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74章


  自私也罢,共享幸福也罢,既然苏公子选择了她,她没理由不抓住,救命稻草。
  只是……是不是应该更努力一些,她不知道。或许就这样走到尽头也够了,她知足了。
  “三弟离世的时候姑娘已经失踪了,所以婚约一直没有解,这次似乎是以冥婚的形式来接姑娘回帝都。姑娘要回去吗?”反正在哪里都是被困住的吧,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她,心被困住也无所谓了吗,违背自己的本意也可以吗?
  白微静当然知道,这看起来名正言顺,对随乡百姓而言,根本不可能知道她要嫁的是个死人。而只要回了帝都,什么身份都可以给她,住在哪里也都可以随意,只是他要她回去了。若是她没有反意,就该乖乖带着兵符和证物,把自己呈上去。
  否则呢?大逆不道,意图谋反,真的要逼到她不得不反沿着陈传铺下的路走过去吗?
  那是死也不会去走的路。
  “应通,我不会回去。”微静只这么回答了句,“有句话让你代传,谢老大人也好,他也好,告诉他们,帝都,用任何形式,我都不会回去。”
  谢应通只是看了她半晌,“姑娘,这些恐怕也由不得你。”
  白微静就沉默了,的确,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就连对面这人,也不信她。
  “那为我传话,就说,微静不会违逆。”白微静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抽回了被握住的手,哪怕他越握越紧,她也终究无法回到那时候的她了。
  男子看了看空落落的手掌心,点个头,站了一会没说话,最后才抬头问了句,“姑娘现在,唯一不会舍弃的,是什么呢?”
  女子咬着唇想了一会,踮起脚在谢应通耳边说了一句话。谢应通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诧异地看了她好半天,最后一言未说就转身离去了。
  白微静看他走远,悠悠长出了口气。
  身后的门开了,苏公子抱歉地笑了下,“看来唯冬影响了姑娘的私生活。”
  “不要紧。”几乎是例行回答了,白微静从未介意过他的强求和影响。
  站在院子里有一会,唯冬仍是没有开口,现在问出来,肯定会被拒绝的吧。究竟他们这样的相处,是他被动,还是他主动呢?如果说出来,她肯定会答应,但有时候也会被刻意地排除在可谈话题的范围。而且分明能知道她在某个时刻想不想他追问某些事……
  还是说,这些都是他的错觉,一味紧逼,她也会如上次那般妥协?或是只有上次才会那样?
  不得而知。
  “……唯冬去楼里了,姑娘有事着人传话。”对暗处的影无示意,唯冬就带着人在酉时过半的时候去了夕坠楼,算是少有的早到。影无虽看出了某种端倪,却也没有废话。两位正主每日相对都能闹矛盾,他又能说什么。
  谢应通做了噩梦,梦到弟弟睡着的那一天。姑娘在订婚前订婚后都和三弟不亲,每次来谢家只是找自己玩闹。他当时不知道究竟是谁要弟弟死,要姑娘在十五十六岁都不能出嫁,事到如今,他也依然不知。
  这就是蠢人和聪明人的差,他永远活在梦幻里。日日安稳度日,每每不变如一。这样平安康泰,一世完时,真的就了无遗憾了吗?
  看到房间里阴影时,谢应通吓了一跳,坐在桌边的人就咳了一声,“是我。”
  “父亲。”谢应通赶紧掀开被子在床上趴跪着行了礼。
  谢老大人没有点灯,走过去床边坐下了,拍了拍儿子肩膀,“休息了两天,精神好些了吗?”
  “父亲才是,毒才解不久,应该多休养着。”谢应通跪坐在床上,因为父亲在床边下不了床只能如此。
  静默了一会,谢老开口说,“去得时日有点长,解药送回来之后,做了别的事吧。有所得吗?”
  谢应通当时不敢耽搁,命人先把药送回来了,算起来他的确走得很慢,虽扯了谎说是感染风寒误了时间,但五月的天气,很难让人相信这个谎言。“应通……二弟的确如陈大人所言,对姑娘有心。”
  谢老看着儿子没说话,浑浊的眼里却精光必现,“谢至他也该栽一次跟头才会学乖。那位姑娘没有说什么吗?”
