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78章


现在想来虽然救了一命,总感觉当时脑子不清醒,不分轻重。可若是丽儿姑娘出事,苏公子真的会难受很久的吧,哪怕能看开,总是存了遗憾。
  “决定是两个人的事,我不愿意走那条路,苏公子尊重我的决定,离开这里他也是赞成的。过程如何,结果如何,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陈传松开她,看着她的神情,赞赏地说,“你比我更清楚男女之间如何相处了。”他自小无父母,见到她时就失了心神了,像是神魂颠倒。不明白怎么处理对她的感情就一气胡乱任性的人,其实是他吧。他应该能做得更好的。
  明明很多事情都无师自通,学什么都迅捷,就算是第一次处理棘手事情也轻松自如……可根本没能学会去抓住最想要的东西。
  不知道适当的等待,不知道付出的正确方法,不知道怎么靠近,才能让她明白。
  “……”虽然也许很残忍,白微静还是回了话,“是苏公子教给我的。”
  输得彻底吗?应该说心服口服?
  没有那种打算。如果还可以争取,只要有一线可能,他都不会放手。
  可是她如今的状况,是他一手照成。成为现在这样再也无法见面,没有可以努力余地的状况,是局势已经无法控制。
  她若是一个人走,肯定不可能走得彻底,他的犹疑会让她无法完全消失,那样总会事发。她若是带他走,那位肯定鱼死网破也要找到他们,根本是走不通的路。她若是回宫,每日被囚禁着被守护着的生活,她不可能会开心。她若是离世……他便也没有存活于世的必要了。
  可是现在,即使她在逃亡路上离世,他也无法知道了。
  只能想着她活在某个角落,为了她,顺便为了这世上各个角落不认识的黎民百姓,尽他所能地做事。
  目标一点都不明确,理想非常虚妄。
  可她那么说的目的,只是想让他活着吧。想让他为了更多那些与他毫不相干的人效力,而那些人,是她所关心的。
  他可以确切告诉她,爱屋及乌,他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就连苏唯冬,他也未必能忍耐得下去,更没有所谓的连带保护的想法。
  这世上,只有她是他的命,她知道,可是却放逐了自己。
  离开的时候,背对着她,能感受到她的视线,她的关心和担忧。无法回头也无法停住脚步,怕自己走不了。
  到他们那样永世分离的时刻,他也没能得到,想要的。
  或许,那早就不是想要的。他本以为终会成为她的男人,用哪种方式都好,属于她也可以。
  可是想要的,只是她的心而已。想要自己的命,想要自己的心,想要自己的喜,想要自己的生存原因,所以想得到的,只是她的心。那是他唯一需要,唯一想要,唯一欠缺的东西。
  再无可能相见……
  遇到背着背篓站在后门口发呆的苏公子时,陈传动摇了。
  苏公子采药归来,看着陈传的马车发了一会呆,想着陈大人还未走,就打算等他们谈完再进去。没想到一等就到了夜幕降临时,看来陈大人无法待到明天呢,否则会多来几次,每天早些归去的吧。
  “陈大人,久不见了。”苏公子行了礼,却没有立刻离去。
  陈传咬着牙看苏公子神色,看来这位公子倒是心情舒畅气色很好,“若是传说,希望苏公子去死,公子怎么想?”他没有提及白微静。
  苏公子考虑了两秒,脸色沉静,浅笑着单膝跪了下去,“若是陈大人觉得有此必要,唯冬万死不辞。”以白姑娘和陈大人的关系,陈大人觉得必须的事情,肯定是对白姑娘有好处。
  “这次不考虑她的吩咐了吗?”上次不是毫不犹豫说,她让我去,我就要去吗?陈传讽了句。
  苏公子起身摇了摇头,“白姑娘她没有任何吩咐,只是我们选择了自己追寻想要的幸福,若是可以一起得到自然好,若是无法,陈大人觉得需要唯冬的牺牲,唯冬不会拒绝。”即使只有一人能得到,他也必然会去做。
  追寻是一个决定,是一个过程,结果如何,由不得他们来定。
  难得苏公子回答这么具体,说了这么多话,算是他们交谈以来的首次。
  选择的是一起追寻共同的幸福吗?
  很像是苏公子会做的事。看起来她这次反而是半妥协的那一方。
  称君心吗?
