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掌心的痣

 
“怎么，唐人街也风靡过酸梅汤？” 
“我小时候在北京呆过两年，大概是三岁的时候。” 
“哈？”这段林秋落倒没听说过。 
“别的记不清，就记得好些好吃的。” 
“说说看哪。” 
“记得父母带我住在四合院儿里，估计也是前清某位王爷的故居，古朴典雅，院中间还有口井。” 
“真的啊……”在林秋落的印象里，井是影视作品里常见的道具。 
“嗯，而且房屋在我们住之前修缮过，有很多设施已经比较现代化了，比如洗手池，但是材料用的却是青花瓷，很有味道。” 
林秋落随着Jason的描述陷入遐想。 
“姥姥姥爷是八旗之后，还保留了点清朝的小喜好。” 
“听戏、遛鸟、逛窑子？” 
“哈哈哈，所以我那两年到夏天就有酸梅汤喝。而且他们按照老法子把酸梅汤放在井里冰镇。” 
“啊……”美妙的穿越场景。 
“就是这个味道，”Jason晃晃手里的玻璃杯，“我找了很多年。” 
“你住的四合院在哪里？” 
“前几年来中国凭印象找过，但是大概已经拆了，总之是没找到。” 
真可惜。怪不得Jason跟自己一样是穿越＋美食控，原来还有这么深的历史渊源。“听说小孩子的眼睛很容易看到一些‘东西’，你那时候住在四合院里就没见过穿华服的格格阿哥什么人？” 
“还真……对了，说到这个，听说你们当时遇到了灵异事件？” 
林秋落知道他说的是李亮的那件事：“我就郁闷了，你们到底听谁说的啊？” 
“一车祸，一死，一疯，”Jason毫不忌讳，“我在大学期间曾经参加过灵异研习会，还专程去埃及实地考察过图唐卡蒙陵墓。” 
“呃……”即便有灵异事件也该是你们剧团先遇到吧，林秋落语塞。 
“当时开掘陵墓时很多当事人是在回国若干年以后莫名其妙死亡……我们还是说回吃的。”Jason发现林秋落一副完全蔫掉的表情，遂赶紧改换了话题。 
                  chapter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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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我们自己来可以了。”紫铜火锅端上来，Jason示意服务员把木炭留下，“这个我很在行。” 
“嘿嘿，小时候家里都用这种火锅，”林秋落也很兴奋，“好不容易找到的。” 
“现在很少见到烧炭的火锅。” 
“对啊，家庭用都怕把把屋子熏黑而改用电锅了，”林秋落解释道，“而且据说这家的木炭是用上好的榆木全人工烧的，不过，反正我吃不出来。” 
调料林秋落点了一份糖蒜，一份腐，一份玫瑰酱，一份沙茶酱，Jason拿筷子沾了一些腐放进嘴里，眉毛皱成川字，林秋落心里“咯噔”了一下，然而紧接着马上舒展开来，重重点头。 
“狗鼻子。”袁方宇插嘴道。 
另二位不解何意，林秋落却明白得很，他是在说她嗅觉灵敏，到A市没两个月就把摸得通透，讲起来比他这个常住者还头头是道：“小时候跟外婆住，不管她把好吃的藏躲隐蔽，我都能翻出来。冰冻三尺，那绝对不是一日之寒啊。” 
大家哈哈一笑。 
Jason颇为感慨：“这个地方融合南北文化的特色，确实特别。” 
“你没觉得你是颐和园里逛苏州街的皇太后？”林秋落打趣。 
“自己骗自己啊。其实中国的南北方在地理和气候上有着明显的分野，北方山石嶙峋而南方圆润，北方植物苍劲而南方蓊郁，北方四季分明而南方过渡平缓。” 
“我可不同意气候格说，”林秋落接口，“比如提起江南，大家就会想到太湖石红鲤塘美人如玉，而塞北呢就是长河大漠剑如虹，江南等于风月，塞北等于孤绝。” 
“难道不是吗？南方的雨夜多是缠缠绵绵细细密密，而到了北方就变成狂风骤雨，传统理解上，江南出文人，塞北出烈士。” 
“如果说区别，那就是柔中带刚与刚中带柔的区别。北方著名的文人很多，而南方的血型男儿也不在少数。就比方苏州，别看它山有色，水婉转，但是历朝历代的出的义士都不在少数，在明魏忠贤专政时期数万苏州士民为阻止阉党捉拿东林党人而聚集起来的怒潮。” 
Jason停下筷子思考了一会：“林，你对未来有怎么样的规划？” 
“规划？” 
“学业，生活，或者事业。” 
这倒把林秋落问住了，对将来的发展，确实从未认真思考过，她总觉得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很多事也不由自己做主，多想无益：“成为希拉里？那意味着得先嫁个美国总统。” 
“不靠谱。”。默，Jason的语言也与时俱进了，“希拉里可是先跟克林顿结婚的。” 
“那我没辙了，我可没那个火眼金睛，谁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 
