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瓶

又有两缕青丝用金线缠了，沿耳根向前胸滑下。白皙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柳叶眉下的丹凤眼堆情，小巧的鼻子下红唇若樱。纤纤细指扣动琴弦，慢慢谱出怜心死前所奏——《汉宫秋月》。
  碧云也不由自主地取出玉萧，和韵而鸣。青衣的她显得更加纤弱。齐整的刘海飘逸在额前。发髻柔顺地从耳后拉出两束短发，以翡翠玉环扣住。碧玉钗插稳盘住的头发，只垂下一支长发。笼烟眉下杏眼微睁，似有怒气；薄唇轻抿，若含怨意，也张显了她的皮肤白净细腻。“吹至断肠处，春山眉黛低”，发上的绿色夜明珠也若灵气了般发出碧绿的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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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声顺了轻风，传入柴房中，传入江雪、虞芯耳中，也传入阿梅耳中。
  江雪、虞芯听着听着便哭了起来，方才仍在打架的她们，如今衣衫破烂不堪，脸上略有血痕，身上还各有青块、肿块。头发上的首饰沉甸甸地拉了头发坠着，歪在一边，十分狼狈。脸上的粉脂被泪冲开，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混了血液，显得更加难看。
  柴房中虽不极冷，无奈二人著衣不多，且又破了许多，更难御寒。各自抱了双肩，缩成一团。
  虞芯一会儿后，又开始捶打柴房门，声音沙哑却依旧扯了嗓子大叫：“开门！开门！我是你们主子，你们胆敢这样对我！”敲打了一会儿后，手终于无力地垂下，声音愈弱了下来。哀愁地靠着柴房门，“开门！开门！”
  外面便有小厮道：“别敲了，关你们正是老爷吩咐的。什么敢不敢的！留着精力，省省吧！”
  “开门！”秦烛走了进来。
  虞芯面露得意之色，“我不走，等老爷来请！”
  “谁说要放你们走？！”秦烛怒道，“老爷说了，不要顾及你们身份。若言语再这么不尊，属下只好凉水伺候。来人！给她们醒酒！快些！”
  于成浩慢慢踱去柴房。于雨轩不知从何处走出，看了看于成浩，将手一伸，挡住他的去路。于成浩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于雨轩轻笑了笑：“何必自找没趣？！”
  “娘！”于成浩朝柴房里叫着。
  秦烛淡淡地道：“大少爷，天晚了，您回房谁吧。”
  虞芯眼中刚升起的光又黯淡下去，江雪却呆滞着。
  于成浩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秦烛，哀伤地转身离去。碰见睡不安稳而去柴房的阿梅，依旧毫无言语，眼含悲伤地回了房。
  凉水一盆盆浇下。江雪倚在柴堆上，一语不发，泪及凉水齐从脸上滑下，眼神板滞。虞芯却是叫着，“救命！救命！不要！啊！”然而凉水依旧冲透衣衫、浸透全身。那一盆盆凉水，在此深秋时节刺骨无比。
  阿梅忽而自己身上也冷了起来，鸡皮疙瘩也都出来了，“秦侍卫，您就让她们回房吧！这么久了，再这么下去可要病了！老爷要是问起来，我担待着就是了。我------”眼里是同样的悲哀和凄凉，也感觉到刚才的话的可笑，“担待”，若真要自己担待，又担待得起吗？
  秦烛看了看三人，微微点点头。
  阿梅叫了几名小丫头来，扶了江雪、虞芯二人回房，目送她们腿脚僵硬地移动着回去，再自回了房。看了看熟睡的于雨轩，她轻轻露出个慈母的笑容。然而伴了笑颜，却是滴悲凉的泪。她忽而就忆起怜心来，心就微漠地痛了起来。
第二章 风花雪月篇（四）
  紫玉和碧云一日清晨偷偷出了门，去街市玩闹。虽然是清晨，大街上人并不少，来来往往的人，形形**的货，满目琳琅。大宋的统治虽在先皇手上出现危机，然而当今年轻有为的皇帝，却抚平了这样的危机，统治得更佳，繁华更盛往日。
  “姐，真热闹呀！”碧云手中握了根糖葫芦，一边走以便笑着说。
  紫玉笑着摇了摇头，“可别被人拐走了！我可不管你！”
  “谁要你管？”碧云笑道。
  二人嬉闹着，不觉也过去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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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阵声音传来，路上行人纷纷跪了下来，两旁宫中内监在前开路。
  “老大爷，这是干什么呢？”碧云向旁边一个老者问道。
