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鼠御猫番外之无面观音

第39章


“白大人您玩笑了,婉思一介女流,又与人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去杀人呢?”
  事情依然到了这种地步,这个女人却依然想要狡辩,这一点让展昭不得不皱了眉头。“婉思姑娘,我二人并不想为难你,但你总不会忘记刚刚自己都说过些什么吧?”
  明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可这个历来不愿意服输认命的女人却仍旧咬紧牙关。“方才的话婉思自然不会忘记。不过小女子不记得有说过自己杀人一事。”
  本来就火大,听完婉思的狡辩,五爷就更气了。“你少来这套!五爷问你,那曹松是什么人?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后街烧什么纸?”
  试着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力气。一想到自己也撑不了多久,婉思便放弃了想要起身的打算。就这么坐着也好,最好能永远这么坐下去。“曹松是我表哥,今天是他的周年忌日。”
  展昭拦住玉堂,对这个女人,打骂怕是都没有用处。与其浪费唇舌,不如说几句实话。“今日让秦好到墨纱坊说那癞头和尚死不瞑目,就是为了引出杀他之人。癞头和尚的尸体是我和玉堂发现的。他虽然死相凄惨,却面容安详。想必你不会不知他的心意。展某虽然不曾问过死者,却还是能感到他用情至真。即便用错了方法,使错了心计,对婉思姑娘你却是没有半点歹意。不管你现在承认与否,这杀人的罪过自有父母官当堂审明。展某只是想告诉姑娘,不用担心那癞头和尚会夜半索命,即便是死,他也不曾怨恨过谁。”
  
  时毕看着差人将婉思押走,长长滴叹了口气。也看不出是早就料到了,还是感觉到惊讶。只是当这口气叹完之后,他斜眼看向秦敬,但是什么都没说。
  多少年的兄弟,秦敬当然知道时毕的想法。若不是当着差人和白玉堂展昭的面,这小子最少能拎起自己的脖领子大骂一顿。不过想到这个他也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老时,啥时候老爷开审,我再来通知你。这两天估计我是没时间了,这顿酒咱们也没喝好。等把案子结了,你去我们家,让你嫂子亲自下厨!”
  时毕撇嘴一笑:“这可是你说的。”说完他凑近秦敬,在其耳边低语了两句。
  秦敬点头:“我回去跟老爷说说看。你们就先回去吧。”
  离开墨纱坊那条街,五爷朝秦敬招了招手:“我说秦捕头,时毕方才跟你叨咕什么来着?”本来旁人的事自己不改多嘴。但听秦敬话里那意思,时毕所言必定跟案子有关。如此一来就不算是私事了。
  秦敬苦笑:“他的意思是婉思毕竟是墨纱坊的台柱子,如今杀人害命被抓自然是罪有应得。但毕竟她多少年来的恩客颇多,且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掖着一点儿能少些麻烦。”
  五爷撇嘴:“他那意思就是别公审了?”
  秦敬点头:“不过也得看我们老爷的意思。”
  “敢情审案还得给谁留脸了!五爷在开封府当了这么多年的差,还真就头一回碰着这么新鲜的事儿。猫儿,你说可乐不?”五爷当然知道这“脸”并非是留给婉思。但话他可不想那么说。而且杀人犯罪都是婉思自己的事,若真的怕伤了脸面,时毕必然不会报案。说归到底,也都是给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留着的。而且只要一想到类似于何富这样的,五爷就琢磨着给他们些警告也好。
  展昭听后先是朝玉堂微微一笑,而后才道:“万事难以两全,公审固然能让百姓听个教训,可内堂审判也有好处。毕竟何夫人实属无辜。而且无论她是否知情,何富的死都与她有关。事实如何暂且不论,案子公开一审,难免会有无聊之人说三道四。舌头底下压死人,何家的孤儿寡母已经够惨的了。”
  秦敬赶紧附和:“对对对!展大人分析得有理!千不看万不看,也得看着何家的祖孙三代不是。”
  见猫儿站在秦敬的话茬子上讲,五爷撇嘴之余偷偷在展昭的腰间摸了一下。“秦捕头,你这就有所不知道了。这开封府里的猫大人,历来说的都是有理的话!”
  扭头怒瞪了那老鼠一眼,展昭也暗地里用胳膊肘子给了玉堂一下。不轻不重却足以让那人闭了嘴。
  