“有机会，何不考虑换个平台？” 
林秋落没有马上回应，她在琢磨Jason到底想说什么。 
“比如，一个深造的机会。” 
                  chapter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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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是想呢。”林秋落知道Jason在哥伦比亚大学任教，却不知他是否意指愿意提供一个这样的机会。 
“我很欣赏你的灵，但是，怎么说呢……缺少一点雕琢吧。” 
林秋落的心脏至少每分多跳二十下，仿佛要跟心仪的男生表白前般紧张，以至于这顿饭的后半场吃的食不知味。 
“我应该还没给我你我的名片？”席闭，Jason从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印制精美的名片递给她。 
就是说她可以私下约他详谈？ 
周一继续开工，林秋落必须赶下午的火车回去。因为最近人际关系不怎么顺，想到上班也没有以前有动力，有点郁闷，就拖着袁方宇边散步边去车站。 
“你想去读书？出国？”他一直没说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唉，学费应该很高吧，而且我还得辞掉工作，相当于推倒重来，毕业等于失业，好大风险啊。” 
袁方宇没回应，林秋落以为他不感兴趣，琢磨着要转移话题时，却听到他问：“不走，好吗？” 
初的空气乍暖还寒，林秋落盯着自己呼出的热气有点困惑，抬起头却对上对方坚定的眼神。 
这算是表白还只是出于朋友的好意挽留？她有些分不清楚。或许再早几年她会认为那就是爱，然而现在对感的认识已经发生了原则的改变，爱与不爱在她看来都是瞬间的闪念，吻过了，做过了，说过爱都不能说明什么。没有所谓为爱痛苦，只有为得不到的纠结。以前谈恋爱可以旁若无人地当街热吻，现在看到了却只会感慨那还是小孩子啊。时钟转的那么快，想再来一次堂吉诃德似的暗恋，想再玩一场不要结局的暧昧，想再有一次不计后果的冲动，可看得太透彻就失去了动力。 
“哪有那么容易走啊。”她叹口气，“我上车了，有时间你过来吧，带着逸清。” 
袁方宇笑笑，什么也没说。 
到家打开邮箱，有一张他发来的生日贺卡，尖尖顶的哥特式建筑，看起来像是教堂。附言出现在画面上，一行一行闪过： 
我不知道 
我的左手对右手、 
右腿对左腿、 
左眼对右眼、 
右脑对左脑 
究竟应该享有怎样的权利， 
究竟应该承担怎样的义务 
其实他们本就是一个整体 
因彼此的存在而存在 
因彼此的快乐而快乐 
一年中特别的日子 
你又要长大一岁 
祝生日快乐。 
心底那根那根柔软的神经轻轻被拨动，离她的生日还有两天。可是她从未跟他说过，他也从未提起他记得。关于左手对右手、左眼对右眼、左脑对右脑的表述是不是一种承诺呢？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啊。一个人愿意成为你生命的另一半，感情的另一半，甚至身体的另一半，太奢侈了，她这个感情上的穷人买不起。林秋落不是没有意识到，其实自己挡在袁方宇和闻逸清中间，已经扮演了一个不尴不尬的角色，她想逃跑了。她应该亲口告诉袁方宇，激情退却后，其实所有的女人都一样。 
                  chapter 47
chapter47 
“妈，如果我出国，我是说如果，你们觉得怎么样？”自工作以后，常常一年就过年时能在家里待两天，林秋落以前非常不恋家，总希望离父母越远越好，现在惦念家人，却难以启齿。 
“很好啊。要多少钱？我跟你爸过两天把家里存折盘算盘算。”老妈是个儿女心特别重的人，却独独在她的教育上从不吝啬。 
林秋落心生愧疚：“没有啦，我就这么一说，老爸呢？” 
“旁边，你爸问你个人问题考虑地怎么样了？” 
“什么个人问题？”她装傻。 
“婚姻问题，”很显然，听筒已经被老爸抢去，“女儿，最近我可是花了大把大把礼金，什么时候能收回成本啊？” 
“呃……快了快了。”大学时代好几个姐妹都步入婚姻殿堂，有的已经在孕育下一代，她份子钱没出几个月又要节衣缩食省钱去吃满月酒，到现在一笔成本还没收回，难道自己不是更气闷？ 
“什么快了快了，你到底有没有上心啊？” 
“别人家都是妈妈着急闺女嫁不掉，咱们家怎么阳颠倒啊……”林秋落小声嘀咕。 
“有没有列入考虑的人选了？” 
“哎呦老爸，”脑海里倏然闪过袁方宇的身影，“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结婚不是买菜烧饭，贫穷不是**主义。”