面相觑，好像彼此的命运的齿轮自始至终磨合着。
  媚罗见项文轩也并不想逃跑，就放开他，自行从怀中掏出一颗泪滴般大小的水晶，遇风吹开，随即长成一人高的镜子。镜面显现弥夜的影像，身姿绰约，就像与众人隔层水帘交谈，她哀伤地说：“玲音，你是我的转世，也就是‘我’，我们的命运是相连的。我今世不能救母，连累自己的生生世世都要偿还‘父母债’，所以每世的父母都会在转世的‘我’未成年前就暴毙。你的父母也逃脱不了厄运，在你十七岁生日当天，因车祸碾碎头骨而死。”
  “啊……”玲音尖叫起来，父母死亡的想像就足以让她疯狂。
  弥夜也看到这边的情景，安抚玲音道：“你不要这么痛苦了，”她流下晶莹的泪滴，“我也不愿让你承受这些，可是命运却选中了你。娘亲被封印的三千年来，我苦苦寻找能解救她的方法，终于在三百年前得悉此法，便布阵等待召唤来自己转世之人的机会，可一直无果。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从未放弃，但也不抱希望了……”她一顿，平复自己的情绪，“但是玲音，你终于回复了我的求救，你我血脉精魂相连，你当时流出的血又恰巧给予我力量牵引的方向，凭借你当时所在的执念星云（阴魂不散的花卉园古井）——你才来到了我的世界！天时地利人和，命运千辛万苦地选中了你……”
  弥夜泪眼婆娑，深切地看着玲音，郑重地问她最后一句：“听了这些以后，你愿意来见我吗？”
  人类自始至终好像都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都是被命运选中的，但是我们却蕴藏改变命运轨迹的力量。
  玲音匍匐向水晶落地镜，把手伸向镜中的弥夜，弥夜欣慰地牵住她的手。一只沾满污泥的手，一只纤尘不染的手，两只交握在一起，共同抵抗命运的不公，拯救自己最爱的人，圣洁的光芒刹那渲染帐内。玲音起身走进水晶镜内，进入弥夜的世界，镜面顿时化为一扇旋转门，向所有人敞开怀抱。
  媚罗斜倚镜框，狐媚地扫视其他人，懒洋洋地问：“这是一条与众神对抗的道路，冒进毁灭世间万物的罪名，你们要走吗？”
  小白笑了笑，葬海面无表情，他们一齐走进水晶镜内。
  项文轩依然置身事外的模样，他冷淡地说：“去与不去，我不能选择，”他讽刺媚罗先前的威胁行为，话锋一转，“但走与不走这条道路，你也没资格替我选择！”他改作斜挎药箱，昂首走入水晶镜内。
  媚罗对着文轩孤傲的背影妖娆地伸展腰肢，水蛇一般游入水晶镜内。
  水晶落地镜即刻缩回为泪滴般大小，从半空中坠落，静静地平躺在长毛毡毯上，如一颗洞察世事的眼睛，又渐渐融化为水消失。
  
第十三章 神话
更新时间2007-2-19 9:49:00  字数：2322
 灵嵛雪山 弥夜洞府
  弥夜牵着玲音的手走在光亮的水晶地面上，周围的水晶如镜清晰地倒映她们的模样。玲音呆呆地欣赏弥夜的笑容，暗叹：“她真的很美，天上地下最美的仙子。”
  弥夜带她转入洞口书写“曼罗神泉”的山洞，温润的水滴弥漫，温柔的花香漫溢，温暖的神泉汩汩冒泡。
  玲音惊喜地瞪大眼睛，她已经许久没有沐浴了，酸臭的汗水都发酵成腐烂叶子的味道。而这几天，她遭受了平生最大的屈辱，被骂被打被追杀，像过街老鼠一样猥琐地活着。而此时的弥夜就像自己的亲姐姐般，小心翼翼地躲避伤口为自己脱衣，轻柔地把自己送入温泉，舀水往自己的身上浇洗，柔声细语地询问“痛不痛”，泪水就这样流了玲音满面。
  弥夜半跪在温泉边舀水，薄薄的蝉衣隐喻玄妙，宣泄的长发披散在曼妙的身姿，如一枝弯藤缠绕皎洁的明月，弯月藤如此般弥漫夜色而暧昧，她一双清灵的美目流光溢彩更如镶嵌在月亮之上的明珠，她的一切都是天神恩赐的完美。
  “你真美……”玲音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她仰头盯着弥夜看得出神，忘了哭泣，忘了呼吸。
  “你和我拥有一模一样的脸……”弥夜笑吟吟地说。弥夜扶她走出温泉，为她擦拭及肩的秀发，再换上华丽的服饰，拉她到宽阔的水晶洞壁前指给她看。
  “真的一模一样！怎么会？但是……分明是一模一样却又不一样！弥夜仙子是那种一眼便终生难忘的绝美，而自己却和瘦弱的小男孩一样。她是振翅欲飞的白天鹅，而自己却还是只蹩脚的丑小鸭……”玲音对镜中的自己挤眉弄眼，作出各种鬼脸，不禁这样想着。