  五爷和展昭协同秦敬秦好做的戏大功告成。转回头再说何家那边的情形。
  上午何府之行如预料一般未生枝节。所以过晌之后,师爷王询就带着仵作和孙老先生到何家坟地准备棺验了尸。
  纵然何家老小满心的不愿,可再怎么阻止,也拗不过好几个当差的中毒的“事实”,以及县老爷发下的大令。而且何夫人一听丈夫死因有异,顿时就想起了那晚的噩梦。所以将自己梦到何富如何喊冤的情形告诉了婆婆。何老夫人最后也点了头。毕竟谁也不想至亲骨肉死的不明不白。
  不用多做查验,挖开坟包撬开棺材盖子,在场的人就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与普通腐尸不同的是,味道当中还夹了一股子鱼腥。
  “债”已经揽到了自己身上,再不愿意看到这种场面,也已经推辞不了了。孙逸站在坟边往棺材里一看,立刻掩鼻皱眉:“我看已经不需要深验了。下葬不满半月,在这等上好的棺木中绝无可能腐烂成这样。”说完这句之后,老头儿倒退了两步,又对仵作言道,“若是还不放心,可以取其腹内尸液一验。如无意外,其内脏应该大多化成黑水。”
  听完孙逸的话,唯一守在坟边的何家人何管家顿时胸口发闷,两条腿都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诸位老爷……这……这可怎么办是好?”这家中老老小小还没从丧亲之痛中缓过神来,如今又加上了这么一条。自己是个家人尚且难以承受,何况是老妇人和夫人少爷?!
  王询拍了拍何管家的肩头,面带惋惜地叹了口气:“事情已然如此,已然无法隐瞒。你且去告诉你家老夫人和主母。何员外之死官府必定会尽快查清。开庭审案之时再去何府传你们上堂。”
  
  木皖县衙门从来没像昨天这样从早到晚忙得不得消停。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三路分兵,每一路都未让人失望。
  以至于所有人都一宿未曾合眼,却还是个个精神头十足,就恨不得天一亮就开堂审讯人犯,然后好来个彻底解脱。
  权衡利弊之后,张知县也觉得还是内堂审判为好。因此吃罢早饭之后,张凌便下令升上内堂。
  展昭坐在右侧临时安放的椅子上看着堂下,心里着实不那么舒服。昨日一夜未睡,翻看了所有卷宗和证物。虽然案子是自己和玉堂及木皖县的差人们一点点查出来的。但重头再看的时候,竟还是发觉其中有些段落模糊不清。
  知道了命死者的死因,可就目前所了解的线索和证据来看,杀人的动机却都不那么明显。若说曹松杀何富是因为其抛弃婉思另寻新欢,倒也说得过去。只是烟花之地本就是恩客无情,想必那何富也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若没有其他缘由,怎会只杀了他?
  而且墨纱坊歌姬舞娘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尘世上都是一辈新人换旧人,就更别说是墨纱坊这种地方了。若是因为阮乐成了台柱子惹婉思嫉恨,也不至于买凶杀人这么严重。而且从昨夜婉思惊恐中叫喊出来的言语来看,何富和阮乐的死令婉思十分害怕。十有八九不是她的指使。
  将这些里三层外三分的琢磨说给玉堂听之后,五爷做的并非跟着一条条分析,一点点想透。而是搂着展昭坐到客房的床上,轻轻地亲了亲爱人的脸颊。“想够了就眯一会儿,这些个答案明天堂上一审便能清楚了。你这会儿再怎么寻思都还得再问,何必浪费那个精力。别忘了,孙先生可是说咱们不能动气。”
  不能动气跟分析案情有什么关系?本是想这么反问对方,但转瞬之后展昭就放弃了。反正跟这老鼠历来无理可讲。而且仔细想想也是,自己想再多,也不可能比事实更真。不过是开堂审案之前不将案情摸清个大概,难免对问供不利。想必张知县能连任五年,必定自有问案之道,自己也就先听着罢了,不然大堂之上自己二人也不好多开口。
  堂威声把展昭的思绪唤了回来。侧目看向内堂的大门,正见到差人将婉思带了上来。
  昨日还在豪客面前享尽呵护的佳人,一夜过后竟然落得如此狼狈憔悴。真不知道是该觉得可恨,还是该觉得可叹。
  “堂下所跪之人,姓字名谁,家乡何处,多大的年纪?”坐在正位之上,张凌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目不斜视,就想堂上没有坐着两位开封府的上差一样。
  看了一眼正中间的张知县,五爷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抹笑意。其实从这几日的相处中就看的出来。这位县大老爷别看没什么胆魄,却颇为正直。就冲这堂上的堂威,便不是那种势利之人能假装得出来的。原本他还想在审案之时替猫儿多问两句,现在这么一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婉思跪到堂前,并没有抬眼看堂上的任何人。问答如流,却难以控制浑身的颤抖:“小女子商婉,永福县下河村人。今年二十有一。”
  “本府问你,你可认得那癞头和尚?”
  “认得。那人是我的同乡,名叫曹松。”说道这里,婉思突然抬头。先是看了一眼张知县,而后又对秦敬和白展二人微微一笑。“大人无需再问了。我承认曹松是我杀的。”
  昨夜被抓了个现行还死活不说实话的主儿,今天居然一句废话都没有就认了罪。这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既然认罪,那就把你为何杀人,以及行凶的经过细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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