  谢应通俯身下去把脸埋在了被子里,好半天才微微抬起头说了句,“姑娘说,不会违逆。”
  老人家慢悠悠闭了眼,叹了句,“妇人之仁,女人果然是女人……”这么说着站起身去似乎要走了,行得不快但很稳。
  看到父亲拉开门,谢应通在床上磕了头,“父亲,应通有一不情之请。”
  谢老回身看着床上已经而立的儿子,这一世,儿子也难得有几次如此勇敢的时候,回来前偷偷去见了那位姑娘,回来后做了这个决定。像是沉默了半个世纪,苍老的声音开了口,“说吧。”
  男子跪得直直的,“应通想,去送姑娘一程,请父亲到时候告知儿子具体时间地点。”
  这一生唯一一次勇敢,就必然会葬送性命。谢老大人想想,一世风光荣华,可是三子早死,二子外立,如今最长最乖顺的儿子也要去送死。但,人这一辈子,总要做那么一两件明知会死的事情,否则真到临死了,会遗憾终生的。
  就算那位姑娘到时候真的顾及不上他这个笨蛋儿子,就算这个儿子根本帮不上任何忙而只是去送死,就算这些他知道,儿子知道,那位姑娘也知道……无法拒绝。
  “好好准备吧,估计不远了,去了就要想想能够做什么……”不要死得太冤,这句话,没能脱口而出。
  他这个父亲,要如何才算是称职呢?
  诸事毕
  五月十七的那天,苏唯冬外出归来,就看到络绎不绝的红色人流把废园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他顺着看不到头的队伍,毫无难度地走到了西厢门口。院子里已经堆满了红色的大箱子,还有穿着红色衣裳的男女捧着盖着红色锦纱布的红色托盘……
  白微静就站在门口看着,听一身大红色的媒婆念着礼单一样字句清晰地念着聘礼的数目。苏公子也愣在那里,她应该是许久没有动过,也没有任何表示,脸色很淡然,好像面前的人都是空气。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苏唯冬不知道是该走过去还是该回东厢去,一周了,她也没有开口和他解释任何事。
  她是以为自己都能明白,都能理解吗?
  等到念完,白微静躬身行礼说,“谢三婆,微静考虑几天。”来人散去,苏公子便形单影只一个人突兀地站在了空地上。没有走不过是他犹豫了太久,脚下也动不了。对上男子疑问的视线,白微静只是看着他,最后也没说什么,转身回了房。
  这算什么?苏公子纳闷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影无尴尬地现了身,看了看傻在那里的男子,自己也有些迟疑起来,是不是应该过去敲门呢?主子今天行为实在反常,不止今天,几天前就是如此了。
  唯冬下午去了东厢,到晚间在楼里当过差,还是回了西厢那边,从窗子进了房,看到地铺还打在那里,就脱了衣服准备睡觉。
  微静其实还没睡,却也没有主动开口,就只是靠在床头看苏公子做完那些事,躺下了才说,“请公子熄灯吧。”男子听话的隔空弹灭了灯火,闭上眼使劲装睡着。
  谁知这样相对无言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天。而此间,那位远道从帝都来的媒婆,每隔两三日就要来追问一次白微静的回复。女子一直没有回答,唯冬也就一直没有问,她也一直没有对他讲。苏公子完全摸不着头脑,她是反悔了吗?
  那晚说过的话,不对,不止那一晚,很多说过的话,她要收回,还是当做从没说出口?
  五月二十八那晚开始,苏唯冬宿在了东厢,影无考虑之后仍旧跟在了他身边。贴身保护苏公子并不算是主子开过口的任务,但那晚主子说让他陪公子去楼里,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吧——以后也由他负责苏公子的安全。
  五月三十那天正午,苏唯冬忍无可忍去了西厢,正撞见那个媒婆离开。本来应该会生气的,唯冬却更多的是担忧和难受,若是她真的拒绝,他还能做什么吗?得不到自己所求,他也会尽全部力量帮白姑娘去求得。
  白微静开了门,看到苏公子时脸上的疲惫没有去遮掩,请他进了房,顺手还关了门。女子似乎很累,进去就落了座也没有招呼苏公子,也没有倒茶,好似在走神。
  “姑娘会答应这桩婚事吗?”唯冬听到自己如此发了问,总要开口的,拖延并不是个办法。
  白微静抬头看着仍旧站在身前的男子,“公子何出此言?”依他的性子,不会问出这种问题,哪怕是那晚之后,他也并未干涉过她的任何事情。
  苏唯冬压下心里的不安和惶惑,浅笑着看着有了深深黑眼圈的困倦女子,开口说,“吾私以为,汝为吾妻。”这句话并没有经过过多思考,想太多反而不如直抒胸臆,克制考虑太多反而不如直表意旨。
  那一刻,白姑娘眼里的光芒一刹就炽烈起来,笑容也不自觉延至周身,勾起的嘴角让唯冬也忍不住露出笑容。等到男子回神,他的手已经放在白姑娘脸颊上,手指正触着那弯起的弧度。
  虽然她的表情已经泄露了白姑娘的心意,但唯冬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姑娘不会答应这桩婚事的吧?”和权谋无关,和只是接她回帝都的方式也无关,他只是纯粹想知道她的回答。
  用心来回答。
  白微静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多暴露,只是抬手覆上了苏公子的右手,“既为汝妻,吾怎可二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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