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离歌:克夫新娘

第34章


保重!”
    他拉着我衣袖,极为不舍,“姐,你真不离开高家?”
    我缓缓摇头,凝眸前方,前方已不是他的容颜,雨后新晴,唯余迷茫。
    是否离开高家,我不明了,然有一点我可以确信,即便离开高家,我亦不会倚仗他而活,我梦离歌,所谓的离人,可以独自逍遥世间。
    “姐,拿去吧!”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
    “什么东西?”我不解。
    “我闵家所有地契,你拿去!我不收你的银子,但你别傻乎乎的,高家给的银子你收了,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他把纸包塞进我手里。“别发愣了,不卖也是被没收,只高家有后台能保下来,就当是赠与你吧!”
    “这……仲文,我可不敢接这么大份礼!你们一无所有了,该何去何从?”我惊诧于他前后态度变化之巨。
    “别推迟了!我们自有投奔处,只是你,姐,高家大院,水深火热的,留着些钱防身啊!”他捏紧我手,不允许我退还纸包。{}
    我知他的决绝,一步一回首,辞别而去,泪光中,仲文举手与我挥别。
    “姐!私塾先生是我家远亲,你知道的,若有事定记得通过他找寻我们,记住啊!”
    风,吹乱我泪雨纷飞,踏着落叶,于来时路上跌跌撞撞……
    至闵府大门,我已平静如常,钻入软轿,淡然一声“回去”,我便开始盘算接下来该如何。
    高家挂着大红灯笼的府门,喜庆之气与闵家呈鲜然对比,灯笼下极目远望的男子是一身白衣的谁?涩痛弥漫双眼……
    “歌,你去闵府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老祖宗叫你去干什么?”他掀开轿帘,来扶我,如水目光里的焦虑,怎么看也不似作伪呵……
    将所有的痛遏制在喉间,我莞尔一笑,一如和他初逢,“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得向老祖宗回话去。”
    靠在他臂弯回府,我告诉自己,有些事没办好前,一定得忍!只那暖香萦绕,我竟熏得气闷,我加快脚步,唯恐在这暖香里晕倒。{}
    他有片刻滞然……
    我未加理睬,钻入老祖宗厢房。正闭目养神的老祖宗听得我脚步声,倏然睁眼,“如何?”
    “回老祖宗,闵家答应卖了。”我低回,未表露任何异状。
    老祖宗便乐了,“我就知道你出马准成!何时交易呢?”
    “随时!”我急于解决此事。
    “好!夜长梦多,越快越好!”老祖宗遂给了我牌子,让我去账房取银票。
    从老祖宗厢房出来,逸君立在门边等候,我淡淡一眼,未看清他的眼神,只因,这个男人,我不愿再多看一眼。
    “歌……”他颤声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未曾回头,静候他的下文。
    “歌,你怎么了?是不是……遇见谁了?”他的声音轻薄如雾,而我竟没听出他这话的含义,这个谁,是谁?我当时并未留意,许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很多事情世人皆知,唯我不知。
    我逼自己呼入一口气,回眸嫣然,“我还有事,稍后回来,等我。”
    他脸色一松,喜悦盎然,“好,那你快点!”
    去账房兑了银票,佯装送银票又去了趟闵府,仲文送我出来时没忘嘱咐我,将银票换成银元或者黄金,他说这乱世之中,纸的东西不定哪天就成废纸一堆了。
    “姐,高家有个小厮,是我家的人,叫骆福,他是可信的。”末了,他执着我手,难舍难离,“姐,若太苦了,一定要来寻我,今后,可不要哭了,我哥说你哭起来的样子可难看了!”
    我哽咽得说不出一个字,只含着泪猛点头。他对我在高家的情况一清二楚,想必是有人在高家,只是,他为何要安插个人进府呢?听老祖宗说,闵家和高家有宿怨,定是做闵家眼线,是的,一定是……
    我从他掌中抽出手,呜咽,“仲文,我对不起你哥。”
    他离殇满眸,“不,我们对不起你,原谅我适才在灵堂的无礼。”
    我捂住脸只是哭泣,已辨不清因何而哭,为夏生?为仲文?抑或为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只觉得痛,胀满整个心扉。
    “好了,姐,回去吧,否则我们无法分别了,你又不肯随我走。”仲文揉了揉我的头发,一如从前的夏生。
    “何时离开此地?我来送你。”我不断擦着腮边的泪,奈何擦完又滚落,一串串,一行行,绵绵不绝。
    他摇头微笑,“别来送,我此生最怕离别,我倒希望,如有一日我归来,你会来迎我。”
    “嗯!姐走了!”我掩面离去,不忍回眸……
    我的一生,果然尽是离别吗?若是,下一次,是否轮到你我?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终究盈少夕夕缺
    回府途中,经过一家药铺,我下轿抓了几味药,发觉太阳已当午,心,却渐渐冻结成冰……
    高家的大红灯笼下,依然伫立了等我的他,见我归来,依然欣喜,只是,我躲开他伸出的手,径直走向那扇门。
    无视他的错愕,我知他会跟来,他果然唤着我的名字跟了来,接下来要上演的曲目是我给他的解释抑或他给我的托词?
