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笑忘川

你都嫁了人了，嘴还是如此叼钻，小心你老公不要你！不过葺烦真应该好好管教你，最好能把你培育成一朵贤良淑德的温柔小花。” 
“他敢？他可是对我言听计从的，他要是敢管教我，我就以他不够帅的理由休了他。”话刚说完，芷寒咳嗽了几声。 
“怎么，染了风寒？” 
“燕京的天气有些冷，不像堞城四季暖和如春。来的时候没有多带衣服便着了凉染了风寒，不过已经看过大夫了，并无大碍。”她转身说道：“先进府再说吧。谈了那么久差点把正经事给忘了。” 
“老师这次找我来是什么事？” 
“好像是和倾城的死相关的一些事吧，我不太清楚。” 
韩殇默而不言。 
夏府的院子幽深寂静，曲折环绕。长长的走廊延伸向一片开阔的草地。又走了许久便有一个雅致的亭子，亭外花枝乱颤，地上的花殷红如血。韩殇一眼就认出那是殷红花。亭中坐着一个成熟沉稳的男人，气宇轩昂。他正品饮浓香的茶。他的身旁有一个纤衣少女抚琴助兴。一曲未终，他见芷寒带领着韩殇由远而近便起身打发了弹琴的少女。 
韩殇快步前趋，拂袖作揖，道了声：“老师。” 
“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拘泥于世俗虚伪的礼仪。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坐下聊吧。芷寒，沏茶。” 
芷寒调侃道：“韩殇哥哥，你自己倒茶就是了吗，反正有人说了我们是自己人。” 
韩殇和夏靖相视而笑。“都嫁了人了，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夏靖叹息道。 
                  第十二章  殷红绽
夏靖拂了拂衣袖，掸掉不经意间沾上的些许尘埃。韩殇自顾自饮茶，身旁的芷寒端着茶盏，笑着说：“前些日子我跟随一个琴师学了一首曲子，不如我弹给你们听吧。” 
夏靖嗤的一声，“哦，是吗？我的乖女儿竟也抚弄起琴弦了。” 
“爹，难道女儿学乖了您不高兴吗？” 
“怎么会呢？爹不是已经乐得合不上嘴了吗。你倒是弹来听听。” 
夏芷寒蹁跹至亭中横卧的古筝旁，静静坐下，双手轻柔的压住琴弦又缓缓松开。右手纤长的指调拨绷紧的细弦，断续的几声之后便是流畅的乐音，清幽淡雅。一般的人是听不出音乐中隐藏的弹者的思想感，可在座的是韩殇，他听到了芷寒内心的东西。韩殇笑了笑，夏靖诧异的望着韩殇，芷寒也是一脸惊诧赶紧收尾。 
“怎么停了？” 
“你笑什么？我弹得不好吗？我可是刚学会弹琴，就将就一下啦！” 
韩殇解释道：“不，你弹得很好。我只是在你的曲子里找到了一些别样的东西。” 
夏靖和夏芷寒都全神贯注的盯着韩殇，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的琴声中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忧伤，这和你的格完全不符啊！” 
“是吗？人总是会有多种格共存的，人也总是会变的呀，就像你也变得比以前聪明了呀！” 
“我以前根本就不笨好不好！” 
“笨死啦，自己还没察觉。” 
夏靖在一旁浅笑，颇有坐山观虎斗的袈势。 
韩殇摆弄着手中剔透玲珑的茶盏，视线不自觉的移向亭外的怒放的殷红花。寒冷的北方竟可以栽活喜热的殷红倒也稀奇。 
“老师，您府上的这些花可是殷红？” 
“你认识这花？” 
“因为几年前跟随一个朋友去了趟江南，无意中在某山上遇见。我那朋友是个爱花之人，对花的研究颇深，他就向我介绍这花。他当时讲殷红是喜热的植物，为何在天寒地冻的北方也能成活呢？” 
“其实你的那位朋友讲的没错。” 
“那……” 
“这世上有两种殷红。一种生长在南方，喜热，花籽呈淡蓝色可入药，能解百毒，就是你朋友所说的。另一种则生长在北方，喜寒，无药用价值，只能作观赏之用。这亭外的殷红就是第二种。” 
芷寒越听越糊涂。“不就是一些长得像玫瑰但又不是玫瑰的花吗，为什么叫殷红呢？” 
“那你为什么叫芷寒呢？”韩殇笑道。 
“这个你得问我爹。” 
“其实名字不过就是为了区别它和别的花不是一种花，只是为了让人更好的识别它而起的名称罢了。”韩殇放下杯盏说道。 
夏靖挥了挥手，远处的一个侍婢袅袅而来。 
“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撤掉吧，吩咐厨房准备午饭，叫他们多做几道菜。”夏靖又回头看看芷寒，轻声说：“芷寒，府里的事务多，你也去帮忙吧。我和你师兄还有要紧的事谈。” 
“有什么我听不得的呀？”芷寒拂了拂袖子，起身整了整衣裳说道：“算了，反正我也没兴趣知道你们男人的事。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韩殇，你实话告诉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 
“老师，伤都已经痊愈了，就没必要再提了吧。” 