  弥夜被逗得轻笑出声，纤纤玉指抚摸玲音把自己脸颊捏红的地方，冰凉的触觉为其消肿解痛片刻，就带着她一起走了出去。
  “倾国倾城的一笑终于让我见识到了……唉……不得不相信‘气质’改变人生……”玲音嘟嘴叨念，她顺从地任由弥夜牵手走。
  弥夜带她走过一道道水晶回廊，三转九弯，她们来到宽敞明亮的大殿，数级台阶下站着犬小白等人。他们一来就被媚罗安排在此等候，已经站了有好大一会儿了。
  他们惊艳地看着弥夜和玲音，仿佛瑶池里两朵并蒂连生的莲花，一白一红，白的弥夜超凡脱俗，红的玲音愤世嫉俗，但都有一身百折不挠的傲骨。
  弥夜恢复清冷的面容，她的笑容好似只为玲音一人而绽放，一挥手平地长出几把树藤的坐椅，她面对众人轻声道：“请坐！”
  众人颔首道谢，随意选个位置坐下。
  弥夜拉玲音同坐殿上仙台，其他人坐在殿下。待众人坐定后，她眉眼又隐现哀伤，缓缓叙述：“我爹娘的事情早是远古神话了，但不知为何近些年又被人类记起，还私下流传密书《警世言》说是我爹爹还会再现人间，毁灭一切……也许你们早已猜出，我爹爹就是上古四神之一的轩辕大帝，而我娘亲却是女娲娘娘的座下神兽水云，她也是统领螭一族的女王，他们的结合是有悖‘天理’的。天神与神兽、天神与人类、人类与妖魔等都是不能结合的，这天理不知是谁定下，却被世间生灵沉默地遵守，还有冥顽不灵的天上众神誓死守卫。”她停下，等待第一次聆听这神话的玲音消化，以眼神询问她。
  玲音乖巧地点点头说：“我懂！就像《白蛇传》里的白娘子和许仙，那法海老和尚非说蛇妖和人不能结合，完全不顾他们多么相爱，连孩子都有了，活生生地拆散幸福的三口家，他把白娘子压在雷峰塔下，逼迫许仙遁入空门，抛下他们孤苦无依的小孩子许仕林。”玲音愤慨地攥拳，她从小就爱看《白娘子传奇》，非常憎恶法海老和尚，同情白娘子的遭遇，完全能理解弥夜父母的事情。
  弥夜虽然不认识谁是白娘子、许仙，谁又是法海老和尚，但是她觉得这故事和自己爹娘的遭遇惊人地相似。
  也许就是后人根据弥夜爹娘的神话改编成《白蛇传》，也未必不可能。
  “在焚仙之战，”弥夜又继续自己的叙述，“爹娘隐居人间的地方突然涌出众神，他们气势汹汹地质问，完全不给解释的机会，就蜂拥而上。爹爹护着我和娘与他们纠斗了十天十夜也难分上下，可……”她说到这里打住了，仿佛隐瞒了什么，“总之，爹爹被打入阿鼻地狱，再无踪迹，有的说他虽是焚尽一切的灭世之神，但是心有顾及束手束脚，敌人又多不胜数体力不支，终于在魔界元神俱灭了；有的说是众神太无能，让爹爹有机会藏匿魔界养精蓄锐，早晚有一天会重返人间，这种说法便由《警世言》而来……众说纷纭，真假难辩。”
  提及爹爹，弥夜通彻心扉。在她五岁那年爆发焚仙之战前，她从不知鸡鸣下田、日落回家的爹爹有什么异与常人，他少言却爱笑，总是看着她和娘亲嬉戏静静地笑。非要找出爹爹与众不同之处的话，那么他喝酒却从不醉酒，更不会和隔壁大叔一样醉后动手打妻儿，他甚至还会为娘摘菜、帮娘抬水。也许还有娘夜里生病的那天，爹爹背着娘抱着自己连夜跑了五十里山路到县城找大夫。他隐居人间的日子里从来没用过什么仙家法力，可能就是担心被冥顽不灵的众神剥夺宁静的生活。
  弥夜回想至此，泪滴滚落面颊化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就和媚罗先前在军营里拿出的如出一辙。她暗下决心：“爹爹生死不明，但是娘还活着，她的生命正在流逝，一定要救出她。”
  “没有了爹爹的庇护，我和娘被众神俘虏。娘被关押在秘密的地方，罚刑三前年烧尽真身，以此赎罪再元神俱灭，彻底香消玉殒在六界间。众神把我当作妖孽要当场处死……”弥夜又不说了，垂下眼帘遮掩心底的秘密，“总之，我被罚守女娲洞天，保护上古三大神器之一的女娲发簪——弯月滕。他们让我终身不得踏出灵嵛雪山半步，在此设下重重结界。我连半山腰的树木都摸不到，但却只有‘我’亲自去方能救出娘亲，所以转世——玲音只有靠你了。”弥夜终于把冗长的故事讲完，等待玲音的决定。
  
第十四章 灵魂的交替
更新时间2007-2-20 18:20:00  字数：2512
 转世轮回，脱胎换骨，我们其实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