  陈传想到了这个词,她从没做过。苏公子真的是对他和微静的关系看得很清,而且居然丝毫不怀疑他只是自私自利想要他死。
  这世上再也找不着第二个了吧。若是给她弄死了,她绝不会原谅的。
  虽然以后再也见不到她,陈传上车的时候还是想,幸好,他从来没有真的伤害到这位公子。
  最后的记忆里,他仍然是她的知己吧,世上唯一的知己。
  她唯一想要保护,不会舍弃的,就是他了吧。
  他的命是现在她心里最重的东西,所以,他无法去死。
  有所为
  唯一不会舍弃的,陈传吧。
  她当时如此回答。
  父亲问他所得悉时,他没有说,这件事。多少能意识到这是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为了保护她,就隐瞒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都没有提醒他,哪些是要保密的事,就什么该说不该说的都告诉他了。也怪他总是问,却根本不知道自己问的问题都是不能说的要务。
  和父亲说过要去白姑娘那边帮忙之后,越发无力起来,能做什么,想不到。父亲给他一个建议,不如去他弟弟那里牵制着谢至的动作,在弟弟理智不全的时候可能可以有一定桎梏作用。
  但这样做,不过是利用弟弟对他的兄弟情,上次已经受够了,利用别人对自己的好,而且分明还是那么亲近的人。
  虽说弟弟八岁就离家去了塞外,但偶尔回来,还是和他最亲,他一直都很喜欢那个弟弟的,哪怕家里人都觉得二弟太孤僻粗俗,可应通觉得,弟弟并非粗俗,若论赏鉴,弟弟偏好奔放洒脱的作品。
  最后一次讨论的画,是白姑娘十六岁画的天马,弟弟难得的说,倒对得起画名,不过这幅画,还是藏好为好。
  的确,那次是偷看。白姑娘送给他的画,多数都被毁了,那是她最后一次托人送来的,父亲不知道,也就被保留了。给弟弟看的原因,是以为他会喜欢。
  其实当时,若是弟弟真找他要去,他恐怕舍不得给的吧,所以二弟没有开口讨。他看得出来二弟是喜欢的,考虑之后在弟弟到随乡之前,当作他就职的礼物送给了他。
  六月十七,听说那边下聘的人,已经等了一月了。
  他也该出发了,不会去弟弟那里,也不想只是留在这里感慨自己的无力,他要上前线,正面看看,她和弟弟面对过他却旁观都没有过的“战场”。
  三天前,才对夫人说了要外出,若是不归,父亲会代为照顾她,若是她想改嫁,父亲也可帮忙。遣回娘家反而会让她受辱,要她一辈子守寡,谢应通有些不忍。毕竟成婚也有近十年了,朝夕相对,同床共枕的日子也久了。
  他只有一位夫人,说不上深爱,也没有讨厌。
  婚后的生活平静似水,所以这么多年过去都不察,自己已经默认自己的无能太久,隐忍无力感也太久了。
  谢应通不知道的是,谢老大人在他走后,去找了他的夫人,闲聊后说了句,“应通若是回不来,你会选择守寡吧。若是那个笨蛋能回来,他会真心待你好的。”在平淡生活里磨得没有激情的人,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和相处多年的夫人是相爱的吧。
  年近三十的妇人擦着泪跪下了求公公救自己相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六月二十三的随乡,谢至在房间里看画,早就被下令不得私藏必须上缴的叛臣之女所画的天马图。一幅明显是兴之所至的随笔画,相比那副自画像,更看得出她平常的心性,自在恣意。没想到在她十六岁那件事发生前,心情竟是出奇得好,恐怕是想着,离家的日子近了……
  当时的她,名声已成,在帝都结怨也多,若是再招惹某个大人物,迫于无奈,她装作无法对付,王爷也会顺着她的心意让她离家的吧。
  那般自得的她,他好像是还没见过。
  六月整月,他都被陈传耍得团团转,他本人要留守不敢妄动,可下面的人再怎么装聪明,也沾不到陈传的边。明知道陈传要暗度陈仓,可是守着西厢那边也不可能做到,探子靠太近会被她做掉,太远了没意义。
  还是被钻了空子,这次似乎是用了某种传书,她书房里养着的信鸽,居然能逃过追捕,绕了一大圈,据说是回到了宜宾,奇怪的鸟。可这种方式,也只能仅此一次吧。上次……真的是所谓的心意相通吗?
  也就是那两天,下聘的人撤了红色喜庆的装扮,恢复本色后留在了县衙里。根本说不上友盟,他们还倒真是自便,不过也算是挺乖顺吧。
  留在府里,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若是利益相同,就听从他的吩咐,若是他妄动不该走的棋,他们拼死也会阻碍的吧。互相牵制的局势,虽然他在本地比较强势,但若是他们有一个人半个人传了信回帝都说他反叛了……
  那位和他的共识立刻就会打破吧,若是专遣来的特派专员都判断他有反心,要帮那个女人,那位和他这样脆弱的合作关系,断掉了一点都不奇怪。
  送她回去这种共同利益,对他没有丝毫好处,他会违背简直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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