“韩殇，你的额头上有一丝暗黑的血线，那分明是江湖中失传了十几年的魔音双绝所致。你之前是不是听到有人弹奏刺耳的琵琶曲或者是箫声？” 
“确实是在路上遇到一个弹琵琶的人。”韩殇皱着眉头道：“她好像是要来杀我的，但她又好像是并不想杀我。我身上的剑伤也是她无意刺伤的。她是个杀手，我猜她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她是被迫来杀我的，派她来的人给她服了断肠散。三日断肠，奇毒无比的断肠散。” 
“这种毒药好像只有大内皇宫才有，几年前已经被列为药封存起来，外面怎么会有呢？除非那个幕后指使者是宫中之人。”夏靖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不过她确实不想杀你，否则你额头的血线会更深更粗更长。然后她便可以控制你的行为，你就会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按照她发出的指令行事，在这过程你自己是毫不知的。然而我担心的是魔音双绝。” 
“魔音双绝？” 
“是的。魔音双绝本来收藏在水月山庄，由易年看管。水月山庄能立于不败之地也多亏于此。易年精通音律，学成了魔音双绝当中的魔箫，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参透其中的玄机，因此只能停滞于表面的音韵。魔音双绝的另一部分就是魔弦，弦指的是琵琶而非古筝。易年虽懂音律却不会弹奏琵琶，于是他便用筝取代琵琶练习魔弦，结果走火入魔，成为武林的一大祸害。” 
“后来呢？” 
“水月山庄的名声一落千丈，几乎要毁在他手里。易年疯了之后四处游荡乱开杀戒，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他的命运倒也坎坷可悲，遇上喜欢的人却是在意识迷糊的情形下。魔性一发他就会难以控制就会疯狂的吹箫，吹得旁人筋脉尽断七孔流血气觉身亡。他的爱人就是这样无辜的死掉的。在他清醒的那一刻，见到自己深爱的女子躺在血泊里，他痛不欲生。他最终死在了段尘风的剑下，是他自己去挑战段尘风的，其实他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的。” 
“如今水月山庄……” 
“是他弟弟易流掌管。” 
“他也有练魔音双绝吗？” 
“魔音双绝被易年带走后失踪了十几年，所以易流不可能练。只是它如今又一次出现，看来江湖上又要兴起一场腥风血雨了！”夏靖顿了顿，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这令牌原本是要授给倾城的，不料他发生了变故。既然你和他是生死之交，所以给谁都一样，我想倾城会同意我把它交给你。” 
“这……” 
“燕京神捕一职必须有人填补，而你是最佳人选。你要追捕那异族人归案，必要时可以杀了他。朝廷很重视这件事，毕竟异族人不属于我们这类人种，这将关系到整个社会甚至整个国家的安定。” 
“这算不算种族歧视啊？”韩殇心里想到。“只是……” 
“你无需推托，这事只有你才能办好。除非你是不想替朝廷办事？”夏靖望着韩殇。“你是担心清秋？清秋是个明理的孩子，她会支持你的工作的。她的起居生活我会让芷寒过去帮忙照料的，你可以安心去江南。” 
“对了，还有件事想向您汇报一下。清风镇的郊外有一片桃花林……”韩殇欲言又止。 
“什么……？” 
“哦，我是想说齐府上下百来人遭灭口，无一生还。” 
“我已经听说了。” 
忽然芷寒冒出来，说道：“饭已经摆下了，就等你们呢！”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夏靖诧异的问。 
“刚刚。你们自己谈得太投入所以没觉察到。” 
夏芷寒在前面引路。穿廊绕榭，真有种走迷宫的感觉。许久才转入一个宽敞明亮的厅堂。 
饭毕，芷寒重又带他出府。经过凉亭，他又凝视那繁花锦簇，殷红如血。 
“此去江南凶吉难料，你当真不后悔。”芷寒一脸忧郁。 
“你觉得我还有的选择吗？”韩殇若有所思。“于公于私我都得去不可，总不能让倾城白白死掉。我已经决定了，而决定了的事，我绝不后悔，即便要为此付出代价！” 
                  第十三章  清秋半含酸
韩殇自夏府出来后骑上马扬鞭径直赶回韩府。此时正是正午刚过，阳光甚是强烈。 
刘承焦急的站在韩府外四处眺望，一颗心悬着，也不知夏靖叫他去是为了什么事。又等了片刻，终于望见远处韩殇骑马奔来，达达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他这才松了口气，赶忙迎上去牵马。 
“少爷，没出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就是要我补上燕京神捕的空缺。原本这职位该是倾城的，只是……不提也罢。对了，我带回的《月满西楼》是府里被盗的那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