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笑忘川

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幅画，也不用太声张，只是……”清秋的脸上浮出一丝忧伤。 
“少奶奶，这可不是小事。我在韩府十几年，从未发生过有贼入室盗窃的事，更何况被盗的是齐楚公子送的价值连城的《月满西楼》！” 
“你是说那幅画很值钱！”佳凝诧异地望着刘承。清秋亦如此，她只知道那是齐楚送的所以有纪念价值，所以珍贵，但并不知道那看似普通的《月满西楼》价值斐然。如今这幅画不翼而飞，她自是觉得有愧于齐楚。她屏气听刘承讲述关于这幅画的作者的故事。 
清秋阁，荷香漫溢，静如止水。 
                  第八章  湘竹魅影
风回客栈的后院是一片茂密的湘妃竹林，入夜时总能听到什么东西凄楚的哀嚎。 
韩殇和倾城在客栈，等待着异族人的再次出现。 
栈道烛火微微闪烁，宿留之客毫无睡意。镇里有人死了，当然会搞得大家人心惶惶，更是要绷紧神经提高警惕了。 
“他会不会已经离开清风镇了？”倾城饮下一杯酒，缓缓道。 
“不会！他一旦选定目标就不会轻易放弃。在木屋里，他想吸你的……血，所以他必定还会再来找你。异族人的作风素来如此。” 
“你是说……他非要吸我的……血不可？”倾城只觉毛骨悚然，不打了个颤。 
韩殇眉一皱头一点。“怎么，害怕了？” 
“嗤，怎么说我也是燕京一堂堂捕快，怎么会害怕呢？简直开玩笑！” 
“可是你不能否认捕快也是人的事实呀！”韩殇斟上一杯酒，接着说道：“其实你可以放心啦，怎么说我们也是燕京两大高手，哈……我们定会亲手抓到他，让他伤害不到你分毫。实在不行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我可不想你为了我而翘辫子。别忘了，你家里还有个美娇娘等你照顾呢，你挂了她怎么办？反正我孤身一人，死了倒也干脆。”说着举起酒杯，“会须一饮三百杯，来，我们畅快地喝一回吧！否则，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他说话的气势像极了要奔赴刑场壮烈受死仍有满腔豪气的壮士似的。 
酒酣，忽然从客栈幽寂的长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便有人敲门道：“韩少爷，韩少爷！” 
韩殇正纳闷这么晚了会是谁，推门一瞧，不是别人正是齐府管家。 
“齐叔，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韩少爷，燕京传来消息说韩府有盗贼潜入偷走了我们家少爷所赠的那幅画。” 
“画？我都还未来得及拆开看，不知是什么画？” 
“那是一幅我们家少爷珍藏多年的十几年前名噪一时的才子秋木叶的《月满西楼》。” 
“秋木叶？月满西楼？”韩殇呢喃着。他的眼前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倾城，我们再去一趟木屋！”他刚要走又转身对齐管家道：“齐叔，您先回府吧，待会儿我去找你。” 
齐管家答应着去了。 
韩殇和倾城出了镇。 
夜路难行，二人跌跌撞撞触落了瓣瓣桃花，芳香沾满衣衫。 
木屋缄默地矗立在疏星点缀的夜空下，在他们的视线里安稳的睡着。 
韩殇大步向前迈出，推开木屋虚掩的木门，“吱呀”声刺破宁静的夜空。韩殇趋至那幅画的正前方，凝神停伫。他伸出右手取下悬在墙上的画，小心翼翼的卷起。 
“我们回去吧。” 
“韩殇，你半夜三更带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拿这幅画？”倾城一脸疑惑，他甚至有点怀疑韩殇是不是傻掉了。 
韩殇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这幅画也许会是木屋里面重重迷雾的突破点。关于那些白骨和地下宫殿里的女人，都可能因此而被解开。” 
“希望你的推断是正确的。” 
黑暗中一道幽蓝的光流过。 
“那是什么？”倾城诧异道。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韩殇道。 
“好像有很多人在撕打。” 
“不是好像，而根本就是在撕打！” 
“好像是两派人。” 
“不是两派，是三派，还有一派躲在暗处。”倾城顺着韩殇指的方向望去，树影重障处微微有人影晃动。 
“大哥，别打了，画已经不见了！”那群人当中的一个人说道。 
“什么？！不见了？”那人口中的大哥说道。 
刚刚乱作一团的人此刻的方向是一致的，都是木屋。 
“他们也在找那幅画，究竟这画中藏着什么秘密呢？”韩殇喃喃道。 
“韩殇，你猜他们是否与屋主人有关系，否则怎么会跑到这儿来找画呢？”倾城问道。 
“他们是冲着我手里这幅《月满西楼》来的，也许他们只是些普通盗贼吧。”韩殇望着自己手中的画，又看着那群不明身份的人。 