  “二位姑娘这是头一次出门吧？”老人反问道，见二人点点头，笑道，“这儿天子脚下，当今皇上经常出来巡视，看见哪儿百姓缺衣少食了，便命人送了东西去。皇恩浩荡呀！圣上出宫，也不是似先皇般折腾百姓，真真正正是好皇帝呀！”老人感叹。
  碧云不觉好笑，但紫玉却微微点点头。
  二人回视四周，两旁人都退出跪下让出一条道来，二人也退至一旁，跪下。过不多时，便有人摆了宫中帐仪，迎了出来。最中间那个男子，身著龙袍，气宇非凡，逼人的气势和尊贵的王者气息伴着那副气宇轩昂的英俊面庞，更是衬出了一种由内向外的威严，神色却是非常可亲的。
  不知为何，人群中一阵躁动，前面的那位老者一时不防，被撞了一下，摔在路中间，“哎哟！”
  这一摔，又撞着了几名宫女，又惊了马，引起一阵不小的**。“大胆刁民！惊扰圣驾，该当何罪！”一个太监举起了鞭子。这个太监年纪不大，却是行事偏激的一类人，颇似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
  “住手！”紫玉急忙出了人群，扶起老人。却又有个男子的声音，说着同样的话。
  “奴才该死！”那小太监忙跪下。
  “朕出巡不是来给百姓脸色看的。只希望天下百姓都能够丰衣足食。你如此无礼，才当真要问问‘该当何罪’！”
  “奴才死罪！”那小太监不住地磕头。
  紫玉心内一惊，皇帝也并非要杀这个小太监，但这么一来，“杀”字便脱口而出了。自己倒要给他个台阶下才是。因回话道：“皇上，民女恳请皇上饶恕此人。人皆有过，改之则善。何况皇上您如此宽厚仁慈，便不该对奴仆如此苛求，”紫玉不紧不慢地说着。碧云在后不知如何是好，捏了一把汗。“民女此次出门，见此繁荣景象，百姓莫不赞颂皇上恩德，今日若民女失言，还望皇上慈悲，饶恕民女。”
  皇帝笑了笑，却依旧威严，“也罢！朕便作罢，此事到此为止。”
  “谢皇上。”
  “谢皇上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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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我可被你吓死了！”碧云嗔怪道。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紫玉微笑道。
  “你呀！”碧云瞪了她一眼，“你就有分寸！可吓死我了！”
  二人说笑着，发觉身后有人跟着，便故意放慢了些步伐。
  “于小姐。”
  “杨公子？”
  “于小姐今日之举，当真是大胆。你就不怕万一触怒龙颜，将你杀了？！”
  紫玉笑了笑，“多谢杨公子记挂。紫玉自有分寸。”
  “那倒是凌云多嘴惹人嫌不成？”
  “杨公子多虑了。只是即使皇上动怒，也不会当了百姓的面不要了自己所建立的仁爱之面而去杀一个好言相劝的女子，何况，紫玉觉得他是个好皇帝。紫玉纵是轻狂，也不敢胡来，连累了家人。”
  杨凌云听后轻笑，似自嘲般，“看来杨某还真是多此一举。”
  碧云在一旁是抿嘴偷笑，不禁插嘴说道，“怎么会是‘多此一举’呢？！有个这么英俊潇洒的男子时刻想着姐姐的安危，这怎么会是‘多此一举’呢？”
  紫玉听后，不觉白皙的脸煞时红了一大片，叫人看了更觉心动。转过头去，好不叫杨凌云看见自己窘迫之状，却又有股忸怩娇羞之态。杨凌云则是低了头，踢着地上的石头。“碧云，你胡说些什么？不理你，我要回家了。”紫玉低声道。
  碧云继续打趣道，“杨公子，你看，我和姐姐二人独自出门，贪玩儿，又不叫人陪着。你说，这儿离于府有段路吧，万一碰见坏人怎么办？”
  杨凌云越发窘了起来：“那------那我送二位小姐回去吧！”
  “不行！”紫玉脸更红了。
  “你不怕，我可怕得紧！”碧云笑弯了腰，更显调皮娇媚，“杨公子，你送我回府，行么？”
  “碧云，你这样子成何体统？！”紫玉又是羞，又是怒，见碧云仍在笑，继续说道，“一个闺中女子竟要求男子随行，像什么样子？！看爹回来，我不叫爹打断了你双腿！”碧云仍在笑，紫玉无可奈何，一甩袖子，快步离开。
  碧云忙止了笑，跟了上去，“姐，你等等我！”
  杨凌云楞立于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章 风花雪月篇（五）
  于云冉很快回来了。他真的是一名贤臣，别人用一年未治理好的蝗灾，在他手中才一月，蝗虫殆尽。先处置了那邦装神弄鬼的巫人，再大规模捕捉蝗虫——百姓以虫尸换取粮、钱和其它补助，他还请皇上开库赈粮，并从自己俸禄积蓄中取出五千两银子捐献出来，对灾情而言，或许不多，但也是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