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瓶

  “很晚了，你先去睡吧！”皇帝微呷了口茶。
  “早点休息。”紫玉微微地笑，离开。
  没走出几步，一股莫名的不安袭向她，立即返回。又是那股浓郁的粉香味，尾身上特有的。她的剑那么精确地对着皇帝，本可立即夺了他的性命，却带玩味般的给他以逃生的机会。剑刃上闪着银色的寒光，映得人心中发麻。一袭火红在殿内摇曳般移动，映了她的笑声，似在嘲讽皇宫中内侍的不值一提。
  皇帝并不惧怕，没有尾所期待的猎物临死前的挣扎——天子的威严，那份尊贵的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叫尾有些不快。剑尖一转，逼向皇帝喉咙。
  “珰！”一柄剑迎声断落。紫玉飞出的剑击偏了尾手中剑的走向，却因此断了。
  “夫妻情深呐！？”尾媚笑着，“于紫玉，你可别没事找事！”见紫玉一语不发，只是清丽脱俗的面庞上略显怒容，更显得人貌若天仙，叫世上女子歆羡且自惭形秽。尾不由地十分不悦，恨恨道：“于紫玉，以前有危、杨凌云、秦琦、于碧云都护着你。你现在可就一个！而且还有个不会武功的拖累。你觉得如果我要杀你，难吗？”
  “不难。”紫玉淡淡地说道。
  皇帝悲哀地看着紫玉，拥过她来，低低地唤着：“紫儿。”
  “你定要护着这个皇帝了？”尾挑起眉。
  “是！”
  “哼！于紫玉，你敢拦着宿主想做的事！要不是宿主吩咐不可动你，依了我，你早死无葬身之地了！”尾怒若朵罂粟，火焰般的一袭红飞出。
  紫玉才舒出一口气，忽见尾又回来了，怀中抱着个婴儿，正娇媚地笑着。男婴“哇哇”地哭着，只见尾的指尖轻触过他的小脸，“娘是貌美如仙，爹是英才俊朗，你长大后会是个美男子吗？！”
  紫玉十分焦急，便要跟出去。皇帝一把拉住。紫玉挣扎着，皇帝双手力气却愈大了些。
  紫玉愤怒地问道：“你干什么？！”急得泪也要落下。
  “她明明是在诱你去，你就真去？！”
  “那是我们的孩子呀！”紫玉哭着，睁开了皇帝的怀抱，不顾皇帝的呼喊，急急追了去，脚下一刻也不肯停，树木道路齐化作一条条的直线向后倒退，眼也一刻也不敢松懈，四处看着尾的去向。
  停下在一个峭壁初，红衣如火焰的娇媚谄艳的尾抱着孩子立在峭壁边缘，碎石落下山崖，许久才传来声响。云雾缭绕之感，让人有些害怕：大约掉下去，便粉身碎骨了吧！
  紫玉朝尾看了看，眼泪便落了下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看你们都还年轻，再要个孩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尾媚笑着，“完不成任务，我会受罚的，杀不了大的，杀个小的喽。”
  “把孩子还我！”
  “想要？！”尾轻轻一笑，将手中的孩子朝崖下一扔，“还你！”
  紫玉心急十分，想也不想便跟着跳下，身旁是云雾飘拂之感，失重的感觉让身体都好似飞起来了。使了一招水中捞月，抱了孩子入怀，半空一个翻身，不叫压着孩子——这样应该可以保住他的性命吧！紫玉心想。忽绝腰上一紧，便觉身体不再下落。接着被猛地向上一提，便重回了山崖上。
  男婴“哇哇”大哭着，紫玉轻拍着他的背，“宝宝乖！宝宝乖！不哭了啊！娘在这儿！娘在这儿！”一面哄着他，一面自己落着泪，将脸贴在他稚嫩的小脸上，“不哭！不哭！宝宝乖！”待孩子止了哭声，紫玉才将视线转向尾及救她的那个人。
  一件玄色布衫将整个人罩住，凸显出一股阴寒的戾气，蒙着面，但光从他的那双眼睛里就是寒气逼人，然而，极不合时宜的，他身上有股兰蕙之香，虽极淡，却依稀可辨他在有兰蕙的地方呆过。“那种淡淡的感觉是最舒服的！”这是怜心说过的。
  “谁让你动孩子的？！”他低沉的声音响起，那么骇人，叫尾的身子也不自觉地颤了几颤。
  “宿主，”尾跪着，恭敬地叫着，一扫平日的谄媚，“可是动了孩子，皇帝他------”尾没有说下去，玄色衣袍人，眉头紧拧。
  极快地，衣袖在尾面前一拂，夹在袖中的手掌击出，伴了水袖的柔力，刚柔并济地，尾的身子飞了起来，重重地落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紫玉默然地看着，然后转身要离去，玄色衣衫拦住。
  “我允许你走了吗？”
  “我没有必要通过你的允许！方才救我上来，那也是你的事，我不领情！”紫玉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我没有指望你将我看成恩人，”宿主低低的声音透着中苍老，忽而又怒了，斥责的声调，“因为孩子，连命也不要？！”