    “哐当”,屋内的女子因我一脚踹开房门而惊若寒蝉。
    “歌!你干什么!”身后,他急喝如雷。
    我回眸浅笑,“怎么?相公是怕惊吓了你的小傻子?”
    他脸色骤变,似见了鬼怪般盯着我,眸子里惊骇涌现,“你,如何知道了?”
    果真如此了……
    他时时念着要我给他生个小傻子,如今,总算遂了他的愿,只是,小傻子的娘亲不是我而已……
    五内俱焚,我紧握拳头,逼自己想想清楚该如何,不可哭泣,不可大笑,不可有一丝异常……
    我便笑得云淡风轻,“相公实在没趣,如此大喜之事竟然瞒着我?”
    他深瞳影重,盯着我的脸,继而又盯着我紧握的拳……
    他忽上前紧抱了我,摩挲我的背,“歌,不难过,我是无心的,我……”
    “相公!”我最恨的莫过于事后的解释,若解释有用,这世上不就太平了?我知论臂力,我远不及他,是以并未挣扎,由他抱了,笑语嫣然,“相公从哪里看出我难过了呢?没错,我是曾说过我是一妒妇,可如今不同啊,相公看上的是我情同姐妹的如烟呢!这多好?两女侍一夫,又一段娥皇女英的佳话!”
    他渐渐松开我,在我的眸中辨别真伪,试探着问,“歌,你当真不生气?”
    “当然!”我退后一步,端坐,锁眉,笑语盈盈,犹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我就寻思,相公原本不懂人事,缘何突然开窍了呢?定是有人教的啊!思来想去,便是青楼出身的婊/子最擅长此道了……”
    心中有几个疑问一直未解,一是逸君的突然开窍,一是,他生辰那晚去了哪里,如今一想,茅塞顿开!
    逸君终于明白我这不咸不淡的语气里含有多浓的火药味,近似哀求地望着我,“歌,不可乱说话,我们回屋说,可好?”
    一直在一边忐忑垂泪的如烟听闻此言终于激动起来,委屈万分地哭泣,“少奶奶,如烟做错事,你可打得,可骂得,为何出言伤人?”
    我冷笑,“乱说话?出言伤人?你们俩倒是琴瑟和谐,心念相通啊!难道我说错了吗?相公,如烟给你的可是第一次啊?”
    “歌,不要太过分!”他双眉紧蹙。
    “我过分?”我指着自己的鼻尖轻笑,“没错,我是过分,我相公和我最好的姐妹背着我做出苟且之事,原是因我太过分!是啊,我真过分,有人不是说吗?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我就是度量太小了!得,既如此不讨人喜欢,那我就改呗,以后,你们光明正大在一起得了,别藏着噎着丢人现眼。”
    看着他眼中的恼怒,和如烟的惊惶不定,难言的痛和快意在心头交织纠缠,逸君,逸君,是谁说永不背叛我?是谁说就爱妒妇?原来,誓言是如此不堪一击之物……
    “歌,别闹了,个中原委曲折,你不愿听我解释?”
    我笑,“相公,你何曾看到我闹?我有闹吗?我在成全你们呢!我正想着啊,这大少奶奶当得太累,不如卸下来吧,省得老祖宗事事想着我。”
    “你想如何?”他眸中已有危险的信号。
    我叹了一声,“相公,让我最后叫你一声相公,记得有人说,若背叛我,便不得好死,我怎舍得你死?所以,我成全你。亦记得有人说,若我离开会更幸福,定成全我,如今,是否该成全我了呢?我们彼此成全吧!”
    他面色惨白,连唇亦毫无血色,“原来,你一直想离开?就只盼着我成全?”
    我的心紧紧缩在一起,一抽一抽地痛,唇边的笑却愈加坚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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