躲在暗处的第三派人听说画不见了便也拍拍股悄悄然撤离了。 
“我们也该走了，等到了齐府差不多就能知道画以及屋主的一些事了。”韩殇拍了拍倾城的背说道。 
夜风清寒刺骨，借着先前的酒劲他们才有了些许温暖。清风镇的幽长街道冷寂如死墓，冗长的巷子、古老的宅子。韩殇紧攥着手里的画，左眼像是预感了什么似的不自觉的跳动。然而一切都很平静，静得可怕。直至到了齐府仍是安然无事，韩殇这才稍稍放下悬着的心。 
“终于到了！”韩殇叹了口气。 
“夜晚的清风镇就像是静寂的墓底，死气沉沉、风阵阵。”倾城随口说。 
“这也是‘清风镇’名字由来的原因，倒是十分贴切呢，我看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名字了。” 
韩殇的悲痛已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淡褪了，毕竟齐楚已经过逝三个多月了。他走出了忧伤的境地，全身心的投入到追捕异族人当中。 
到了齐府门外，静无一人。韩殇伸手叩门。 
“齐叔，我是韩殇。齐叔，开门啊齐叔！” 
“怎么没反应？”倾城眼珠一转道：“不会出事了吧？” 
韩殇掌锋一侧，击在门板上，齐府的大门“咿呀”而开。 
眼前的一切令他们怔在了原地。那是流淌着的血液，是无数具漂浮在血泊之上的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那么安祥的仰望着疏星点点的明朗夜空，不曾预感死亡灾难的来临竟如此平静，也就那么安静的倒在了冰冷的地上沉睡了。 
似是什么都没发生，齐府仍是一片寂静。 
齐府中惟一活下来的是一只黄毛犬，受了惊吓躲在院子的角落瑟瑟发抖。 
韩殇缓步趋至它跟前，轻轻抱起它。那狗乖巧的钻到他怀里。那只狗是齐楚答应在今年重阳之日送给清秋的。清秋很喜欢它，齐楚和韩殇也是。可惜的是齐楚再也不能兑现他的诺言了。 
院子里的血腥味浓得呛鼻，韩殇在院角处发现一片完整无损的湘妃竹叶。他蹙眉沉思，灵光一闪。 
“我们马上回风回客栈！” 
倾城只是呆呆愣着，这眼前的惨状对于他无非是第二次打击。他起初以为来江南也就只是抓个杀人犯，却没料到遭遇了突如其来的一件比一件恐怖的事。韩殇与倾城一路狂奔回客栈。店小二刚想插上门闩关店门，韩殇一个箭步先跨了进去。 
店小二一顿，接着说道：“两位什么时候出去的？我还以为二位已经安寝了呢！” 
“小二，今晚其他客人有离开过客栈吗？” 
“我想想……对了，天字二号和天字四号的客人一个时辰前离开了客栈刚刚回来。” 
“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除了你们。”店小二娴熟地放好门板，打着哈欠准备上楼。 
韩殇上前拦住：“小二，能帮我看看天字二号和四号住的是谁吗？” 
“客人的资料我不能随便透露。” 
倾城拿出一块令牌，道：“我是燕京捕快。” 
“那我查一下帐簿。嗯……天字二号住的是邹彦君，天字四号住的是秋容锦。” 
“他们确实回来了？” 
“是的，就比你们回来的早一点点。” 
韩殇靠到倾城耳边低声絮语道：“你是捕快，应该可以调集部分官差吧？我们要封锁齐府和这客栈。” 
“可是，我们来清风镇的时候府衙里已经空无一人，连粒米都没有，哪还有衙役呢？” 
“那我们只能够完全依赖自己了。今晚我们得有一个去齐府过夜。” 
倾城面色一惊，吞吞吐吐道：“齐……府……？” 
店小二听得迷迷糊糊、一脸疑惑，听到他们说衙府空无一人便插话道：“据说京里调了一名新官来这儿上任，还派了几千新兵呢。那是一个月前的消息，但是到现在也没见到那位官爷。” 
清风镇是江南重镇，水路、陆路都需要打这儿经过。朝廷派兵来此倒也不稀奇。 
韩殇和倾城最终还是一起走出客栈径自朝齐府去。抵达齐府，外面齐集数百名官兵。韩殇和倾城大吃一惊。倾城道：“已经有官兵来了！” 
韩殇若无其事地继续朝前走。官兵看到他俩，便持戟走近他们。韩殇和倾城放慢了脚步，却没有停下来。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快点离开这儿！”官兵嚷道。 
另一个也跟着道：“说你们呢，快离开这里！”那是种极度强硬的命令的语气。韩殇平生最讨厌这样说话的人，尤其是男人。韩殇调侃道：“看来，你那块烂牌子还有使用价值！” 
“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快离开，我们大人正在办案！” 
倾城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我是燕京来的捕快倾城！” 
“你等等，我进去通报一声。”眨眼之间，那人匆匆赶出门口，和声和气地说：“二位，大人有请！” 
韩殇原以为那位大人是不会接见他们的，却意料不到他竟让他们进了如此重要的凶案现场，那意味着对他们有足够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