  “谁似你一般？！冷血无情！你大概没有人跟你亲近吧？鬼有你这样的爹真是很不幸！”紫玉话语刚落，便觉宿主手掌伸来，要扇她耳光。巧妙地避开，那手势一转，生生地左右开弓，扇了两个耳光。
  “躲？！”宿主眼见怒气。
  “躲也是躲不过的！”紫玉冷笑了笑，却落下了泪。楚楚动人，清丽脱俗，“我有那么多亲人因为你而死。你若要杀我很难？！我是不该躲的。现在，你便杀了我，省的我日日担心受怕，唯恐你又夺走我爱的人！”
  那么，你娘也是因为我而死吗？为什么你倒肯同你的仇人日日同床而眠？！这就是你的仇恨？！”宿主怒了起来，声调提高，十分骇人。尾的身子依旧微微颤着。他继续道：“是谁让你和杨凌云不能在一起的？！”
  “这是我的事，与你没有关系！”
  “是么？！你觉得就你跟何青学的那几招，你可以活得这么长吗？”宿主冷笑。
  紫玉忽而意识到了什么，双目圆瞪，“所以，你杀了我师父？！”
  “如果我告诉你，这是皇帝杀的，你会信吗？！”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这是我的事，同你也没有关系，”宿主闷闷地道，“你还是要走，相信你的皇上是不是？哼！你以为皇帝当真爱你？！他爱的只有他自己！”
  “那你以为你一直不杀我，我就觉得你对我好了吗？”紫玉冷笑，转身离去。
  回到沉雁轩，便看见焦虑的皇帝来回踱着步。看见紫玉回来。立刻迎了上来，紧紧抱住，“紫儿，朕快被你急死了！”紫玉轻轻挣脱皇帝的怀抱，将孩子放入婴儿床中，轻摇着摇床。背着身子，不叫自己看见皇帝喜极的模样。宿主的“你为什么能够同你的仇人同床共眠”回响在耳边，搅得心也剧痛起来。
  皇帝稍平静了些，笑容缓缓逝去，似意识到了什么，“紫儿，你好好休息吧。”然后慢慢地离去。忽觉腰上围了柔软的双臂，轻轻分开。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紫儿，朕以为朕做得到自己放开你的。可方才你离开的那些时候，那种担心，朕从来没有经历过，也从未有人带给我过。原本，朕是你的仇人，朕不知道，你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若不愿说，朕也不会问。你若要离开，朕不栏。”
  感觉到身后人低声的哭泣，他继续道：“朕没有你守着，她也杀不了朕。为了方便你出皇宫不被人知晓，朕特意遣开了守卫。你离开后，朕会召回暗卫队来守护皇宫。那个女子进的来第一次，绝没有第二次！”他笑了笑，依旧英气逼人，“如果皇宫这么容易叫人进入，朕岂会住得安稳？！”
  “皇上。”
  “紫儿，朕只想问问你，究竟爱过朕没有？哪怕只有一点点？！”皇帝眼中折射出悲伤。
  紫玉的泪不住地落，狠狠点点头。
  皇帝露出个孩子般的笑容，轻吻了吻紫玉，“只是如此，朕便心满意足了！”
第二章 清冷后宫下（七）
  紫玉醒来后，便觉周围有些不一样。依旧如往常般，为皇帝斟了杯茶，然而他往常的温柔却不在，暴虐地将茶杯打翻在地。紫玉莫名其妙，看向皇帝，只见他眼里的怒气，还有转身时的坚决。
  之后，皇帝便不再踏入沉雁轩。几夜，都在中宫中度过。
  紫玉心中升起股痛楚。紫玉瓶的温润依旧，紫色淡淡的，晶莹剔透的玉石在掌心里缓缓送出暖意，莫名地，眼泪落下。缓步离开沉雁轩，发觉宫中已是春季灿灿，莺飞话语，暖香燕歌，杨柳依依。然而那些鲜明的色彩对于自己而言，都只是平静如镜的湖面上的倒影。——虚无、幻境。
  走进湖面，忆起断桥下清澈的流水边，白衣胜雪的杨凌云温文儒雅的笑脸。“一雨池塘水面平，淡磨明镜照檐楹。东风忽起垂杨舞，更作荷心万点声。”湖面上只有映衬的蓝天白云，看不到半点荷叶。淡淡的忧伤传入心中，隐隐地痛。入宫的几年，变了那么多，事情总是与预料不同。一直有着著龙袍的刚俊的皇帝的只留给自己的微笑伴了自己一路走来。
  静夕近日也来得少了。言语之中似乎发生了什么。然而，有太多的东西不愿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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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地，竟看见皇帝同已成为皇后的吕妃走来。她的“孩子”谎称是小产没了。如今又是那副娇媚的样子。鲜丽的模样与略显憔悴的忧愁的紫玉显得格格不入。原本鲜丽明媚的美丽在这样的冷傲下只成为了一种俗气。她自不察觉，小鸟依人地依偎在皇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